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羯族大營的屠各達蔑跪在石勒面前,將事情的原委一一講述。石勒聽後大怒,大罵其廢物,喝令左右要將屠各達蔑斬首。好在其他部落首領為其求情,讓其擔任首攻,戴罪立功。
石勒望向眾人說道:「看來這個西關守將不是個草包,可知如今是誰在鎮守西關?」
歐薩查哈開口說道:「啟稟大汗,原來的西關守將名叫張達,沙爾朱首領進攻西關之時,張達率軍逃亡燕城,聽說被燕王所殺,現在新任的西關守將據說是大夏皇帝新任命的,但不知具體來歷。」
「哼,廢物,打仗竟然不知道跟誰打的,全都是飯桶。」
其中一個部落首領模樣的人略帶猜測的口吻說道:「難道是那個燕王在駐守西關?」
石勒不屑道:「哼,一個黃毛小兒,待本汗拿下西關,定將這個狗屁燕王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工城的器械打造的怎麼樣了?」
「回大汗,器械已經打造出一部分了,投石車十兩,樓車五兩,且明日還能再趕造出一批,隨時可以開始攻城。」
「好,明日將部分的攻城器械送往前寨,後日清晨開始攻城。屠各達蔑,你的部族勇士作為第一批勇士執行首攻,倘若再次失利,本汗定斬不饒。」
屠各達蔑跪倒在地說道:「請大汗放心,我屠各達蔑會親自率領勇士們攻城,我會親自登上城牆,洗刷我屠各部落的恥辱。」
清晨時分,天色剛剛蒙蒙亮,樊炙和景德兩人便率領各自人從關隘延伸出去的城牆上翻下,在山體內側沿着山壁艱難的朝着谷口方向行進,一路上所有人都小心謹慎,不敢有絲毫的大意,儘管如此,還是有人不幸墜崖而亡。
望着跌落山下的士兵,樊炙不由得心中大罵,還沒真正開始廝殺,便開始折損人手,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陸彪站在城牆上望着遠去的士兵,他祈禱這今夜的東南風能夠比平日更大一些。
「侯泰將軍那邊可有信傳來。」陸彪問向身後的人。
「回將軍,還沒有,谷口被羯族人堵住了,信使只能翻山尋找小路進入境內,但是時日就沒準兒了。」隨軍參事董愈回到。
「嗯,但願他們那邊別出什麼問題。」
時間一點點過去,羯族營帳內,幾輛投石車和兩輛樓車被運送到了前方營寨內,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車車巨大石塊,這些石塊都是在附近山體尋找到的,這樣的石塊砸在人身上,必定骨斷筋折,對城牆的破壞力也是巨大。
在斥候的帶領下,樊炙等人終於抵達谷口附近,樊炙查看了一下四周的地形,原本斥候用於偵查的位置很難立足,斥候沿着山體尋找到相對平緩的位置。
樊炙望着山下連綿的營帳不由得一陣咋舌,幾乎被連綿的營帳所覆蓋,大小不一的營寨相互錯落。觀察了一陣之後樊炙對身邊一個校尉吩咐道。
「你帶領五百人,沿着山體繼續向西,既然要放火,那就多放幾處,離遠一點。」
校尉點頭應是,隨後帶領五百人,沿着山體艱難前行。另一側景德所率領的人到達谷口附近時,發現山坡相對較緩,但是距離敵軍的營帳距離也相對增加了不少。
夜幕降臨,為了確保箭矢能有效射進敵方的營帳內,景德命令士兵放下十幾條繩索,順着繩索一路向山坡下方滑落。
天空之中星河璀璨,一條長長的銀河橫亘在夜空之中,顯得格外清晰。樊炙仰面躺在山體一側,望着夜空發呆。他當兵有二十年了,當年也參加過趙無疾的北伐,他見過河北道那悽慘的景象,赤地千里,白骨遍地,無數的人頭被壘砌成小山堆一樣的模樣。
那是人間煉獄,在這裏大夏的百姓成了奴隸,成了獵物,成了草場的肥料,人人都失去了活着的希望。雄心壯志的趙無疾不惜出讓皇家勢力,以舉國之力,收復了河北道,但是那又怎樣,到處是一片廢墟,千里無人煙。
西關城門悄悄地被打開了,三千名士兵趁着夜色悄然出了城門。王大勇也在其中,他帶着二十名燕城來的兄弟,跟在大部隊之中。為了防止有人偷偷說話,所有的士兵在出發前都嘴上叼着一根木棍,木棍掉落,軍法重失。
一身黑衣的斥候向前方快速行進,他們要去查探前方的情況,如果有意外情況,部隊會立即撤退。斥候沿着山體邊緣向前探尋,好在一路上並無異樣情況。
許是羯族人根本不會相信他們這大夏人敢走出西關,在他們眼裏,所有的大夏人就如同牛羊一樣膽小,他們只會龜縮在城內。
田贏掏出望遠鏡,望着遠處的羯族營寨,這是陸彪發放的,作為指揮官,他們每人都配發了一個,直到那時,侯泰才明白過來,這東西在燕王府里,可以人手一個,先前的激動之情瞬間消退了一大半。
在火把的映照下,田贏看到羯族士兵在營牆之上漫不經心的來回走動,營寨前方擺放着十來個火盆,將營寨前方的位置照的亮,一旦靠近營寨,就會被立刻發現。
所有人趴伏在草地上一動不動,等待着時間的到來。時間一點一點流逝,月上中天,約麼着時間差不多了,田贏帶着人在此朝着營寨靠近,在到達射程範圍之後,王大勇命令自己帶來的二十名士兵,用弓弩先是對着寨牆上的守軍進行了一輪精準擊殺。
隨後便聽到田贏下令:「點火放箭!」
無數的火罐被點燃,三人一組,原本黑漆漆的空地上火光大亮,捆綁了火油布的箭頭一點就着,三千隻箭矢飛速向着羯族大營飛射而去。
與此同時,羯族營寨內響起羯族語的吶喊聲:「敵襲,敵襲!」
被點燃的箭矢不斷地射向羯族營寨,借着風勢,飛的更遠。很快,羯族營帳內便看見火光升起。
另一面,幾個士兵將兩架剛填充好的沒良心炮點燃,隨即閃到一邊,只聽「咚」的一聲,一個帶着火星的黑色物體朝着羯族的營寨飛射而去。
眾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了一跳,站在王大勇身邊的田贏也被這咚的一聲嚇了一跳,忙開口問向王大勇:「大勇兄弟,這,這是什麼啊?」
還沒等王大勇開口解釋什麼,遠處的營寨內突然傳出「轟」的一聲爆炸聲,伴隨着火光沖天,這一次聲音更加響亮,山谷之內由於攏音效果,回聲陣陣。
有一些士兵被嚇得癱坐在地上,王大勇急忙開口大喊道:「大家別怕,沒事兒,繼續放箭。」
眾人被眼前的景象驚得有些失措,大勇只得再次大喊,放箭,放箭。
爆炸之聲不僅在山谷里迴響,遠在谷口附近山頂上的樊炙一臉錯愕:「壞了,打雷了,難道要下雨?」
他抬頭望向天空,沒有一絲雲彩,銀河依舊璀璨,月牙掛在當空。
「將軍,這不像是雷聲啊」身邊的士兵開口說道。
「不像雷聲?不管了,什麼時辰了?」
「差不多子時了。」
樊炙看了看月亮,隨即開口道:「點火,放箭!」
另一側的景德同時也發起了命令,所有士兵紛紛點着箭矢,朝着羯族人的營寨紛紛射去。
此時的羯族人前寨之內,伴隨着兩聲劇烈的,很多人從睡夢中驚醒,而營寨之內已經是火光一片,羊皮營帳油性很大,極易燃燒,風勢從下谷內吹來,借着風勢,火苗一路燃燒。
羯族前軍大營內亂成了一鍋粥,不少羯族士兵大喊道:「不好了,是天雷,天雷襲營啦!」草原之上會有雷電天氣,雷電擊打在草原上,極易引起大火,草原上的民族認為這是天神將怒,懲罰於他們。
王大勇讓士兵調整角度,再次放了兩炮,由於沒良心炮的精準度實在是差,其中一炮沒有射遠,重重的砸在寨牆之上,片刻之後一聲巨響,震的整座山谷嗡嗡作響,寨牆被炸得粉碎,一個大豁口赫然出現在那裏。
王大勇呆呆的望着羯族營寨上的大豁口,看了半晌不由得嘿嘿一笑,他一腳踢在旁邊一個士兵的身上說道:「去,告訴那個叫墨魚的,讓他趕緊跟上來,跟本隊長一起衝殺進去。」
「是!」小兵應了一聲便朝着西關方向跑去。遠處的士兵也被這驚天的巨響嚇得夠嗆,都不明所以的望向峽谷遠處。
火勢順着山谷一路向外燒去,很多營帳都被點燃。營寨內很多沒來得及急跑出的士兵都被大火點燃了衣物,拼命的掙扎撕扯。一部分出來的比較早的羯族人,向着營寨後方的寨門跑去。
火勢越燒越大,兩側的山體上的樹木也被點着,大汗營帳內,石勒急匆匆的跑出營帳,望着遠處燃起的火光。
他憤怒的問道:「怎麼回事兒?」
「報告大汗,敵軍放火襲營?」一個士兵急忙回道。
「混蛋!傳令,立刻把相鄰的營帳拆掉。」石勒氣的大罵道。
「是,大汗!」士兵急忙跑去傳令。
可是此時火勢已經很難在控制住,而且,起火的並非一處,北面和南面的營寨也已經起火,尤其是北面營寨區域,由於山體是三面環山,風勢進入其中,受山體影響,氣流回再次變向,形成迴旋,景德在放火之後,由於風力迴旋作用,加之空氣受熱上升,逐漸形成了旋渦流,火勢到處亂竄。
景德望着山坡下燃燒的羯族營帳,嘴角翻出了一絲微笑:「燒死你們。」
「將軍,我們撤吧。」身後一個士兵提醒道。
「不急,多看一會兒,反正他們也上不來。」
羯族大營內亂成了一鍋粥,很多羯族士兵四散奔逃,大火一路燒灼下去,已經很難撲滅。景德掏出望遠鏡,他看到,遠處的一些羯族士兵為了防止火勢蔓延,已經開始在拆營帳了。在自然天火面前,草原上的羯族人也學會了建造防火帶的道理。
田贏、墨宇、王大勇三人,沿着火勢燒過的路徑一路向前追殺,凡所見之人盡皆屠戮,不留活口,一直追殺到天明時分,幾人才停下,相連區域的營帳已經焚燒殆盡,而遠處的營帳還依然還在。通過望遠鏡可以觀察到,遠處的羯族士兵已經結陣以待,此時在貿然追殺,恐怕會被敵人纏住而無法脫身。三人互望一眼,隨即轉身向來路而回。
天空之中下起了陣陣細雨,石勒騎在馬背上,望着遠處被燒成灰燼的營帳,足足三分之一的營帳區域被燒毀,死傷的士兵還沒來得清點。他目光凝視,眺望着遠方,這是他有生以來最恥辱的一仗,先是峽谷處的屠各達蔑部落被伏擊,後是營帳被火攻。
「噗!」一口熱血從其嘴中噴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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