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美珠流着淚的爬了起來。書神屋 m.shushenwu.com
她找到手機,倚在床邊,打開後對準了自己,開始錄視頻。
李驍看出來了,她這是要把視頻,傳給陸梓琪看。
他伸手就去奪!
馮美珠卻把手機,放在了衣領深處,死死盯着他的眼神里,全是猙獰的怨毒。
李驍冷冷一笑,縮回了手,隨便她。
其實,他對陸梓琪的安排,有些怨言的。
傻瓜青年,難道就不「愛美」了嗎?
就沒有最原始的追求了嗎!?
陸梓琪很清楚,李驍有。
要不然,當初她也不會縱容唐寧等人,故意收拾他。
陸梓琪明明知道這些,還把他託付給馮美珠,只能有一個目的,就是繼續試探他!
這種無休止的試探,讓李驍真心煩。
他抬手,對馮美珠做了個你隨意的姿勢。
馮美珠這才拿出手機,微信發送。
今天是陸老太喪禮的第二天,大早上的沒什麼事,陸梓琪收到信息後,很快就請求視頻通話。
馮美珠剛接通視頻通話,淚水更急。
陸梓琪聲音有些沙啞:「美珠姐,這是李驍做的?」
馮美珠用力點頭。
「美珠姐,對不起。你先稍等,李驍呢?讓他過來,我和他說話。」
隨着陸梓琪愧疚的道歉聲,馮美珠把手機朝向了李驍。
李驍神色清冷,倚在柜子上,看着手機屏幕。
視頻里的陸梓琪,站在一棟民房後,身穿白色麻衣,頭上戴孝,一個晚上沒見,就有些憔悴。
陸梓琪咬了牙,語氣嚴厲:「李驍,給美珠姐道歉,快點!」
李驍看向了窗戶。
陸梓琪聲音更冷:「我說話,你不聽了是吧?」
李驍聽出她是在極力壓抑怒氣,只好看向手機,坦然說道:「姐姐,我不喜歡和她在一起。」
陸梓琪立即說:「可我不在家——」
李驍馬上說:「我可以自己住在家裏。」
「你自己住在家裏?」
陸梓琪的眼裏,閃過明顯的痛苦,輕聲說:「小傻子,你如果再半夜起來夢遊,去廚房裏拿刀亂砍,要開窗往下跳——真出事了,要姐姐陪你一起死麼?」
什麼?
我夢遊?
我還去廚房拿刀亂砍,要開窗往下跳!?
李驍愣住。
陸梓琪輕輕嘆了口氣,說:「美珠姐,真心抱歉。出於自己的自尊,我沒告訴你,李驍有夢遊症。
雖然近半年來,他夢遊發作的次數,已經大大減少,平均每周也就一次。
可我還是擔心,我不在的這幾天內,他會出事,所以才委託你幫忙照顧他。
其實在過去兩年多里,每晚我等他睡着後,都會用繩子,把他的手腕,和我的手腕連在一起。這樣,他晚上夢遊時,就會把我驚醒。
他第一次夢遊時,我現在還記得很清楚。
那時候,恰好我爸媽外出旅遊,就我和他在家。
他半夜起來,從廚房裏拿着菜刀,拼命的砍着窗戶防護網,模樣猙獰,說要砍死一個叫李無疆的人。
讓那個李無疆,還他兄弟的命來。
那晚,我被嚇哭了,驚到了他。
他高舉着菜刀,大喊着『李無疆,我要殺了你』撲過來時,我以為我死定了。
他沒砍我。
我睜開眼時,他愣愣的看着我,說我不是李無疆,是姐姐,然後就丟下菜刀,抱着我睡着了。
從那晚起,連續一周的時間,他每晚都會起來,拿着菜刀要砍死李無疆。
我不知道李無疆是誰,也不知道他死去的兄弟是誰。
等白天后,我再問他這些時,他卻什麼都不知道。
呵呵,說實話,我都不知道那一周怎麼過來的,每晚都感覺要死了,卻沒死。
那一周過後,李驍的病情輕了很多。
每次夢遊時,他就是爬起來立正,敬禮,滿臉悲傷的嚴肅,嘴裏叨叨着兄弟走好,我會讓你們的父兄,囂張一輩子!
每次,我都像是在看電影。
不過,我不會害怕。
因為我能看出,小傻子再怎麼可怕,他也捨不得傷害我。
而且我更能感覺出,他對李無疆的仇恨,正隨着我真心的呵護,逐漸的減輕。
幸虧在他發病最厲害的那一周,爸媽都外出了,要不然我媽說什麼,也會把他趕出去。
為了他這個症狀,我找了很多心理醫生。
那些心理專家說,我家小傻子以前極有可能是個戰士,還是那種殺人不眨眼的,呵呵,可笑吧?
不過,他夢遊症發作後,卻這樣作弄你,卻是我沒想到的。
美珠姐,都是我的不對,我昨天腦子渾渾噩噩的,竟然忘記昨晚,是他每年夢遊最厲害的日子了。
要不然,我說什麼也會陪在他身邊。
因為昨天,對他來說,可能有特殊的意義。」
聽陸梓琪說到這兒後,臉色已經蒼白無比的李驍,好像被炸雷狠狠劈了下那樣。
他渾身的力氣,瞬間煙消雲散,坐在了地上。
昨天!
就是昨天!
是劉猛等三十九名戰友,為國捐軀的日子!
也是他在渾渾噩噩的活着時,犯病最厲害的日子!
就在大前天,李驍還曾經想在昨天傍晚時,帶着煙酒去僻靜的地方,好好祭奠犧牲的那些戰友。
他要對劉猛等人說聲對不起。
因為,李驍殺盡了當年圍攻他們的所有敵人,可卻無法誅殺提供錯誤情報的李無疆!
那是華夏第一戰神!
李驍和她驚天一戰後,敗!
李無疆不但打敗了他,更是連他的信心摧毀,讓他不想再苟活世界上,借着救助陸老時,故意把腦袋狠狠撞向了石頭。
結果沒死,變傻——
可因為昨天發生的事太多,陸梓琪的離開,更讓李驍心裏空落落的,什麼都想不起來,竟然忘記去祭奠戰友了。
該死!
這是不可饒恕的死罪!!
李驍癱坐在地上,呆呆望着窗戶,不知過了多久,才站起來。
洗臉刷牙。
誰的牙膏,誰的牙刷,誰的白酒,誰的水果等等,李驍全然不管。
就連馮美珠驚惶的詢問聲,聽在李驍耳朵里,也像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等他渙散的眼神,終於逐漸恢復清醒後,才發現太陽已經偏西。
他的膝蓋很疼。
他的眼前,擺着一些水果,兩個酒杯。
酒水清澈,依舊醇香。
這是在南郊的深山裏,一座荒山的山頭上,碎石遍地,周圍長滿了松柏。
齊腰深的荒草,在風颳來時,發出莎莎的響聲。
這兒距離市區,足有三十公里。
是李驍徒步走過來的,茫然中用了足足六個小時。
從下午兩點開始,他就這樣跪在簡陋的祭品前,直到太陽即將西沉。
他的嘴唇爆了皮,嗓子疼的呼吸都疼痛。
這是他一整天都在太陽下暴曬,不住喃喃說話,卻又滴水未進,引發了炎症。
他背後兩米處,跪着馮美珠。
他走了多久,她跟了多久。
他跪了多久,她跪了就多久。
他說了多久,她就聽了多久!!
也正是聽李驍說出的這些,馮美珠才知道華夏當前盛世,絕不是白白得到的,而是由許多劉猛這樣的鐵血男兒,用血肉之軀換來的!!
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和平。
我們,只是生活在和平的國度。
想到以前她做過的種種,再看看那簡陋的祭品,李驍說過的那些話,馮美珠就羞愧的要死。
李驍慢慢的站了起來。
馮美珠連忙也站起來。
她剛站起來,卻又驚呼一聲,要摔在地上。
烈日下,她跪的時間太久,更是一整天滴水未進,她的身體素質再好,也無法支撐豐滿的身軀。
一隻手,及時摟住了她的纖腰。
然後,馮美珠就感覺好像飛了起來。
等她又發出一聲驚呼時,已經穩穩趴在了李驍的背上。
她沒掙扎,更沒矯情的說什麼,她可以自己走。
她只是雙手摟住了他的脖子,下巴擱在他肩膀上,閉上眼,幸福的幽幽嘆息。
李驍雙手特自然的,托着她兩條豐滿的腿,緩步走下了荒山。
下山的路——沒有路。
到處都是亂石,坑坑窪窪的。
李驍體力也有些透支,數次差點栽倒,卻都及時站穩。
每次他即將摔倒時,馮美珠都能感覺得出,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她相信這個男人,路再難走,也能確保她的安全。
太陽落山時,李驍背着她走下了荒山,低聲說:「對不起,昨晚我不該那樣對你。」
馮美珠輕輕一笑:「你該對陸總說對不起。因為你根本不知道,她把你託付給我的苦心。」
李驍腳步停頓了下,卻說:「我不會和她說對不起。她無論對我有多好,都是應該的。」
「所以,無論你為她做什麼,也是應該的。」
馮美珠在心裏說:「如果我無條件的對你好,你會怎麼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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