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杜宇霄和夜瀾安兩個人珠胎暗結,他拿出積蓄購置新房,寫的是夜瀾安的名字。後來兩個人撕破臉皮,分道揚鑣,不過大概是因為面子,杜宇霄也沒有強迫夜瀾安把房子還給自己。
夜瀾安並不缺房子,後來也沒有再去過。她去世以後,夜家的律師整理了一下她的遺產,身為她的合法配偶,林行遠分到了遺產中的一部分,也包括這棟房子。
他並不想將其佔為己有,於是試着聯繫杜宇霄,想要按照房產贈與的手續,把房子還給他。
於是,到了中海之後,林行遠除了去墓園看望了夜瀾安,之後就着手弄房子的事情,和杜宇霄通過了幾次電話,也從他的口中得知,寵天戈這幾天還在醫院。
「還好,正在慢慢恢復。」
面對着林行遠的關心,寵天戈只能選擇撒謊。
「你在哪家醫院?我去看看你吧,難得回來一趟,下次還不知道是猴年馬月呢。」
林行遠顯然沒有察覺到寵天戈的異常,還想着來探望一下。
這下子,寵天戈是真的沒有辦法拒絕了。
「怎麼了?」
終於,林行遠也察覺到了一絲詭異,他此刻還在和夜瀾安曾經生活過的家中,正在收拾着一些舊物,之前走得太倉促了,幾乎什麼都沒有帶。趁着這一次回來,他打算整理一下,能賣的賣,能丟的丟,儘量做個了斷。
「沒事。」
猶豫再三,寵天戈還是沒有對林行遠說出實話。
「好吧,那你好好休養,謝氏那邊你暫時可以放心,他們最近手忙腳亂,足夠鬧心好一陣子了,真有你的,一出手就這麼狠。」
林行遠輕笑兩聲,掛斷了電話。
寵天戈面無表情地握着手機,聽着從裏面傳來的陣陣忙音,他再一次陷入了迷茫之中。
他知道,林行遠或許是真的關心自己,可他卻不得不做一次小人,因為他實在不確定榮甜如果現在見到了林行遠,究竟會有什麼反應。
夜瀾安死了,夜皓夫婦不可能要求女婿一輩子做鰥夫不娶,那樣太不現實。而自己和她的第二個孩子都要出生了,卻還不是合法夫妻!
寵天戈萬分懊惱,他不是沒有想過向她求婚,只是他一直覺得,他們之間早已不缺少那個證書,不過是個形式而已。
沒想到的是,正是因為沒有這個形式,他的話語如今就不存在任何的法律效應。
他倒是隨時都願意和她成為夫妻,但她呢?她現在能做到馬上點頭答應嗎?寵天戈真的不知道。
看了一眼時間,寵天戈意識到自己下來得夠久了,榮甜午睡一般都不會很久,最多四十分鐘,於是,他推着輪椅,緩緩上樓。
剛出電梯,寵天戈就看見前面不遠有個熟悉的身影。
他沒想到李若兮忽然會來,連忙喊道:「李經理!」
聽見聲音,李若兮轉過身來,懷中抱着一束花,看見寵天戈,她也愣了一下。
「你怎麼來了?」
李若兮忍不住打量了他一下,這才開口道:「我剛從馮山回來,一到公司就聽說您……」
連日來的高強度工作,令她的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整個人似乎也瘦了一圈。
考慮到榮甜現在的狀況,寵天戈沒有讓李若兮去病房探望,而是和她找了個相對人少的地方,就在走廊的盡頭。
「李經理,不介意我和你就在這說幾句吧?馮山那邊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他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榮甜的事情,也知道李若兮不僅僅只是來看望自己而已,於是寵天戈不耽誤時間,直奔主題。
「章向韜想要讓『壹品豪居』胎死腹中,然後製造一些小麻煩,逼迫當地政府儘快脫手那塊地皮,然後讓一家設在香港的空殼地產公司先低價買入,再高價拋出,他賺取這其中差價的百分之二十。他在華東十幾年,和當地的媒體很熟,深諳此道,我猜想,只要我們沒有拿到最重要的批文,他絕對有辦法做到這些。」
頓了頓,李若兮又說道:「至於陸洪光,他其實也不是一開始就拒絕了章向韜。章向韜讓他老婆去找了陸洪光的老婆,從女人的私房話入手,很快兩個女人就打得火熱。後來,有一次她們兩個人一起去做美容,陸洪光的老婆無意間偷聽到了章向韜給他老婆打的電話,猜到這裏面問題很多,陸洪光知道了以後,就一直躲着章向韜,不想插手。」
聽罷,寵天戈輕輕點頭:「所以,當章向韜知道我去馮山找了陸洪光之後,怕他把這一切抖落出來,於是決定先下手為強,讓陸洪光閉嘴。」
說到這裏,李若兮有些無奈:「關於陸洪光的車禍,我們雖然猜到了是章向韜做的,可至今卻沒有什麼證據。路口的攝像頭調出來了,不過因為車是偷來的,車牌也是套牌,目前警方那裏還沒有什麼進展,根本不可能給他定罪。」
寵天戈冷笑一聲:「不急,狐狸尾巴早晚要露出來的,我已經派人去和馮山當地的政府機關接觸了。我還是那句話,我們是本本分分做生意的,該辦的手續,我們一個都不差,該交的稅,我們一分也不少。如果要是真的有人故意卡着我們,那麼我們也不怕,總是會有一個說理的地方。」
馮山市政府當初聽說天寵集團要來本地投資,高興得不行,如果寵天戈忽然提出撤出資金,最終受損的將是本地經濟。
所以,寵天戈篤定,當地政府絕對不會坐視不管。
「是的,就是這個道理。」
李若兮長出一口氣,也微笑着點點頭。
可以說,電梯意外事件對她和團隊來說都是一次重大考驗,能夠平穩度過,李若兮如今也感到身心俱疲,迫切地需要休息幾天。
寵天戈主動提出,讓她帶着整個部門輪流休假。
「還有一件事……」
李若兮有些猶豫,她之前並不知道寵天戈剛做完手術,目前還在坐輪椅,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確。
「這是『華影盛典』的嘉賓邀請函,是我在馮山的時候接到的,主辦方邀請您作為頒獎嘉賓,出席這個活動。我當時並不知道您的情況,所以在權衡了一下這個活動的影響力,以及它對我們公司的宣傳作用之後,就暫時接了下來。如果您不想露面,我馬上推掉,也是可以的。」
說罷,她從包里遞過來一張印刷精美的邀請函。
寵天戈沒有伸手去接,而是問道:「我想聽聽你的看法,依照目前天寵集團的情況,我個人的曝光對於公司來說,是利大於弊,還是弊大於利?」
她仔細想了想,正色道:「在我看來,肯定是利大於弊,天寵之前的股價跌得很厲害,雖然這些天有小幅回升,但畢竟有限。而且,雖然榮小姐現在已經不在榮氏企業,但如果她能夠和你一起露面,對於媒體來說,是一個很容易令人遐想的信號,它意味着香港榮氏和我們一直保持着良好的關係。最重要的是,你本人的出現,會有力地擊退很多對公司不利的謠言。」
而這些,也是李若兮今天專程來醫院的一個主要原因之一,她剛一回到中海,就聽見了各種各樣的八卦,傳得神乎其神,又因為無人出來闢謠,所以各類謠言甚囂塵上,影響很大。就連集團內部的工作人員都有些人心惶惶,生怕前途受損,飯碗不保,更有職場獵頭趁機挖人,散播虛假消息。
「是嗎?那我考慮一下。」
寵天戈微微一笑,接過邀請函。
送走了李若兮,他抱着她送來的一束花,回到了榮甜的病房。
她果然已經醒了,站在窗前,小幅度地活動着四肢,同時也很小心地護着自己隆起的小腹。
這或許就是女人與生俱來的母性,雖然她的記憶有缺損,但是,自始至終,榮甜也沒有說過不想要這個孩子,這令寵天戈感到了些許的欣慰。
聽見聲音,榮甜回過頭來。
「有朋友來嗎?」
她看見他懷裏的花,然後走過來,從他手中接過去,準備插進花瓶里。
「我什麼時候能出院啊?」
榮甜一邊擺弄着花莖,一邊小聲問道,忍不住回過頭來看了寵天戈一眼,飛快地又轉過頭去。
他能感覺到,她有一點兒怕自己。
「你想出院嗎?」
她立即點頭如啄米。
「出院後,就還是和我一起住,像以前一樣。」
寵天戈提醒道。
果然,她的手一頓,囁嚅道:「那……那還是過幾天……我覺得……」
她結結巴巴的樣子險些逗笑了他。
「我們可以先分房睡,我的腿還要恢復一段時間,為了不影響你休息,我們可以不睡在一間房裏。」
說完,寵天戈明顯感覺到她鬆了一口氣。
「對了,還有一件事,需要求你幫忙。」
他掏出那份邀請函,遞給榮甜。
「半個月之後,這個活動,能不能請你陪我出席一下?」
她遲疑地接過去,看清了上面的字,又疑惑地看了看寵天戈的腿,擔憂道:「你要坐輪椅去嗎?」
他搖頭,笑道:「只要你肯陪我一起去,我就有動力在十天之內站起來。」
榮甜認真思考了一下,沖他笑了笑:「好吧,但我不太懂這些,希望不會出錯。不過,我也有一件事想要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