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之後,寵天戈執意要提前出院,主治醫生沒有辦法,只好同意。儘管如此,在榮甜的據理力爭之下,還是為他聘請了一個專業的陪護,時刻照顧他。
他感到萬分無奈,只好妥協,忍不住又去逗她:「你找個年輕漂亮的陪護,放我身邊,就不怕我被人家拐跑了?」
榮甜一邊收拾着寵天戈住院時候用的東西,一邊笑着回答道:「我求之不得,有人肯接管你這個麻煩精,好讓我省省心!」
他坐在輪椅上,一下一下,吃力地推過來,嬉皮笑臉地抱住了她的腰,把側臉貼在榮甜的後背上,柔聲道:「我現在每晚睡覺都不踏實,就怕誰把你搶走了。我是不是很沒用?每天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像個窩囊廢一樣。」
她的動作一頓,停了下來。
片刻之後,榮甜才轉身,抱着寵天戈的頸子,微微嘆氣。
醫生和她說過的話,她至今沒有告訴他。她知道,自己不應該有意隱瞞,畢竟他是孩子的父親,對孩子的病情有知情權,可寵天戈自己也是剛剛才做完手術,還在恢復期,如果一聽說寵靖瑄有事,他勢必根本不可能再顧自己了。
「你有心事,但是,你不願意說。」
他早已把她看穿,私下裏問了司機,了解過榮甜這些天都去了哪裏,見了什麼人。
得到的回答令寵天戈有些吃驚:律師事務所、私人心理醫生診所、甚至還有房產經紀公司。這一串地址下來,他本能地察覺到,似乎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
不過,他選擇相信榮甜,只要她不主動說,他不想從別人的口中知道些什麼。
「別說得那麼委屈。」
她伸手捏了捏男人的臉,要是有第三個人在場,恐怕會嚇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堂堂天寵集團的老總寵天戈,居然像是一隻寵物一樣,被他的女人用手捏臉,真是任憑怎麼想像,大家都想不到這樣的場景來。
「你不也是瞞着我,在手術開始之前,把那個什麼律師叫過來,偷偷地說什麼遺囑之類的嗎?」
榮甜有些後怕,忍不住又用力捏了兩下,氣哄哄地質問道。
寵天戈也不躲閃,任由她拿着自己的臉出氣,等她終於捏夠了,才笑笑回答道:「其實早就準備着手弄了,只不過之前瑄瑄還小,也沒有查出來生病,所以很多事情我也只是在腦子裏想想,並沒有落實。現在不得不想,早作打算,以免以後手忙腳亂。」
她不禁一陣心酸,不許他再說了。
正說着,病房的門被人敲響,來人是多日不見的蔣斌和關寶寶。
前一天晚上,關寶寶給榮甜打電話,問她怎麼好久都不來找自己玩。兩個人一聊,她才知道,寵天戈居然做了手術,於是她堅持要來看看。
榮甜知道她是一番好心,便沒有拒絕關寶寶,又知道她肯定會拉上蔣斌一起,索性就讓他們一起過來,順便充當司機,送他們回家。
「寵先生,雖然我沒有買鮮花送給你,但是有買很多好吃的!東西都放在車裏了,一會兒到家,我就給你們露一手!」
關寶寶一臉真誠地說道,話音剛落,旁邊的蔣斌便接口道:「但願吃了你燒的菜之後,寵先生不會轉到胃腸急診去。」
「你胡說八道!」
「我上次差點兒洗胃,難道是我撒謊?」
「……」
榮甜拼命忍笑,拉開這兩個鬥嘴不停的男女,讓他們先坐下,自己繼續收拾東西。
「還人民警察呢,一盤菜都扛不住,哼……」
關寶寶用眼睛斜睨着蔣斌,走到榮甜身邊,和她一起整理着東西,兩個女人不時地咬咬耳朵,顯然都把身邊的另一半當成了空氣。
蔣斌走到寵天戈面前,蹲下來,大致地查看了一下他的腿,發現情況比自己想得還要嚴重一些,不禁有些擔憂。
「怎麼搞的?為什麼好端端地忽然要做手術?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不是還沒事嗎?」
寵天戈剛到馮山市的時候,兩個人還通過電話,沒想到才過去沒多久,竟然發生這麼大的變故,也難怪蔣斌會感到詫異。
「一言難盡。」
當着兩個女人的面,寵天戈也不想多說。
蔣斌沉思了一下,試探地問道:「我聽說,你們公司之前遇到了很大的麻煩,我們單位的好多年輕警察吃飯的時候都說個不停,說影響很大,都鬧出人命了。是不是跟這些事有關係?」
連他這個工作狂都聽說了,足可見這一次的事情鬧得有多麼嚴重。
寵天戈攤攤兩手:「看,惡事傳千里,你都知道了,看來我以後想賺錢真是難了。」
蔣斌忍不住打斷他:「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着賺錢呢?先照顧好自己,再照顧好老婆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十幾分鐘以後,榮甜收拾好了東西,說可以走了。
蔣斌接過她手上的東西,讓她推着寵天戈坐着的輪椅,四個人一起走出病房。當值的兩個保鏢一刻不離地跟隨在身後,一行人離開了醫院。
蔣斌負責開車,把寵天戈和榮甜送回了家,也就是榮甜現在住的那間公寓,以前是寵靖瑄和趙姐生活的地方。
今天寵天戈出院,榮甜特地給家政工放了一天假。
「你們上去休息一會兒,我和寶寶去廚房做飯,好了喊你們下來。」
蔣斌捲起袖子,和關寶寶拎着兩大袋子食材,一起鑽到廚房去研究了。
榮甜也沒有和他們客氣,攙扶着寵天戈上了樓,給他換了一身舒適的家居服。
「很辛苦吧?」
把他一個大男人連攙帶扶地弄上二樓,又給他換衣服,着實辛苦。一番折騰下來,榮甜的鬢角已經微微汗濕了,看得寵天戈心疼不已,將她拉向自己,輕輕親吻着。
「沒有,只要我們一家四口在一起,怎麼樣都不辛苦。」
她閉着雙眼,喃喃自語地說道。
這幾天的時間,榮甜已經拜託張婷馨幫自己辦理好了有關於房產的一切手續,那兩處房子如今都已經在她的名下,她也開始讓張婷馨着手弄自己的遺囑,避免如果發生意外,讓榮華珍成為直接受益人。
遺囑的公證需要進一步的相關手續,還要再等幾天,事情不辦完,榮甜自然感到心焦,可她又不想讓寵天戈陪着自己一起煩惱,索性沒有和他多說。
「不用太擔心,顧墨存最近一段時間都會很忙,應該沒有精力再使壞了。」
寵天戈微微眯眼,臉上閃過一絲狠辣的神色。
榮甜一頓,猛地睜開了雙眼。
「你這些天不停地開會,是不是就是為了報復回去?」
她猜到了,寵天戈是一點兒虧都不能吃的性格,這一次他和他的公司栽了這麼大的跟頭,他如果一點兒反應都沒有,那才是真正的不正常。
「等等看吧,要不了多久,我想,他現在已經焦頭爛額了。」
寵天戈自信一笑,抱緊了懷中的女人。
*****
秦野放下手機,站在原地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才走進顧墨存的病房。
這是一家由謝氏投資的私人醫院,設備一流,收費高昂,一般能來這裏看病的人非富即貴。而現在,他卻要在這裏,接受一系列的治療。
第一次手術的時間,就定在明天上午十點。
秦野走進去,輕聲說道:「顧先生,鴻升那個張律師打來電話,說手續都辦好了,現在房子已經在她的名下了。如果您沒有其他的意思,我就把律師費的尾款一併結算給她。」
顧墨存站在窗前,正在眺望遠方,一聽這話,他緩緩轉過身來,臉上竟然流露出喜悅的神色。
「真的?很好,很好。」
他一連說了兩個「很好」,足以說明他此刻真的心情不錯。
「除了正常的費用之外,你再幫我選一個小禮物送給張律師,謝謝她所做的,我知道,完成這件事,她一定很不容易。」
顧墨存的眼睛裏閃爍着暌違多時的光芒。
秦野點頭說好。
頓了頓,他又忍不住吐槽道:「我從來沒有見過,給別人東西還要一副求着人家的態度。顧先生,手術又不是一定會失敗,您又何必……」
顧墨存朝着秦野微笑了一下:「我對手術很有信心,難道你覺得我一定會死嗎?」
他急忙說不是這樣。
「我只是覺得,那裏有我的很多回憶,假如我有一段時間不能再重遊故地,她若是肯回去看一看,我也算是能夠了卻一樁心事了。」
秦野低聲嘟囔着:「她又沒去……」
不等說完,他又自動閉上嘴,想到顧墨存明天就要手術了,不想讓他心情不好。
正想着,秦野的手機再一次響起。
這段時間,顧墨存都在為做手術做各項檢查和準備,他已經不再過問公司的事情。生意上的事情,下屬一般都是直接聯繫秦野,再由他挑選一部分緊要的向顧墨存匯報,小事則不再麻煩他費心。
秦野一接起電話,剛聽了幾句,神色遽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