伴隨着朱亞夫誇張的哭叫聲,行刑台上,陣法操控的鞭刑轟然落下。
阿洛伽抿唇垂眼,全身肌肉緊繃準備生生接下,可接着他卻發現,預想中的痛苦並未出現。
怔怔抬眼,他就看到站在身前的熟悉身影。
盛暖手中鋼鞭直直對上鞭刑,扯到後背傷口,雖然沒覺察到疼痛,可面色卻又白了幾分。
上首,蒼老的司首皺眉:「熒惑,你做什麼?」
對於這個年輕的星使,司首總是對盛暖格外溫和幾分。
盛暖行禮後揚聲開口:「司首,阿洛伽是我的下屬,他的為人我很清楚我相信他絕不會勾結魔物,至於對魔物手下留情,必定另有內情。」
台下,富商打扮的朱亞夫眼底閃過慌亂,高聲叫道:「所有人有目共睹,就是他放任那魔物逃脫才殺死了我的護衛,重傷了我的妻子,嗚我可憐的妻子。」
盛暖扭頭看着他,眼神冰冷:「你口口聲聲可憐心疼你妻子,可她分明一息尚存,從頭到尾,你卻問都沒問一句能否對她施救,只一心索賠。」
朱亞夫猛地一僵,連忙分辯:「他們都說她沒救了,只剩下半口氣。」
這個女人五臟六腑都破損,的確沒救了,可這個男人的神情的確有些異樣,眾人都看出來了。
盛暖轉身:「司首,我申請對他施行心通術。」
心通術可以連通一個人的內心,促使對方說出想要隱藏的秘密
說完,盛暖冷冷看着朱亞夫:「你現在老實交代還來得及,若是等到我自己審出來,你怕是後悔都晚了!」
「我,我交代什麼,我們是苦主,莫非你們獵魔司就是這樣維護自己人,是非不分,我,我要告訴大家,我要揭發發你們的真面目。」
最上首,司首淡聲開口:「他的級別不夠請人用心通。」
盛暖毫不遲疑:「司首,屬下自己來。」
緊跟着盛暖過來的洵夜聞言皺眉低聲呵斥:「你的傷還沒處理,逞什麼能?」
心通術對修為耗損極大,他們輕易都不願意用。
盛暖沒說話,在得到司首同意後,轉身看向朱亞夫驀然抬手。
隔空制住那人,下一瞬,她直接施展心通。
朱亞夫面容扭曲到了極致,明顯想要抵抗,可他一個普通人又怎麼會是獵魔司星使的對手,不到片刻,就咬牙不受控制將自己的所作所為盡數說了出來。
他是如何看上了家中只有一個女兒的髮妻,然後靠岳家上位,之後又是如何謀奪家產拋妻棄子甚至失手打殺親生兒子後將兒子拋到亂葬崗。
後來兒子魔化,失去理智,他的母親拼死想將兒子喚醒,卻被沒有理智的兒子重傷瀕死
而朱亞夫,在得知獵魔司驅魔出現意外可以索賠後,不顧髮妻瀕死的痛苦,將早已被他拋棄,奄奄一息的髮妻帶到了獵魔司,想要榨乾髮妻最後一絲利用價值,獲得巨額索賠!
聽到朱亞夫的話,周圍獵魔司的人皆是義憤填膺,恨不能把這個不知羞恥的男人直接給剁碎了餵魔蟲去。
盛暖收起心通術,輕喘了口氣。
朱亞夫則是撲通一聲跪到地上哆嗦着求饒:「對不起,我,我錯了,我不該來勒索,我,我不要賠償了,饒了我、饒了我!」
話音未落,從他嘴裏忽然掉出一樣東西,鮮紅的一塊。
朱亞夫恍然未覺,發出呃呃幾聲含糊不清的聲音後才怔怔低頭,這才看到,地上跌落的,居然是自己的舌頭。
盛暖面無表情看着他:「獵魔司沒有審判你罪行的權力,但你誣陷我下屬便不能就此揭過,既然你喜歡巧舌如簧顛倒黑白,那便割了你這條舌頭,看你日後如何再顛倒是非!」
說完,她強行咽下喉嚨腥甜,淡聲開口:「東林,送阿洛伽回去。」
東林連忙躬身:「是。」
盛暖邁步,下一瞬,身形一晃恰好在她旁邊的破軍星使天琅下意識一把將她胳膊攙住,皺眉:「你怎麼回事?」
洵夜走過來沉聲開口:「熒惑救我受了傷,回來還沒來得及療傷。」
獵魔司的鞭刑不是那麼好擋的,盛暖帶傷擋住了阿洛伽的鞭刑,又用了損耗極大的心通術,難免力竭。
天琅撇撇嘴:「自不量力,活該!」
說完,他一隻手臂直接將盛暖架住,將人帶回去療傷。
行刑台上,阿洛伽被東林迅速解開救下來,怔怔看着盛暖被人帶走的方向,想到星使剛剛少見的蒼白虛弱模樣,心裏一片複雜晦澀。
星使帶傷回來,看身上的血跡就知道傷的不輕,可他連自己的傷都顧不上理會,知道自己出事立刻趕來。
先是替他擋下鞭刑,又強撐着用心通術替他洗清罪名,如今連走回去的力氣都沒了
盛暖的傷其實不重,只是恰好失血過多後又接連動用了耗損比較大的術法這才脫力。
等到醫者到了後,又用了些珍貴藥材,很快就緩過來了。
只是後背女妖的頭髮刺出的傷口癒合的慢一點,但是也要不了兩天,只需要淨化了傷口的魔氣後塗幾次藥就能痊癒。
阿洛伽進來的時候,盛暖正閉眼趴在床上昏昏欲睡。
疼痛雖然被屏蔽,但失血過多後總是會眩暈兩天,需要個恢復的過程。
聽到腳步聲,她睜開眼,看到阿洛伽擔憂不安的模樣,笑了笑:「怎麼樣,你沒事吧?」
星使直到現在,還在關心自己。
阿洛伽心裏愈發不是滋味,也愈發覺得自己前一陣的刻意疏遠很不應該
星使對他這麼好,無論如何,他至少該把話說清楚,否則,白白佔着星使的照顧和保護,卻態度曖昧不清,這太無恥了!
盛暖把少年緊張握拳的模樣看在眼裏,有些奇怪:「你到底有什麼事?」
「星使」
阿洛伽開口,聲音艱澀微顫:「我心裏很亂。」
盛暖笑了,然後嗯了聲:「需要跟我說說嗎?」
青春期的少年總是充滿各種迷茫,偶爾需要開導也不奇怪
星使的神情格外溫和,半點也沒因為他近來的刻意疏遠而生氣。
阿洛伽握了握拳,鼓起勇氣開口:「星使,我知道您對我好,我很感激,甚至願意為您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只是,我不知道該怎樣回應。」
少年不善言辭,努力想把話說的委婉,同時也讓對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我、知道您對我好,可是、我不知道該如何與您相處,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如您所願,我心裏很亂,所以最近才躲着您。」
「對不起,星使,是我辜負了您。」
盛暖聽得一愣一愣的,末了忍不住失笑:「不知道如何相處?這有什麼好不安的,想怎樣相處就怎樣,保持距離也沒問題啊自己覺得隨心自在不就好了。」
想來,應該是自己這些時間以來的關照讓性格孤僻的少年有些不安,想要回報卻又不善與人交往,這才為難成這樣。
和她所在世界的那些社恐人士有些相似,並非對誰有意見,只是不懂得如何相處和溝通。
不是什麼大問題。
她安慰少年:「別想那麼多了,我怎麼待你是我自己的事,你做好自己就是了,自己活的自在才是最要緊的人活着已經難處很多,自己就不要為難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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