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站在冥途,看着被灰布包裹着的幾個阿飄,而剩下那些阿飄,基本上在落入這裏的瞬間,便徹底迷失,被本地的無數亡魂裹挾着,什麼都做不了了。
溫言看向冥途里的無數亡魂,試探性的喊了一聲。
「能幫個忙嗎?讓那些闖進來的傢伙匯聚到一起。」
他本來只是試試,畢竟這裏的亡魂,基本都是毫無意識的。
但沒想到,他喊完之後,那些順着路一直往前走的亡魂,便匯聚到一起,將那些新闖入的傢伙,全部給擠到一邊。
有個可能還有點意識的闖入亡魂,還在迷失之中掙扎,被一個老大爺亡魂抽了一巴掌,給抽了回去。
溫言看得一愣一愣的,那老大爺亡魂眼神空洞,明顯是沒自我意識了,這脾氣還這麼爆啊。
童姒看了看大路口的兩盞魂燈,又抬頭看了看跟這裏的環境格格不入,一直灑下柔和暖光的路燈,他倒是沒什麼意外的。
溫言一個活人,可能能知道,能明白,卻絕對無法感同身受,這裏普普通通的暖色路燈,對於這裏的亡魂來說有多重要。
沒有意識,也不耽誤這些亡魂,排擠那些不懷好意的闖入者。
冥途也不是誰想來就能來的,包括亡魂阿飄。
溫言看着被一大堆亡魂擠到路邊的闖入亡魂,拱了拱手。
「多謝諸位了。」
他在隨身的包里摸了摸,摸出來一個玉質的囚籠,抓住那些亡魂,一個接一個的給塞進去。
很快,那色澤溫潤的白色玉雕,飛速化作了灰色,最後化作了黑色,陰氣森森,寒氣逼人,拿在手裏都能感受到一種刺骨的寒意。
等裝完了之後,溫言將那幾個明顯有意識,知道自己在幹什麼的阿飄單獨封起來。
然後他從大路口上去,回家重新拿了點東西。
之前去開會,干架的裝備都沒拿多少,這次都帶上。
順便又取了幾把香,重新下冥途之後,他以自身陽氣點燃了香,舉着香向着四周示意。
「多謝諸位幫忙,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請。」
他將三把加持了陽氣的香插在了大路口,所有路過這裏的亡魂,都能順便吸點,多少是個意思。
行走在路上,他也舉着一把香,算是讓那些走過的亡魂都蹭點好處。
從京城郊區出來,溫言讓馮偉和童姒先回去,他一抖灰布,將之前抓到的幾個亡魂放出來。
「說吧,我趕時間,叫什麼,哪來的,怎麼回事,都痛快點說完,我不是專業的審訊專家,不太懂怎麼審訊,但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們,我當場把你們打的魂飛魄散,都沒一點毛病。」
其中一個阿飄陰着臉,嘿嘿冷笑了一聲,下一刻,就見灰布嗖的飛來,將其死死的束縛着。
溫言拿出烈陽部發的手機,對着這傢伙拍了一張照留底,然後打開了匹配,對着對方照了照。
很快,就給出了一個身份信息。
這阿飄還是現代人,十幾年前掛了,死的時候,也是有正經的手續,這傢伙還正好趕上了補換新一代身份證,也因為跟人在街上干架,留下了記錄。
溫言繼續給其他幾個阿飄拍了照,有的能識別出來,有的識別不出來,識別不出來的應該都是死的比較早。
溫言看着手機上的信息,打量着眼前的阿飄。
「橫的很啊,這麼橫還不是被人當街砍死了,死了之後還這麼橫,看來膽子是真大,我最後問一句,說了就說,不說了別耽誤我時間。」
那阿飄也不說話,只是冷笑,溫言點了點頭,看向其他幾個阿飄,也沒人願意說。
「好,都是人才,出來混,講義氣,可以。」
溫言拖着幾個阿飄,從京城的郊區,邁步向着城區前行。
越是向里走,幾個阿飄就開始難受了起來。
京城的防護級別是最高的,他們這種沒被授權,本身就帶着惡氣的傢伙,越靠近就會越難受,要是到了烈陽部總部那一大片區域,連活着站在那裏的能力都沒有。
溫言這邊走了沒多遠,就接到了電話。
「溫言啊,這是搞的哪一出啊,有什麼事,直接通知下我就行。」總部長的大秘,語氣裏帶着些許疲憊。
天還沒亮呢,他就被電話吵醒,也不知道溫言哪來的這麼大精神頭,晚上不睡覺,跑出城一趟,現在又拉着幾個亡魂,從郊區往城區走。
「不好意思啊,我被阿飄襲擊了,現在準備帶回去。」
「被襲擊了?京城附近還有膽子這麼大的阿飄?」大秘有些震驚。
「在冥途。」
「啊?」大秘更懵了,你大晚上的不睡覺,通宵去冥途?
「白天的時候,老李拜託我點事,我睡不着,就早點去的做了,沒想到最後變成這樣。」
溫言沒說清楚什麼事,大秘也沒細問,他念頭一轉,立刻道。
「那你稍等下,你這麼帶着幾個阿飄往城區走,最多到四環,他們就得消散。」
「好嘞。」
溫言等了幾分鐘,就見一輛停在了他面前,幾個值班的外勤走下車,輕車熟路的取出裝備,將這幾個阿飄收容。
「大晚上的還得麻煩哥幾個。」
「不麻煩,不麻煩,哥們還有這種事,直接喊我就行,方便。」領頭的隊長一臉大鬍子,笑起來的時候,鬍鬚都像是在抖,特有喜感。
他們本來是在巡邏,接到電話這邊有任務,有幾個襲擊烈陽部專家的阿飄,立馬油門踩死沖了過來,沒想到過來之後,是白撿了功勳。
「我叫崔琰,溫專家,咱加個好友,留個聯繫方式?」
「甭叫專家了,太彆扭了,叫溫言就行。」
溫言拿出手機,加了好友,崔琰滿面笑容。
「溫哥兒這客氣的,有啥事直接一個電話招呼一聲就行,這京城啊,想要抓點阿飄,那叫一個難喲,這次聽說大秘都醒了,專門吩咐下來的。」
「我哪知道京城這攝像頭這麼好,郊區都有特製攝像頭,我才沒走多遠呢,電話就打過來了,弄的我也賊不好意思。」
走在路上,溫言跟這些外勤聊,他們都是閒的摳腳。
巡邏一個月都未必能見到倆阿飄,鬧事的就更少了,而能鬧起來的,那就不是他們能解決了。
別看在京城這邊福利待遇好,可壓根沒有攢功勳的機會,有點衝勁的,都想去別地方的烈陽部。
起碼有各種小案子積累經驗,慢慢積累功勳。
本地倒是有阿飄,可都鬧不起來,跟關中郡完全沒法比。
這次算是白撿了點功勳,一個個都高興得很。
到了總部,溫言目送着那幾個阿飄被送去關押審訊。
這次他壓根就沒打算隱瞞,就把這幾個阿飄扔過來,就當投石問路了。
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溫言拿出手機,敲了敲屏幕。
手機的角落裏,便彈出來一個黑盒的圖案。
「我說,你來畫。」
「好的。」
「一個燈籠,整體上看,應該是一個八角燈籠,光亮是昏黃色的,也有點像影視劇里的那種道具宮燈,上面有一些圖案,非常模糊,看不清楚。」
黑盒立刻給生成出來一版圖片,讓溫言選擇。
溫言選擇了其中一個。
「跟這個更像一點。」
修修改改,弄了幾分鐘之後,溫言看着最後一張圖片,跟他看到已經有九成像了,但也僅僅只是外形像而已。
「大概就是這個樣子,看看記錄里有沒有匹配的東西。」
幾秒鐘之後,黑盒給出了回答,然後給列出來三個圖片。
「匹配程度最高的只有45%相似度。」
一個是烈陽部收藏的奇物,燈籠的光,可以將阿飄等常人看不到的東西照出來,讓普通人也能看到。
一個是曾經的一個已經結案的案子相關,燈籠是證物。
一個鬼市相關,曾經有一個鬼市,開張的時候,就會在入口掛一個燈籠。
沒有符合的,但溫言看着最後一個燈籠,除了都是八角燈籠之外,別的地方,相似性不大。
可溫言看到這個燈籠,就覺得這風格和感覺,倒是真有些相似。
「最後這個燈籠是哪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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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的一個鬼市,一個只處理各種見不得光的東西的活人鬼市,卻被阿飄光顧,後來出了事,便消失了,這個燈籠就是那個鬼市開張的時候,會掛在入口處的標誌。」
溫言之前聽說過這個故事,自那之後,鬼市就特指羅剎鬼市了,而活人的鬼市,再也沒人敢用這個名字,老老實實的叫黑市了。
以前有黑市,有鬼市,是分開算的。
黑市一般都是涉險違法,或者是踩在法律邊緣反覆橫跳的東西,但裏面的售賣,就真跟市場似的,擺在那裏等顧客來。
但是鬼市一般都非常隱秘,地點隱秘,也基本不會在場地里擺個攤等冤大頭,從賣家到買家,都恨不得把自己藏的嚴嚴實實,裏面什麼鬼東西都敢賣,且基本沒有能合法買賣的東西。
而神州本土的鬼財神,出現的最典型的地方,就是在鬼市。
「把那個倒閉鬼市的資料發我。」
「您是要相關聯的所有資料嗎」
「是。」
「您的權限不足以察看所有的資料。」
「嗯?」溫言一愣,瞬間來了精神。
之前就聽過這個故事,但那時候,他只把這個東西當成有關聯的一部分。
沒想到啊,萬萬沒想到啊。
竟然在這種地方找到了關鍵的東西。
溫言失笑,他現在可是在烈陽部在總部。
他權限不夠,這不是有人權限夠嗎?
現在他可是相關方,而且被阿飄襲擊了,又牽扯到鬼財神,他有絕對足夠的理由,直接找總部長要權限。
看了看時間,等等吧,等到天亮再說。
他繼續問黑盒。
「那個鬼市的燈籠,在烈陽部嗎?」
「沒有,只有類似的照片。」
「這個燈籠的來歷,有記載嗎?」
「沒有直接的記載請稍等。」
溫言都準備洗洗睡了,黑盒給傳來消息。
「我查到這個燈籠是純手工製作,且相關技法有一定難度,相關材料的處理也很麻煩,我找到了以下可能會掌握這些技法的地方,以下列表按照可能性由高到低排序。」
黑盒給列出來一個長長的列表,裏面還有簡略的介紹,像是公眾號似的。
總共十幾個選項,溫言還是第一次知道,叫燈籠之鄉的地方,都有十幾個。
這十幾個地方,從京城附近到東北,再從關中郡到天府郡,再到南武郡,統統都有。
黑盒無法分辨出來有些不能量化的東西,但都給了溫言參考圖。
溫言看了幾個,關注到其中三個,一個天府郡,一個關中郡,還有一個在南武郡。
溫言不太懂技法,但純看對比和感覺,這三個地方最有可能,再加上他仔細看了下詳細說明,對照了一下技法和選材的問題,還是這三個地方最有可能。
雖然都叫燈籠之鄉,可傳承的技藝和風格,內核,都是大不相同的。
就比如北方的一些地方,他們擅長的,就是扎大紅燈籠,那種技法和材料,其實都不適合八角燈籠。
看到這,溫言便收起了手機,趁着天還沒亮,先睡一會兒。
他根本沒管那幾個被帶走的阿飄,他現在睡的很踏實,該慌的是別人。
說實話,他倒是希望有膽大妄為的傢伙,在這個時候,將那幾個阿飄滅口,或者放掉之類的。
這樣事情反而簡單了。
溫言很快睡去,他的手機上,一個黑盒的圖標,悄悄的從手機屏幕上退到到了屏幕之外,消失不見。
溫言想的沒錯,該慌的是別人。
溫言大搖大擺的拖着幾個阿飄進京城,直接給攝像頭拍到了,哪怕現在天還沒亮,知道這事的人,已經有不少了。
東北的一座小山村里,一個中年人握着手機,滿頭大汗。
「是,我也不知道啊,我哪知道,我以為這是哪個神婆在問米,我怎麼可能知道有人在冥途里招魂啊。
這這不是有病嗎!
誰?溫言?哪個溫言?」
「你是不是腦子讓驢踢了,還有哪個溫言!」電話里傳出了咆哮聲。
「哎喲,我的天,這傢伙是不是莽啊,簡直有病,我哪想得到啊,我就是看有人招魂,一次不行,又來一次,這我能忍?我哪知道會是這樣,你別罵我了,罵我有什麼用啊,現在該怎麼辦?」
「伱問我,我問誰去!有幾個阿飄被抓住了!
那溫言也是沒腦子,帶着那幾個阿飄,直接進京城,直接被攝像頭拍到了,觸發了警報。
現在那幾個阿飄都進烈陽部總部了!
你說你是不是沒腦子,天天吃豬腦,你都快變成豬腦了!」
「啊那那怎麼辦?」
「現在,立刻,馬上,趕緊滾,向北也好,向南也罷,反正趕緊滾,滾不了你就趕緊去死,現在就死的透透的,屍體也別留下,絕對不要牽連到別人。」
「可是,我在記錄里已經死了啊,死亡證明都開過了,記錄里也火化了,我怎麼跑啊,萬一被拍到」
「天亮之前,你要是還在神州,我就親自過去弄死你!」
嘭的一聲,電話被掛了,聽那聲音,應該是電話給摔了。
中年人滿頭冒汗,這次是闖了大禍了,他這輩子都沒聽說過,有誰敢在阿飄匯聚的地方招魂,這不是沒事找事,找死嗎?
至於冥途這種本身就極為兇險,更是亡魂匯聚最多的地方。
在這種地方招魂,壓根就不存在他的認知里。
放出去的那些阿飄,投入別的地方,可能都是不小的威脅,可投入到冥途,就約等於要用一盆水,把一條江給淹死。
中年人趕緊從床底下拖出來一個箱子,裏面有現金,有證件。
幸好之前,他就有所準備,他本人早就詐死,死亡證明都開了,現在倒是不怕有人查到他身上。
他迅速取出的一個人皮面具,戴在臉上,再帶上了皮帽子,把臉也圍起來,開着車飛速離開。
而另一邊,京城裏也有些人睡不着了。
李氏的族長,天不亮,就出現在烈陽部總部里。
他端着一個保溫杯,坐在一個冰冰涼的長椅上,從這裏,能透過走廊門口的玻璃,看到裏面的走廊,還能看到一部分審訊室的門。
烈陽部總部,便是晚上,也是人來人往,匆匆忙忙。
有人看到老李坐在這裏,就過來問了一下。
老李端着保溫杯,抿了一口,還吐了口茶葉,不緊不慢的回了句。
「睡不着,過來感受下這裏的氣氛,回去了好教育後輩,他們也學學。」
來人順着老李一直望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暗暗苦笑。
「這裏可是總部」
「你想說什麼?我只是坐在這裏而已,要是不歡迎,或者不行,那我現在就滾蛋。」
「得,您坐」來人不敢多說,趕緊退走。
溫言毫無遮掩的帶阿飄進京,現在該知道的都知道。
老李聽說溫言連夜出城,去下了冥途,還在冥途里被阿飄襲擊,把襲擊的阿飄帶回來了,他立馬就清醒了,洗了把臉,打了倆電話,就直接坐在這裏等着。
烈陽部之前又不是沒發生過,有人勾連嫌疑人的事,尤其是阿飄,進了烈陽部,就在裏面消散了,這種事也發生過的。
老李當然知道溫言去冥途幹什麼去了,也知道什麼情況下,阿飄能莫名其妙的跑到冥途去襲擊溫言。
除了招魂還能有什麼?
他本來只是死馬當活馬醫,實在不知道怎麼辦了,聽溫言在會上說起,當時腦子一熱,便厚着臉皮來請溫言幫忙。
哪想到,溫言當天夜裏不睡覺都要先去給他幫忙,還險些栽在了冥途。
他現在要是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管,那還是人嗎?
老李什麼都不說,親自坐在這裏,坐冰冰涼的長椅,就蹲在這裏守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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