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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到年下了,請滄珠公主入宮小聚幾日吧。伏魔府 www.fumofu.com」這日夜裏,洛偃在翊錦宮裏用過晚膳,一邊逗弄恫兒一邊同辛夷商議,「朕雖替洛傾收了這個義女,卻什麼也未給她,一個人長在宮牆之外,也是委屈了她。」
「陛下為滄珠公主所做的一切,已經夠多了。」辛夷言語裏滿是感激,「公主年輕,不知這背後許多厲害之處,等着她慢慢懂了,也便不同陛下有着許多隔膜,也會多入宮走動的,畢竟,陛下是她唯一的親人了。」
自和親風波過去之後,洛偃便下旨要洛怡重回行宮避暑,洛怡推說舟車勞動身體乏累,公主府寬廣敞亮,並不十分悶熱,未去行宮伴駕,而自回宮這三月有餘,也唯有中秋之日入宮請安見禮過,不過宴飲之後來翊錦宮小續片刻便要離宮,若不是宮門下鑰,辛夷又苦留與她,才勉為其難在翊錦宮裏留宿一夜,洛怡對這個宮廷的情感,仿佛從那次正大光明的拋棄之後,便消失殆盡。
「若是人人都同你這樣懂朕,何其幸運?」洛偃輕輕攬住辛夷,「辛夷,你叫朕這樣心安合樂,朕該如何謝你?」
「若是人人都能做陛下的解語花,陛下還會珍惜辛夷這一枝嗎?」辛夷笑着鑽在洛偃脖頸間,「臣妾得陛下這樣的稱讚,已經是最大的恩賜了。」
並不是辛夷多麼想要享受這夫妻恩愛旖旎的時刻,她只是不想叫洛偃看到,她說這些話時的口是心非,她怕自己會露出一點有關染兒的仇恨來,叫他心悸,她懂他嗎?仿佛是的,因為她見過他鐵血模樣,因為她知曉他冷峻面色下的黑暗,她也知道他在這世間的羞愧,他對往事的緬懷,他不能提及的心殤,她多少都參與其中,她是他的過去,亦或,也是他的未來。
洛偃嗅着她的芬芳尋找懷裏女兒的香唇,他一寸一寸的靠近,一寸一寸的尋找,未及他的唇瓣落在辛夷朱唇之上,叫人驚喜的,是襁褓中的小兒,突然的,就清晰響亮的扯開嗓子喊叫一聲,「哎呀——」
仿佛是看到了這叫人羞愧的一幕,一句驚嘆。
聽過乳母天天逗弄,也聽許多老人講起,這孩兒幼年時節咿呀學語時,總是先學着喊「爹」或者喊「娘」,而今這一句「哎呀——」也不知是平素里哪個下人的口頭禪了,若不然,怎麼突然有這樣一句?
四目含笑,都湊在了懷中小兒身上,良田即將滿周歲的時候,竟然吐出了人生第一句話,他看着父皇同母后的親熱,他喊一聲「哎呀——」,打斷了這紅香滿玉的片段。
敬事房那裏黃昏時便翻過牌子,可是直到明月將滿院的白雪照亮,洛偃也沒有離去的意思,他一門心思的撲在良田身上,只等着他喚一句「父皇」,可是這孩子竟然滿口「哎呀——」,仿佛是極不耐煩的拒絕着。
翊錦宮宮燈一夜明亮,洛偃因為兒子的第一句咿呀學語歡喜異常,等着他早朝才去,便有宮人魚貫而入,連着如意、明珠、錦緞、吃食,無論這個襁褓小兒能不能用到,齊齊全全的、滿滿當當的堆了小山高,旻淨纓容忙的暈頭轉向,接連聲的道「哎呀——」
辛夷因着這句「哎呀——」大笑不止,宮人不知情由,只覺得因着陛下恩寵小皇子,今日娘娘甚為歡喜,而辛夷在這笑聲之中,竟然只剩悲涼。
洛傾若是聽到良田的聲音,該是怎樣的歡喜呢?
他是那個為她理青絲描黛眉,為她親手習做桃花酥的人,他會為自己的孩兒做什麼呢?恐怕不是這金玉之物,恩賞之情,他如琉璃一般閃耀的眸中,會有怎樣動人的光彩,「洛傾」,辛夷心裏悄悄的念着他,另一邊的你,可能瞧得見?
「娘娘,滄珠公主到了。」宮人進來通稟,辛夷立即便收了心思,招呼宮人將封賞快些撤下去,「也不用在這裏清點了,存到庫里去慢慢入冊吧,本宮一早備下的那件銀狐皮大氅快些取來,公主愛吃的點心也快備上來。」
「本事奉旨入宮的,倒叫娘娘辛苦,是洛怡的不是。」說話間洛怡便已經停在殿門前,辛夷忙着起身相迎,她一襲艾色對襟團繡芙蓉宮裝,外頭僅有一件帶毛黛色繡蘭坎肩,雖說恪守規矩,只是不免有些單薄,宮裏眾人都暖烘烘的罩着皮毛大氅,手爐從不離身,捨不得自己受一點寒冷,而洛怡身為公主如此,確實叫人心疼。
滄珠公主府雖然不濟,卻也是月月領着俸祿,金銀細軟吃喝不愁的地方,辛夷心中暗笑,卻原來,這丫頭跟自己都用上了小心思,這一次,她是真的成長了不少。
「公主且在姐姐這裏暖一暖,用些暖和的點心湯水,過會兒再去鳳儀宮給皇后娘娘請安吧。」辛夷只當沒有聽到她喚自己「娘娘」,依舊熱忱,「這些日子公主清減了許多,可是身子不好嗎?」
「娘娘客氣了。」洛怡低眉落座,言語裏依舊恭敬有加,卻平添了許多薄涼和冷淡,「陛下已經吩咐過了,皇后娘娘這幾日潛心禮佛,叫洛怡莫要打攪。」
「皇后娘娘?」纓容大笑,「若是說皇后娘娘玩耍的興致太好叫公主莫去打攪奴婢信,可是說皇后娘娘潛心禮佛,可是萬萬不能的。」
「皇后娘娘蘭心蕙質,做什麼是不能的?」辛夷冷冷看她,纓容慌張閉口,自知多言,退出殿外去了,洛怡冷笑,「陛下金屋藏嬌,也是細緻體貼的很呢。」
辛夷不語,等着糕點茶水都置齊全了,才揮手叫眾人退下,「你若是因着文後和你姐姐的事記恨陛下,姐姐並不多言,可是你若是因為和親一事疏遠陛下,卻是得不償失,陛下若不為你,絕不會迎娶什麼護部公主入宮為後,長孫半夏在陛下心中的分量,無需姐姐多言,你也該是十分清楚的。」
「娘娘無需為陛下開釋,這帝王家的溫情,洛怡親身經歷了一番,算是真的看的清楚了些,娘娘若是為着這個才宣洛怡入宮的話,那恐怕洛怡要叫娘娘失望了。」滿桌的糕點,她一點未動,便已經起身,幾步行在殿門前,她並未回頭,「若無護部強嫁公主過來,是不是如今,這世上,再無洛怡此人了?」
「那么娘娘,會為洛怡心疼幾分?又會為綠蕪惦念幾日?」
不待辛夷答覆,她已經邁步離去,唯有殿門大開,冷風張狂而入,吹的辛夷突然就冷起來,直冷到心肺。
「娘娘,這是為何?」臨武看洛怡冷着臉出去,忙着衝進來問詢,卻見辛夷置若罔聞,只是緩緩抬手,將那桌上糕點一點一點的嘗着,大概,是這些糕點今日做的不好,她才不願嘗的吧。
「公主——」
不待洛怡暖轎行走幾步,翊錦宮中便有人追出來,洛怡本不想理,命宮人依舊前行,只是那人也是固執無比,一直追在暖轎之前,躬身跪倒,「奴婢旻淨,給公主請安,公主千歲吉祥。」
「翊錦宮瑣事繁忙,娘娘一時半刻離不開旻淨姑姑照應,姑姑還是早些回去吧。」洛怡在轎中冷言道,甚至連轎簾都未掀起。
「翊錦宮雖然瑣事繁忙,但是奴婢要講的這件事,比之六宮諸事,都要緊的多。奴婢懇求公主聽奴婢一言。」旻淨又拜,額頭磕在風雪過後的青石磚上,擲地有聲,聽得出這冬日的酷寒。
手中的珠子捏來轉去,洛怡終於是心軟了,叫宮人退後,她挑簾下轎,「有什麼話,姑姑請講。」
「奴婢知道,公主這些日子受了委屈,一切皆是因着娘娘為公主出謀劃策而起,娘娘計策未靈驗,害公主和親遠嫁,公主氣娘娘的自作聰明,更氣娘娘事後不聞不問,叫公主心涼,所以這些日子不肯同翊錦宮親近半點,奴婢知道公主心中如此想,卻也不得不同公主道明實情。叫公主不至蒙蔽。」
「蒙蔽?這已經是事實,還有什麼實情可講?」洛怡冷笑,縱然是她幫扶叫自己被封公主,也是她幫助自己立足皇室,然而她這一步步算計,又何嘗不是為了她自己,一個醫官之女,若是無人扶持,便是如何邀寵承恩,也不會在這後宮長久,這道理,工於心計的蘇辛夷何嘗不知?
「公主果然誤會了娘娘,」旻淨嘆氣無奈道,「那一招以退為進,若不是娘娘為您聯絡盧相爺同明大人在朝中相助公主,若不是娘娘有七分勝算,如何敢為?娘娘在得知公主遠嫁消息,更是日日變着法子求見陛下,奈何陛下推脫不見,娘娘那些日子輾轉反側夜不能寐,託了宮人日日傳遞消息,只求着多留公主一日,這一切,公主可知?」
「盧相爺?」洛怡詫異惶恐,「你竟然說她託付了盧相爺?你可知,若不是他,本宮何至於落入絕境?」
「是盧相爺力薦公主和親?」旻淨驚愕中,心底生起徐徐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