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加趕忙屏住呼吸,熾熱洪流沖刷身體。
「吼」
黑龍豎瞳森然,像看小蟲子似的凝視他。
雷加心驚肉跳,自身溫度越來越高,仿佛要將自己煮熟。
黑龍並不巨大,反而很年輕。
依雷加來看,體型不過比肩陽炎,還是一條初入成年門檻的龍。
但是不知道為何,其帶來的衝擊力前所未有的強烈。
那種感覺,就像第一次遇見貪食者。
「停下,貝勒里恩!」
丹妮思在草地上打滾,慌忙出聲。
雷加聞言心臟仿佛漏了一拍。
見到黑龍的外觀時,便已有所猜測。
礙於古瓦雷利亞巨龍成群,始終抱有一絲懷疑。
當丹妮思叫出黑龍的名字,想法得到印證。
「黑死神,就在眼前。」
雷加大腦嗡的一聲,暈乎乎的抬眸與之對視。
「吼」
黑龍側過龍首,死死盯着人類幼崽,豎瞳閃過一抹狐疑。
抻長脖頸,鼻翼使勁抽動,試圖分辨氣味。
「貝勒里恩。」
雷加心臟亂跳,說話都冒出哈氣,觸動道:「你還好嗎?」
在他的印象中,貝勒里恩一直活在人們嘴裏。
這條傳奇巨龍,即使死亡多年,仍舊給予他許多幫助。
「哼哧哼哧」
黑龍性情高傲,疑惑的抬起龍首,重重打了個鼻腔。
雷加就在下方,被噴了一身腥氣。
黑龍豎瞳深沉,默默轉過身去,慵懶的趴在草地上。
不想搭理人類幼崽。
「蓋蒙,跟我走。」
丹妮思費力爬起,不由分說拽着弟弟往回跑。
雷加頭腦發暈,身體像蒸籠似的冒熱氣。
熱、太熱了。
丹妮思渾然不覺,哪怕手心裏的小手像塊火炭,丁點不符合常理。
雷加雙眼失去焦距,發覺身體高熱反應。
他已經很久沒感受過「熱」的概念。
「怎麼回事。」
雷加小聲咕噥,意識到有地方出了問題。
趨於心中的憧憬,好奇的回過頭。
黑龍匍匐在地,龍吻輕輕舔舐龍翼,粗長尾巴來回搖曳。
滴答~
龍尾擺動間,顯露腹甲一條五英尺長的抓痕,龍血滴落灼燒綠草。
「他受傷了。」
雷加迷迷糊糊,意識逐漸混沌。
「咕呱。」
耳畔傳來蟾鳴,慢慢合上眼皮。
「情況怎麼樣?」
「並無大礙,驚嚇致使龍血過於活躍而已。」
「」
空蕩的房間,黑色龍石的牆壁雕刻壁畫。
雷加再度睜眼,一副瓦雷利亞人牧羊人遭遇巨龍襲擊的畫面映入眼帘。
「你醒了。」
身邊傳來聲音,小手將他扶起。
雷加扭過頭,便見丹妮思舀起一勺湯藥,自顧自道:「你病了,喝一點。」
「不」
拒絕並沒有用,瓷勺遞到嘴邊。
雷加微微錯愕,身體不受控制的僵硬。
丹妮思繼續餵藥,頭也不抬的重複:「喝吧,喝吧。」
雷加想要拒絕,身體卻在老實的喝藥。
「什麼情況?」
身體麻酥酥的,只有眼球能夠四處亂瞟。
雷加一頭霧水,被身體異樣影響着。
「咕呱。」
癩蛤蟆呆呆鳴叫,蹦到枕頭邊。
雷加一時間恍惚,腦海某些記憶似乎觸發,警覺道:「是你帶我來這的?」
「咕呱。」
癩蛤蟆瞪着一雙死魚眼,死氣沉沉的鳴叫。
那副模樣,令人懷疑是否有智慧。
「你是什麼東西,亞夏巫師創造的傀儡?」
雷加橫眉豎目,接着道:「這是哪兒?」
「這是家。」
丹妮思應了一聲,收拾好藥碗默默起身。
直到這時,雷加發現身體能動了。
砰——
房門關閉,屋子裏只剩一人一蛤蟆。
雷加一個鯉魚打挺,撲捉住癩蛤蟆,質問道:「這是哪兒?」
「咕呱。」
癩蛤蟆都快被捏扁了,依舊一動不動。
「七層地獄啊!」
雷加一拍腦門,仰天長嘆:「一隻癩蛤蟆,沒法交流。」
他很清楚,遇到麻煩了。
翻身下船,沿着龍石壁畫不斷摸索。
「咦?」
雷加微微驚訝,沒有感受到清涼或溫熱的觸感。
甚至於,感受不到任何觸感。
雷加眼神閃爍,伸出一根手指放進唇齒。
咔!
指肚咬破,絲絲鮮血流淌。
雷加眨了眨眼,竟然沒有感覺疼痛。
「這不是真實世界。」
剎那間,腦中有了定義。
雷加使勁揉搓臉蛋,依舊沒有觸感,啞然失笑:「假的,都是假的。」
他想起來了。
亞夏巫師對他發動襲擊,卻被率先殺死。
可對方臨死前對他施加了某種詛咒。
雷加努力回憶,疑惑道:「噩夢,這是一個夢境嗎?」
跨越時空間,回溯到過去的夢。
這種情況,曾經發生過一次。
蘭娜爾難產時,他曾意外進入一場不屬於他的夢,目睹母親的難產死亡。
「可這並不是噩夢。」
雷加打量着自己的孩童身體,困惑道:「施咒者死亡,對詛咒造成了影響?」
若他是施咒者,必會將人投入無休止的噩夢折磨。
但雷加本身,並不懼怕噩夢。
他早已習慣,並且擁有撥亂夢境的能力。
想不通,調出探索者面板。
【雷加.坦格利安】
天賦:夢者(金)
血統:龍裔(+59%)
符文:青銅(綠)、銜尾蛇(藍)
血巫術:束縛魔咒(藍)、鏡花水月
遺物:血火同源、夢之視野、純質之水
評價:「你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對嗎?」
「血統增長了。」
雷加看向「血統」一欄,數字前出現了「+」。
那代表血統正在緩緩提純,等待數字跳動。
雷加稍加沉吟,立馬想到昏迷前遇到的情況。
遇到受傷的貝勒里恩,身體一反常態的發熱。
「這真實個夢?」
雷加掐了掐胳膊上的嫩肉,不明白道:「之前明明有觸感,為何喪失了。」
正是清晰的五感,才令他在夢中迷失。
昏迷一次,反倒出現漏洞。
「咕呱。」
癩蛤蟆鳴叫一聲,一雙綠豆眼死一般空洞。
雷加反覆打量這隻罪魁禍首,視線落在面板上的遺物一欄,嘀咕道:「夢之視野,是否有效?」
敢想敢做,觸發夢之視野的能力。
嗡——
耳邊劇烈嗡鳴,仿佛一柄鐵錘砸頭。
雷加翻了個白眼,身體軟綿綿向後栽倒。
噗通——
摔回床榻上,摔在癩蛤蟆腳邊。
「咕嘎。」
癩蛤蟆輕聲名叫,淡定極了。
「呃」
不知過了多久,暈眩感回歸大腦。
「蓋蒙,不要趴桌子。」
耳邊亂糟糟的,隱約傳來教訓聲。
雷加抬起頭,張口想要回應。
「嗬嗬」
氣體穿過聲道,出口變成了啞叫。
雷加瞬間清醒,雙手捂住嘴巴。
牙齒咬住舌根,依舊沒有痛感。
雷加心頭一緊,試圖發出聲音。
話到嘴邊,再次變成了啞叫。
「我啞巴了。」
雷加瞪大眼睛,心中呼喊。
「蓋蒙,坐姿要端正。」
丹妮思小臉憔悴,拿開弟弟捂嘴的手。
雷加沒有抵抗,立刻查看四周環境。
天空飄蕩霧靄,遮擋一座入雲高峰。
姐弟倆正位於山腳下,踩着遍地石子的荒蕪土地。
雷加留了個心眼,轉身觀察附近。
身邊都是人,穿着亞麻布或羊毛編制的衣衫,留着各式各樣的髮型。
但有一點,無論男女老弱,皆是銀髮紫眸的瓦雷利亞人。
一眼望去,少說數百人。
這種規模的瓦雷利亞裔群體,連瓦蘭提斯都罕見。
然而,雷加驚詫的發現,看不清這些人的臉。
仿佛一團霧靄遮擋,僅能看到頸部白皙的皮膚。
雷加轉了一圈,近距離有一個銀髮黑膚的高大男子,暗自腹誹:「這人該不會是瓦列利安吧?」
黑膚長出白髮,也就這一支瓦雷利亞裔。
驀地,遠處響起莊嚴的祝詞:
「兩支血脈,合而為一。」
「幽幽火焰,陰影頌歌。」
字正腔圓的高等瓦雷利亞語,誦讀出嚴肅的誓言。
雷加順着聲音投去視線,果然看到一對身穿古老服飾的男女正在舉辦典禮。
男女皆是銀髮披肩,互相靠近額頭相抵。
一位紅袍巫師站在岩石上,舞動權杖郎朗誦讀。
「他們是貝勒里斯與奧利昂家族的成員。」
丹妮思低着頭,聽不出情緒的呢喃:「表姐弟關係,你和我以後也會如此舉辦。」
雷加頭一歪,發現能看清丹妮思的臉頰。
清秀、蒼白、透着一股虛弱感。
很符合書籍中描述的外貌。
「要吃點東西嗎?」
丹妮思眸光波瀾不驚,從懷裏掏出一顆新鮮紅提。
雷加稍加遲疑,張口接受投餵。
入口,沒有溫度,沒有清甜味。
雷加怔了怔,如同嚼蠟的吞咽入腹。
這一次昏迷不僅失去說話能力,還有味覺與嗅覺。
雷加眼神飄忽,湊近丹妮思特地嗅了嗅。
沒有第一次接觸時的處子幽香,什麼味道都沒有。
就連身處人群中,也聞不到任何異味。
雷加默默低頭,暗自思索:「五感消失殆盡,夢境是否存在?」
是從夢境中脫離,亦或者意識沉落於虛無。
正想着,丹妮思輕抬眼眸,冷不丁開口:「蓋蒙,你以前不喜歡吃甜的。」
雷加心頭一跳,抬頭裝作無辜。
丹妮思避開視線,傾訴似的低語:「我做夢了。」
雷加嘴唇蠕動,很想說我也是。
「明日諾於杯中,天上群星為證。」
「誓言穿越時間,白日黑夜不休。」
紅袍巫師聲音洪亮,念誦完最後的祝詞。
咚咚咚
下一刻,周邊重鼓敲響,鼓點細密如雨。
雷加猛然回眸,發現身邊人群有意思的分散。
「嗚嗚嗚——」
一道悠揚的號角聲吹起,猶如黑夜的閃電,擊碎一切虛幻與迷茫。
雷加眼眸一黯,身體再次不受控制。
「嗚嗚嗚——」
號角聲仍在持續,細聽之下音調複雜,似乎是一首曲子。
「認真聽,不要瞎想。」
丹妮思眼神空洞,此刻好像一個縹緲的幽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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