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睺的箭,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白榆感到疑惑異常。
特別是這一箭還是從這扇門內射出來的。
難道羅睺被關在裏面?
他撓了撓頭,委實是想不通。
即便是斯卡哈真的很厲害,也應該沒那個本事把這位煞星給關在門裏面吧?
況且羅睺從來都沒有離開過大夏。
他的人生目的就是除魔,所以絕不可能離開大夏。
西方也沒有他要除的魔,否則凶星追隨者早就遍佈全球各地建立分部搞個除魔連者戰隊了。
但這短箭也的確是來自於羅睺。
白榆自己煉化了計都箭,因而對羅睺的記憶十分深刻鮮明,他早期的弓術都已經被白榆掌握了,只是他不喜歡用弓箭,所以從來沒有使用過。
給斯卡哈講述了一下有關於羅睺的故事,斯卡哈若有所思,說道:「此人的境界想來是很高,求道者能夠活到千年以上,要麼已經突破了大限瓶頸,要麼就已經走上了一條前無古人的新路。」
白榆說:「或者兩者皆有吧……不過羅睺的想法也沒人能理解,即便是凶星追隨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也幾乎不會出面,能在這裏看到他射來的箭,我都感覺很震驚。」
斯卡哈手指敲打着魔槍:「還真是奇妙,我們在彼此沒見面過的情況下,卻隔空交鋒了不下於百次,這差不多已經成為我生活的樂趣之一了,若是什麼時候他不再放箭,我反而會感到一些寂寞。」
她這句話下的潛台詞是——真想當面和羅睺戰上一場。
斯卡哈是個不折不扣的武者,而習武者本就是內心藏着三分惡氣,爭強好勇,誇耀武力,她也從不避諱這一點。
之所以對於弟子比較寬恕,是看重了徒弟們的潛能,希望他們能夠變強,有朝一日能夠抵達自身所在的境界……哪怕最終徒弟們盯上了影之國的王座,選擇對她發起決鬥,彼此不顧前因後果的生死一戰,想必斯卡哈在擂台上也會倍感欣慰。
斯卡哈太強了,同樣也被影之國束縛太久了,她教授弟子除了是愛好和職業之外,也是為了培養更多的種子。
當得知了羅睺的存在時,斯卡哈的戰意是有些按捺不住的,她望着那扇閉合的門,流露出了可惜的神情。
她也清楚,那樣的對手並不會來到影之國。
她也一樣出不去,離不開。
女王的神情微微寂寥了一些。
不過老人家嘛,情緒來的快,走的也快,她的神情歸於冷漠,平淡的問:「你打算何時回去?」
「那就今天吧。」白榆把斷裂的箭矢收入空間裏:「正好給我放三天假,等女皇誕辰結束。」
「可以……」斯卡哈撿起一塊石頭,隨手刻了個符文丟給了白榆:「需要回來影之國時,就將其捏碎。」
「回城爐石?」白榆驚訝道:「盧恩符文還有這麼好用的?能教我嗎?」
「可以。」斯卡哈抬起眼帘:「前提你得到得了封聖的境界。」
「?」
「因為這塊石頭只是用來定位。」女王淡淡道:「空間傳送可沒這麼簡單,你捏碎後我能感知到你的位置,再將你拉回影之國,當然你也可以不用,三天假期過後,我也會把你拽回來。」
白榆:「……」
這讓他想起了一個笑話,好像是阿美莉卡還是英格麗史,有誰自稱開了一個人工智能軟件,相當智能,上市後引發了一些關注,後來被扒了底層代碼,發現就是一個實時聊天的軟件,背後是一群印度咖喱佬。
跟這個符文傳統石一樣,就是基本靠人工的人工智能。
很多事表面看着簡單,實際內部原理和想像的完全不一樣。
譬如說有的人可以無限從斗篷下方掏出槍來,那是因為在他的斗篷下藏着一個亞空間,亞空間裏藏着一整座造槍工廠。
白榆心想,要是在萬眾矚目下故意用刀子劈開空間將其劃破,然後悄悄捏碎符文石,之後斯卡哈一個隔空的乾坤大挪移給他拉扯回到影之國。
那麼,在現場所有人的眼裏,他就是劈開空間當場白日飛升、飄然成仙。
這不得狠狠刷高一波時髦值?
他轉身走向了離開的出口位置,手貼合在了一塊黑色的石頭上,符文亮起光芒,一道出口開啟。
「走了哈。」白榆揮了揮手:「加納┏(^0^)┛。」
斯卡哈有樣學樣,晃了晃手腕。
看着弟子踏入空間裂隙消失不見。
影之國也立刻變得冷清了下來,只剩下她一人佇立於風雪間。
頗有一種雪花飄飄北風蕭蕭的寂寥感。
不過,熱鬧對於影之國才算是反常。
這座沒有陽光照入的陰影之國,長眠於冰雪和極光之下,寂靜、空曠才是它的常態。
女王回到了城堡。
看了眼餐桌,抬起手,讓影仆不必準備今日的晚餐了。
她望着空曠許久的王座,久違的走上了台階,在冰涼的王座上坐下。
王座的材質堅硬的很,完全是石頭堆砌而成,那股寒意如同影之國的堅冰般漸漸滲入皮膚、骨髓甚至靈魂里。
她的心跳也隨之漸漸緩慢,體溫開始下落。
所有情緒都迅速歸於平靜,最終變成波瀾不驚的一條平滑直線。
斯卡哈的呼吸趨於均勻和輕快。
短短三天罷了。
只是一合眼的功夫。
她閉上了眼睛,和王座同化,一如過去的歲月。
……
隆冬廢棄港口。
一艘船穿過濃郁的夜幕,在一片死寂的海色中,悄無聲息的停泊在了早已被潮水淹沒的港口之間。
隨着潮水退去,覆蓋着水草和藤壺的案台露出。
一道身影踏足了濕漉漉的地面。
來者戴着帽子,蓋着披風,一隻眼睛被眼罩蓋住,手裏握着一根很長的木棍,大約足足兩米七的高度,當做拐杖,敲擊在地面上時發出了鋼鐵抨擊水泥般的沉悶回音。
「隆冬,真是久違了,上一次回到這裏……已經是一百七十多年前了。」
帽子下是一張滄桑的面孔,那一看就知道是個老人。
滄桑卻不衰老。
他摘下帽子,露出一頭銀白的頭髮,缺少了一隻眼睛,卻絲毫不影響其氣質的脫穎。
離開船隻後,在岸邊早有數人在等候。
見到老者出現,其中一人連忙上前迎接:「修先生,可算是把您盼來了。」
被稱之為修的頭髮花白的老人,只是淡淡瞥了眼前方的幾人。
只是目光掃過,卻憑空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如同千斤巨石砸落在肩頭。
「星殿也是沒落了,到這一步,居然只能湊出這麼些人。」
「看來,這些年外神對你們的關注度不是很高,影響力不增反減,過去幾百年積攢的家底也賠了不少出去。」
修點評裏帶着幾分輕蔑:「連個像樣的封聖都湊不出來幾個,全都是偽聖。」
前方幾名皆是星殿中的高手,放眼外神使徒中也算格外能打的那類。
可在這名老者的點評中,似乎壓根不值一提。
如此狂妄言詞,卻沒有招來不滿……
因為這位修先生有說這句話的資格。
他曾經是蓋壓過一個時代的絕對霸主。
他以修為名,在歷史上曾經留下過濃墨重彩的一筆。
但歷史上再強大的人也會被時光遺忘和磨滅,強如封聖也是如此。
兩百多年過去,當年曾經鎮壓在歐羅巴上的絕對霸主也已經被人遺忘在歷史的角落中,滿身都是歷史的塵埃。
當年見證過的偉業的人都已經死去。
修消失了足足兩百年的時間,也成了被歷史遺忘的人。
就好比大夏的十強十凶榜單上,多少代人都能看到位列榜首第一的羅睺和蓬萊島主,但他們可能會忘記其他九個名字到底輪換了多少代。
時代記憶是屬於一代人的,而當一代人離開,那麼記憶就會磨滅。
修就是沒能成為羅睺和蓬萊島主的人。
他雖是封聖,卻仿佛已然不存在。
這種人,要麼消失的無影無蹤;要麼會在歸來的轟鳴聲中化作一道閃電。
要麼點亮世界擊碎黑暗,要麼撕裂天地留下一道創傷作為來過的痕跡。
這類人是最危險的。
因為一度踏足過高峰,所以他們往往不甘心輕而易舉的消逝,會想盡一切辦法留存自身,如果這都做不到,那就做一件轟轟烈烈的大事,至少讓這個世界記住自己。
想想黑暗動亂是如何來的,不就是一群不甘願消散的大帝們惹出來的亂子?
修回到了隆冬這片起始之地,而迎接他的是外神的信徒組織星殿。
這已經不是暗示,而是明示,危險的風暴在醞釀,或許足以吞沒整個隆冬島嶼。
「我們這些人,是因為神的寵愛和看重才得以分享登神之路,自然比不上修先生這樣自創登天路的天縱奇才。」星殿使者相當客氣和小心翼翼:「不過伱既然來都來了,咱們也該商議一下。」
「在見到斯卡哈之前,我不會出手。」
他平淡的掃一眼幾名星殿的主力,隨意的走過幾人身側,淡淡道:「你們按照自己的計劃行動即可,我只是想要見識一下這世界最強的槍。」
另一個星殿使者問:「修先生當真有把握應付斯卡哈?」
「我若沒有把握,那麼你來?」老人冷淡反問。
「……」星殿使者知道幾個自己加起來也不是斯卡哈的對手。
「我已經活了很久了,再繼續下去也找不到精進的方向,唯一辦法就是求道轉王道,然而王座就那麼幾座,想要坐上去就得把上面的人踢下來,需要靠武力去爭。」
「若是我要去爭這個位置,自然要竭盡全力,不然就會死在她手裏。」
「我和你們不同,我沒有退路,更沒有時間。」
老人像是把自己埋入了黑夜裏,只剩下聲音在迴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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