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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洞。
「公子喝茶嗎?」
鬼白搖了搖頭,指了指矮桌上的茶盞,緩緩問道。
「不了,今日事急。」
「改日。」
朱允熥擺了擺手。
「也好。」
「公子請自便。」
鬼白點了點頭,笑了笑,衝着身後的一道暗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朱允熥沒有再說什麼,咬了一口手裏的包子,徑直向那道暗門走去。
第四個。
那名帶路的小廝衝着鬼白恭敬地行了一禮,轉身離開了洞穴,原路返回。
通過暗門,是一條長長的隧道,朱允熥輕車熟路的一直向裏面走着,經過隧道兩側偶爾出現的岔口時沒有多看一眼,就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樣熟悉。
良久之後,終於來到了隧道的盡頭,另一道暗門出現在了朱允熥和紅鳶的面前。
紅鳶加快了腳步,繞到了朱允熥的前面,伸手推開了暗門。
朱允熥咽下了最後一口包子,拍了拍手,隨意在石壁上擦了擦,徑直走了進去。
暗門之後,是一間昏暗的密室,暗無天日的那種,只有四周的牆壁上點着幾盞油燈。
靠近角落的位置,擺放着一張桌案,一名老者站在桌案前,手裏拿着一支毛筆,正在奮筆疾書!
雖已年邁,但是魁梧的身形依舊挺拔,滄桑的臉頰之上透着一股令人不敢直視的威嚴。
聽到開門聲和腳步聲,老者只是略微抬頭看了一眼,接着便繼續低頭寫着字。
朱允熥笑了笑,接過了紅鳶手裏剩下的四個包子,徑直向老者走去。
紅鳶行了一禮,轉身出了密室,關上了暗門,守在了外面。
「見過舅祖父。」
朱允熥來到近前之後,象徵性的衝着老者行了一禮,笑着打了一聲招呼。
涼國公,藍玉!
不錯,站在朱允熥面前的這人,正是本該早已被以謀反罪凌遲,誅殺九族的涼國公,藍玉!
但他並沒有死!死的只不過是個替身!
而這一切,全都是出自朱允熥之手!
原本他早該被朱元璋以謀反罪抄家滅門,但是在熟知歷史的朱允熥的幫助下,上演了一場偷天換日,僥倖偷生!
這一籌謀,早在三年前朱允熥穿越而來的時候就已經開始!
因為藍玉在朝中舉足輕重,多年來南征北戰,更是在軍中擁有無數忠實的追隨者,而且手底下還有不少的門客以及莊奴。
只要救下藍玉,就相當於有了一支雄厚的助力!
將藍玉救下之後,朱允熥就將他藏在了這間密室之中,完全與外界隔絕,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你已經很久沒來了。」
「這次又帶來了什麼消息?」
藍玉終於收起了筆,抬頭看了一眼朱允熥,沉聲問道。
對於朱允熥這個外孫,從朱允熥第一天救下他的時候他就沒怎麼客氣過,畢竟,朱允熥的廢物、紈絝之名,作為朝中老臣的他也是聞名已久。
一個不學無術的後輩,怎麼可能得到像藍玉這種地位的長輩認可。
「字不錯,放眼我朝,能寫出這麼一手好字的武將,您稱第二,恐怕沒人敢稱第一!」
「給你帶的包子,嘗嘗。」
朱允熥看了一眼桌案上藍玉剛剛完成的那幅字,一邊稱讚着,一邊將手裏的包子放在了藍玉面前。
「有話快說!」
藍玉輕哼了一聲,連包子看都沒看一眼,自顧自的坐在了身後的椅子上,直勾勾的看着朱允熥。
這種暗無天日的日子,加上被曾經無比效忠的主子一夜之間抄家滅門,心裏積攢的那種掙扎和憤怒,不是一年兩載就能平復的。
朱允熥理解,所以他不介意。
「你的案子已經了結了,除了藍氏一脈被誅九族之外,牽連同案的還有吏部尚書詹徽、開國公常升、景川侯曹震、鶴慶侯張翼等等,連坐被族誅者一共一萬五千餘人。」
「為了不引起懷疑,我幫不了他們,只能救你一個。」
朱允熥坐在了藍玉的對面,稍微停頓了一下之後,淡淡的說道。
聽到朱允熥的回答,藍玉整張臉近乎扭曲,兩隻手緊緊地抓着椅子的扶手,發出了一陣刺耳的聲音,幾乎要將扶手捏得粉碎!
他恨!
很恨!
幾十年的忠心不二,到最後卻換來了一個家破人亡,自己也只能躲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苟且偷生!
「一個活口都沒有?!」
良久之後,藍玉終於逐漸平復,看着朱允熥,顫抖着嘴唇問道,臉上再也沒有了剛才的那股威嚴,更多的反而是失望、怨恨和無奈,看起來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
「有,不過不多,都是些軍中舊將,還有不少門客和莊奴,還有您的幾個義子。」
「他們都會武,比那些無法逃走的族人幸運。」
朱允熥點了點頭,淡淡的說道。
聽完朱允熥的回答,藍玉渾身顫抖,眼眶變得通紅,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該痛苦。
族人都死絕了,留下那些門客和莊奴還有何用?!
「舅祖父可知陛下為何要殺你?」
朱允熥沉默了片刻,再次開口。
「還能為了什麼?不就是想立朱允炆為儲君,又怕我們這些朝中老臣將來掣肘,所以才不惜誣陷忠良,大開殺戒嗎?!」
「詹徽、常升、曹震、張翼等人都是良臣,從未與我有過結黨之實,他們都是無辜的!為了皇權,他真的是老糊塗了!」
藍玉緊咬着牙關,一臉不甘的說道,後悔自己沒有早一點看清這一切。
「他要殺你,遠遠不止這些!」
可是朱允熥卻搖了搖頭,緩緩說道。
「還有什麼?!」
藍玉眉頭皺起,看向了朱允熥,沉聲問道。
「你立的戰功太多了!多到讓陛下害怕!放眼三軍,你的軍令甚至足夠蓋過陛下的聖旨帶來的威懾!」
「功高震主!換作任何人都會忌憚你,何況你後來日漸恣意驕橫,多次違背聖命,甚至公然質疑陛下的決定!」
「而且還蓄養了許多莊奴、義子,乘勢橫行霸道。甚至一度強佔東昌府的民田,後被陛下譴御史查問,你不但不知悔改,竟然直接將御史趕走!怎能不犯君威?!」
「洪武十二年,你在北征南返時,夜抵喜峰關,守關官吏沒能及時開門接納,你便縱兵毀關,破門而入,你以為陛下對此絲毫不知?!」
「除此之外,你在北征之時居然與元主的妃子有了私情,致使元妃羞愧自殺,為此還受到了陛下嚴厲斥責,可你毫無悔過之心,行事依然我行我素,居然在酒宴之上口出狂言,聲稱軍中將校升降進退,大權全都操於你一人之手!」
「這些你全都忘了嗎?!」
朱允熥無奈的搖了搖頭,連珠炮一般把藍玉數落的體無完膚。
聽着這些所犯過錯,藍玉直接呆在了椅子上,往日的一幕幕不停地在腦海中閃現,恍然大悟之後的他頓時泄了氣,挺拔的身軀忍不住癱在了椅子上,蔫頭耷腦。
「你不止得罪了陛下,朝中上下的人幾乎都讓你得罪光了,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盼着這一天?!」
「陛下殺你,並非只為扶正朱允炆,而是已經對你徹底失去了信任!」
朱允熥看着藍玉,緊接着又補充了一句。
這最後的一句,徹底擊碎了藍玉原本堅如磐石的內心。
看着頹廢無比的藍玉,朱允熥沒有再說什麼,默默地坐在對面,等待着藍玉自己緩過來。
「這些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良久之後,藍玉終於回過神來,抬頭再次看向了朱允熥,遲疑着問道。
朱允熥如今的年紀不過十六歲,剛才說的那些往事,好多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更何況一個玩物喪志的紈絝,不可能知道的那麼清楚。
「只要我想知道,就沒有我無法知道的事,若沒有這點能耐,又怎麼能將你救下,而且還能瞞天過海?」
朱允熥笑了笑,淡淡的說道。
「你救我,恐怕不只為了那點所謂的親情吧?」
藍玉看着朱允熥,沉默了一會兒,認真的問道,雙眼之中逐漸重新煥發了神采。
朱允熥沒有說話,而是伸手從懷中掏出了一封密信,緩緩放在了藍玉的面前。
藍玉遲疑了一下,拿起桌案上的密信,緩緩打開,轉瞬之後,突然臉色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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