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呼嘯的風聲,讓搬到大帳篷的盧悅,心下不安的很。&nbp;&nbp;
帳篷,固然有很多不便,可正因其,在某些時候,反而更方便。最起碼,木府中合抱的大樹比比皆是,隨便一棵,便能幫着擋下所有風力。
「放心吧!」安巧兒安慰她,「這是三階磊獳的整皮所制,就算弩箭,也要連續三支在同一個地點射下,才能破開一點,正常,風是進不來的。」
她和伊澤因為要掩人耳目地進木府,根本沒走大店,偏偏運氣好,在最不起眼的一間店裏,弄到人家祖上傳下,專走木府的頂級配製。
「不是,什麼靈物,到這裏都是凡物嗎?」
「這不一樣。就好像人參,因為還沒入藥,所以在木府還能保存它們本來的藥性。」安巧兒解釋,「磊獳的個頭在低階妖獸中,算大的了,這帳篷是以它的整皮以凡法硝制的。本就是專門應對木府的特殊情況的。」
盧悅揉揉眉心,不安好像沒消掉呢。
丁岐山只有兩個人,他們現在有四個人,就算自己是個傷員,不能打架,真的遭遇到一起,自家這邊三個人,也不會怕的才對。
想不明白,乾脆不想了,她躺下去,「安姐姐,你被我師尊壓着和伊澤師兄一起進來,心裏舒服嗎?」
安巧兒:「……」
這讓她怎麼答?
當初她護着伊澤,被這丫頭幾番打擊,現在……現在倒過來了,她和伊澤掰了,結果這丫頭,和伊澤成了師兄妹。
老天,真是太會玩人了。
「睡你的吧!哪來那麼多廢話?」
安巧兒把薄毯拉到她頭上,「盧悅,你現在是傷員,就干傷員的事好了。」
盧悅:「……」
她把薄毯拉到脖子下,轉頭看這個一直非常聰穎的女子。
安巧兒被她瞅得頂不住,也躺了下來,「好,我的姑奶奶,你想什麼就什麼行了吧!」
她和伊澤的事,這個丫頭一直都是知情人,不是她想掩飾,就能掩飾得了的。
而且……
看伊澤的樣子,他根本沒主動在盧悅跟前露過頭,也許他的單相思,人家根本不知道呢。
想到這裏,安巧兒在心下無由地一嘆。
「我……我也不知道什麼好。」
能什麼呢?
時也,命也,運也……
剛到墮魔海,她對天地門那是一百個怨念,再加上伊澤一幅傲嬌公雞樣,若不是他背後,有兩個化神大能,若不是安巧兒和悲風百般調和,若不是鳳瑾一直一直,盧悅深切懷疑,他在背後劫殺她的同時,她也會像算計黃傳俧那般,把他的命也算計了。
「師尊和師公一開始的願望,是希望伊澤師兄,能在那裏多些磋磨,成長成真正的如玉公子。」
安巧兒扯了扯嘴角。
他們的計劃成功了。
「安姐姐,我們是人不是神。是人就會犯錯,所謂亂花迷人眼,墮魔海最開始的幾年,正是伊師兄沒調和過來的幾年,你……」
「停!」
安巧兒止住盧悅的話,她知道,這個人想勸什麼。
可是事過境遷,有些事,錯過就是錯過。
「感情的事,如人飲水!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所以……這種事,只有我們自己能決定,旁人的話……只是旁人的話!」
盧悅在心裏嘆口氣。
可不就是嗎?
不管什麼樣的感情,只有身在局中的人知道真正的滋味,旁人眼中的一切,只是旁人的以為。
「不早了,你是傷員,這樣硬撐着不好,早點休息吧!」
男人已經沒了,可是朋友,既然決定傾心相交,安巧兒就絕不能再讓自己犯當年的錯。
「外面的風聲,好像了,那我睡了,晚安!」
「晚安!」
互道晚安的人,怎麼也沒想到,在另一邊,魔靈幻兒還在跟木府中的莫名東西,打生打死。
「我的味道不好吃。」
魔靈幻兒很欣喜她的味道,不是這個傢伙喜歡的,「不過如果當藥吃,勉強能入口,要不要多來幾口?」
話間,她手中的劍,沒有一刻歇着,不停地在那削啊削。
丁岐山都不明白,她削這個東西,能有什麼用。
「呼呼……」
「咔咔!」
周圍幾顆樹,終於沒頂住風力,攔腰而斷。
丁岐山已經把帳篷快填滿了,要不然,此處的大風,早把他連帶這個帳篷,一塊兒捲走了。
「該死的東西。」
幻兒冷笑着揮劍,「當初沒能佔到便宜,以為現在就可以佔便宜嗎?」
古蠻族的天下,現在已經是他的了,怎麼就不能佔便宜?
呼呼的風聲,在回應着幻兒,只是他再不去嘗那個百味人了。
黑暗中,沒人能看到,他把長長的舌頭,伸在遠處,那裏被削得太狠,真是太痛太痛了。
有多少年,自從沉睡中醒來,他一直順風順水,再沒嘗過任何痛感了?
「呼呼……」
「嘩啦啦……」
風聲把大樹吹得嘩啦啦響,拿魔靈幻兒沒辦法下,他終於再把目光瞄準那個帳篷里的香甜血肉。
這個世界的東西,分為很多很多種。
越是好吃的東西,戰力就越高,帳篷里的人,味道雖然還沒達到濃香之境,可遠遠即能聞到香甜,顯然也是一個大餐。
他在這女魔頭身上,吃了點虧,要是不弄頓大餐補補,實在太虧。
「呼呼……」
若是斷開的大樹,能幫他戳破帳篷,那裏面的人,肯定是他的口中餐。
他全力為了那口吃的使勁!
「咔咔……」
一株斷開的大樹,被風抬着直朝帳篷戳來。
雖然天黑看得不是太清楚,可是幻兒的耳朵,還有這些年的戰鬥經驗,不是蓋的,她幾乎想也未想地,就飛身上前,硬生生踢過一根早前斷裂的木頭。
「嘭!」
斷樹擦着帳篷的邊飛過去,被卡在兩株樹的中間,它如傘蓋般的頭,全壓在帳篷上。
這……
人頭黑影氣得想跳腳,這個混蛋太過份了。
「百味老魔,不對,我應該叫你千味或者萬味才對吧!」
話了?
居然還能話。
魔靈幻兒陰沉着一張臉,「哼!死在老娘手上的,可不止萬人。」
「是啊!你一直掠奪別人的性命為已用,憑什麼……」
「憑你們所過之處,世間再無聲音。」
幻兒打斷他的話,「而我是這片土地的主人。生在這片土地上,長在這片土地上,折騰也在這片土地上。所有的恩怨因果了結之時,自有天道懲戒。」
下意識里,她其實非常明白,她……沒有將來。
哪怕復活了那個人,她也沒有將來。
一個又一個的魔寶之主,其實都稟承了那個人的某些特點。
他們自大成狂,自私成性……
就像現在,那個男人躲在帳篷里,卻由着她這個女人出來拼殺一樣。
幻兒心裏有些悲,早在很多很多年前,在那個人還沒陷入沉睡之前,弄那麼多魔寶出來,其實就給自己安排好了道路吧!
「呵呵!天道?那是什麼鬼?」
丁岐山聽外面那個有些蒼老的聲音,對天道滿是譏諷時,好像想到什麼,滿面駭然!
「還懲戒?」人頭黑影真的太不屑這裏的生靈了,「如果真有懲戒,你們為何還要修道修魔?逆天而行?」
「你的問題,我沒興趣知道,更無義務解答。我只要知道,你是來吃我們的就行了。」
「哈哈!其實你可以反過來想,我是你們真正的天,我代表了天道,給你們真正的懲戒!」
「屁!」
魔靈幻兒的長劍一抖,「你會為今日的話,付出代價的。」
「代價?呵呵,現如今這個世上,沒了那些古修士,沒了古巫古蠻之後,沒了隨處可見的大妖,還能有人鎮壓下我們嗎?」
我們?
他的是我們?
幻兒努力讓自己翻騰的心平靜下來,「木府里,還有你的族人?」
「……」
人頭黑影一下子覺得,自己可能了不該的話了。
這些修魔修道又煉體的傢伙,一個個的,最喜歡鑽人話的漏洞了。
想到沉睡之前,那位大人的警告,他抿着嘴,慢慢後退。
今天不是個好日子,試探全全失敗。
碰到這個恰巧知道他之存在的女魔頭,實在是太讓人生氣。
「你不敢話了?」
魔靈幻兒生怕這個傢伙,現在就去找另一邊的盧悅和飛淵,他們兩個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東西,定然會吃大虧的。
「沒種的東西,居在還敢跟天道媲美?我呸!」
呸出去的時候,她突然想到,這是跟死對頭學的。
「動不了我們,你還想動另外兩個人?哼哼,簡直做夢。」
做夢嗎?
人頭黑影,突然想到,剛開始時,這個女魔頭,她期望他在另一邊,撞到十倍百倍的鐵板。
難不成……
那邊的,真是鐵板?
「哼哼!若我所記沒錯的話,你們……應該是仇人吧!」
從沉睡中醒來幾百年,他早現,現在的世界比之當年,弱了無數無數倍。
沒了古巫,沒了古蠻,沒了古修……
當年所有強大的族群,在那一戰中,基本全滅。
現在的……全是當年連給大戰湊數資格都沒有的弱族群。
偏偏這樣的族群,還弄起了兩派,一個稱魔,一個稱道!
一想到,他們彼此爭鬥,消耗掉的美味血肉,他的哈喇子便要淌下來,「對了,你前面的是什麼?鯤鵬?呵呵,那可是美味呀!」
那樣的神獸,哪怕當年,他也只是聽哪位大人運氣好,吃了幾口。
難得在木府這個滿是禁制的地方,見到鯤鵬,合該他的運氣來了。
「是啊!是有鯤鵬。」魔靈冷笑,「可是那又如何?你以為,鯤鵬是你這麼個破東西,能肖想的?」
人頭黑影怒目。
什麼叫破東西?
當他想破嗎?
若不是……
「我這個從上古活下來的魔頭,都得避着他們,你以為……」
魔靈這一會,其實在心下算計了無數,「明告訴你吧,那個道門女修,號魔星,你知道一個道門中人,叫魔星意味着什麼嗎?」
盧悅那個死丫頭,行事從來跟別人的不一樣。
只有一點,是他們那些擁有純粹靈魂之人的共通點重情!
當年的光之環主人唐心,為了讓廢了的一劍死在外頭,徹底脫離失望的宗門,干下的事,簡直讓她的天地門計劃,以最完美的形態落幕。
鯤鵬飛淵,在盧悅心中,絕不止一劍在唐心心目中的地位。
被封印了傳承記憶的神獸,認她為主,這是多大的機緣?
這樣的機緣,從古至今,有幾個能毫不猶豫地舍下?
幻兒每每想到盧悅的種種行徑,就覺得她是個不正常的瘋子。
正常的瘋子,某些想法,她還能摸到一些,可是不正常的瘋子,她遇到,便只有乾瞪眼的份。
「呵呵!欺負我不懂你們的道?」人頭黑影好笑,「那丫頭行的是你們常的……以殺止殺之道吧?」
雖然還沒聞到那丫頭的味,可是他更期待了些。
能把這個百味千味萬味的魔女,追得慌不擇路,逃進木府以避,那這個道門修士,修為應該是強大無比的。
既然她強大,那味道定然更鮮美!
他的哈喇子真的流了一點出來,「這個道好啊,我喜歡。」
大半夜的,天黑風緊,魔靈幻兒真的看不到這人的噁心樣子,「那你就去吧!順便告訴你一聲,魔星追下來的時候,被我們用計傷了腿,現在去找她,也許你還真能占點便宜!」
咦?
前面自己會撞到鐵板,現在又讓自己佔便宜?
人頭黑影整整心情,無眼白的雙睛仔細打量這個女魔頭,希冀能看到她有什麼不同的表情。
可是沒有,好像她真的是在為他着想,真要借他之手除去仇敵一般。
這個……
能信嗎?
他在心間思量。
可是思量思量着,他的所有心神,又被那個魔星腿受傷的消息所吸引。
怪不得,這幾天,一直沒看到那個躲在簡易帳篷里的女子下來呢,原來真的是不良於行。
好!
真是太好了。
「借刀殺人?」他朝幻兒微笑,「果然好計!連老子你都用上了,真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