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甜本能地掙扎了幾下,但是寵天戈手上的力道太足,她根本不能撼動他分毫,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的一張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連他的一根根眼睫毛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她懵了,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麼。
寵天戈用力把榮甜從被子裏給撈起來,讓她坐起,後背靠在床頭,自己也順勢坐在了床沿上,和她面對面,近在咫尺。
榮甜張張嘴,強忍着那股令她想要嘔吐的暈眩感覺,聲音沙啞地問道:「你要做什麼?有什麼事情能不能等到明天再說?我真的困了,想睡一會兒。」
看着她有些發青的眼眶,寵天戈十分不忍,可他又清楚地知道,這一次要是不說,那麼下一次不知道又是要等到何年何月了。合適的機會並不是每一天都會有,而他……不想再等。
「抱歉,我真的有事情要和你說,很重要,非常重要。」
他的語氣嚴肅到令榮甜也察覺到了一絲緊張的味道,她甚至不自覺地抓緊了身下的床單,攥得緊緊的,想像不出來,他到底要跟自己說什麼。
寵天戈幾次張口,卻又不知道第一個字要說什麼。
他甩了甩頭髮,隨着動作,還有一些小水珠灑落下來,落在榮甜的胸口,她覺得身上一涼,沒來由地打了個哆嗦。
「你別用這麼嚇人的語氣好不好?」
她有些抱怨地說道,一張臉繃得緊緊的,忍不住害怕起來。
然而,她的話不僅沒有令寵天戈放鬆,反而,他看起來更加肅然,嘴唇抿得幾乎要成為一條線,而且下巴那裏看起來十分的僵硬。
他一般很少很少會這樣,所以,榮甜的心跳越來越快,她甚至覺得自己的喉嚨里好像都涌|出來一股腥甜的味道。
「說、說話呀,你這樣子,看起來好嚇人。」
她吃力地咧了咧嘴,故作輕快地說道,想要以此來掩飾着自己心頭的惴惴不安。
寵天戈緩緩地伸出一隻手,輕輕地朝榮甜的小腹探過去。
「你做什麼!」
她完全沒有準備,以為他要對自己做什麼,不由得變了臉色,口中驚呼一聲。
他卻搶先一步,把榮甜的睡袍一把扯了下來,露出她白|皙的身體。
「榮華珍是怎麼解釋你這裏的一道疤?你難道不知道,這種疤痕,這種位置,究竟是什麼情況才會留下來的嗎?你不知道不要緊,我告訴你,是剖|腹產!」
寵天戈一口氣說完,然後又拽起榮甜的手腕,指着那條大概有一公分寬,五公分長的疤痕,繼續說道:「這個呢?你也沒有好奇過嗎?這是割腕留下的,這是老疤,六年前的。還有你的腳……」
他一邊說,一邊不由分說地將她的一隻腳從被子下面拉出來,指着腳面上很淡很淡的一塊疤痕:「酒杯碎片扎進去了,縫了幾針,還住了院。是我親手捏碎的酒杯,我故意這麼做的,因為第二天我要逃婚,我必須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和我的消失沒有關係,這樣他們就不會太難為你。」
榮甜懵了,傻愣愣地看着寵天戈,她徹底呆住,覺得他一定是瘋了,要不然,就是自己的聽力出現了嚴重問題。
「你……你、你在說什麼?我、我完全聽不懂你的話。我們……我們還是睡覺吧,睡醒了再說,現在我的腦子不太清楚……」
她小心翼翼地往裏面挪了挪,空出一塊區域,想要結束這匪夷所思的談話。
事實上,榮甜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她不想再聽下去了。
「你以為我在和你開玩笑?不,我向來不會和人開玩笑,現在也是。你聽好了,你根本不是榮甜,榮甜死了,她吸毒過量,已經死了快一年了!榮華珍不想別人知道她有一個吸毒**的女兒,她怕丟人,更怕因此會觸怒榮鴻璨,在他死後少分到遺產,所以一直對外隱瞞着榮甜的死訊!」
情急之下,寵天戈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力攥着,大聲說道。
榮甜被他的聲音吼得瑟縮了一下,可她隨即又搖頭:「你在胡說什麼?我知道,我有一段不光彩的過去,我媽媽已經都告訴我了。我也知道自己以前吸過毒,交壞朋友,墮胎之類的事情,這些她都沒有瞞着我,只是怕我知道之後會自暴自棄。我現在已經變好了,不再過那種生活了,你為什麼要用這種謊話來騙我呢?」
說完,她不着痕跡地把手從他的掌心裏抽|出,看向寵天戈的眼神里也帶了一絲哀怨,好像正在無聲地責怪他,不應該用這麼蹩腳的藉口來欺騙她。
這一次,換他說不出話來。
他沒想過,榮華珍竟然給她事先灌了這麼多的**湯,而且,看起來似乎還很奏效。
「騙你?呵呵,她怎麼跟你解釋這道疤?」
寵天戈慍怒起來,指着榮甜的小腹,厲聲問道。
她頓了頓,似乎很不願提起似的。
「說啊,她怎麼和你說的?難道你從來沒問過?你們女人不是最在乎這些的嗎?身上有一道這麼明顯的傷疤,你就沒有好奇過,就沒有想過把它除掉?」
榮甜表情一滯,很明顯,寵天戈的話戳到了她的痛處。
其實,她也曾想過,既然和他戀愛,那麼有些事情也不應該對他有所隱瞞,包括自己曾經生過一個孩子,孩子生下來就死了這件事。如果他不能接受,那麼她也不會因此就怨恨他,畢竟,那是自己的過去,生命中不可切割掉的一段經歷。年少輕狂雖然令人懊惱,可卻無法否認它存在過。
「我媽媽說,我以前和人在外面亂搞,就懷|孕了,後來生下來,孩子死掉了……」
她猶豫着,還是把榮華珍當時跟自己說的那套話說了出來。
「放屁!」
寵天戈暴怒,徹底發作起來。
他大聲咒罵着,額頭的青筋都跳起來,煞是嚇人。
「這女人滿口胡言亂語!她居然敢這麼說?信不信我現在就去扒了她的皮?媽的!要是瑄瑄真的有什麼事,我第一個先弄死她!讓她陪葬!該死的……」
寵天戈再也坐不住了,不停地念叨着。
榮甜一怔,反覆咀嚼着他說的話,臉色一點點變白了。
「瑄瑄是你生的。」
果然,下一秒鐘,他轉過頭來,直視着她的雙眼,說出了一句令她心驚肉跳的話語。
她眉心一跳,腦後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感。
「不、不可能……」
本能地,她拒絕相信寵天戈。
他似乎早就料到榮甜會這麼說,倒是平靜了下來,鎮定着回答道:「告訴我,你到底在抗拒什麼?是抗拒你並不是榮家人,還是抗拒你真實的身份,或者是……抗拒我和瑄瑄的存在?」
榮甜張大了嘴,眼眶驟然間泛紅。
「我、我不是……不是我……你在撒謊……我不可能是……我怎麼會變成別的人……不,不是……」
她一股腦兒地從床|上爬起來,絲毫不顧自己的身上衣衫不整,赤着腳就要朝外面跑去。
寵天戈急忙衝上去,將她一把攔腰抱起,將她死死地抱在懷中。
榮甜劇烈地來回掙扎着,似乎想要馬上逃離這裏,她的眼睛一直牢牢地盯着房門的方向,口中發出抗拒的聲音,兩隻手的十根手指用力地掐着寵天戈的手臂,指甲深深地嵌進他的肉里去。
「我知道你一時間不能接受!所以我忍了這麼久!我早就知道是你!可是我一個字也沒有說!我比你更痛苦!你就在我的眼前,但我什麼都不能說,什麼也不能做!你能想像得出來那種感覺嗎?我要和你保持距離,我要稱呼你為『榮小姐』,我不能隨便觸碰你,更不能堂堂正正地和你在一起!」
他從背後抱着她,說出來的每個字都好像沾着血。
榮甜渾身震動了一下,終於,還是安靜了下來,不再掙扎。
她略微彎着腰,柔軟的身體形成了一道弧形,像是一隻蝦米,被身後的男人用力地抱在了懷裏,無法動彈。
兩個人都沉默着,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察覺到,後背上好像蹭上了溫熱的液體。
「瑄瑄……」榮甜艱難地舔|了一下嘴唇,牙齒咬了咬,聲音啞啞的:「他是我的……我和你……」
寵天戈把額頭貼在她的後背上,同一個姿勢保持了很久。聽見她的問話,他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悶悶地開口道:「他不是什麼你和壞朋友亂搞生出來的,雖然出生的時候比預產期要早一些,不過生下來的時候,他很健康。我隔着玻璃,看見他躺在保溫箱裏,小|腿一蹬一蹬……」
想起寵靖瑄剛出生時候的場景,他的聲音也變得溫柔了許多。
他的話,令榮甜露出一種十分複雜的表情,她扭動了一下|身體,轉過來,和寵天戈面對面。
「如果你沒有欺騙我,那麼,我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她抬起一隻手,摸着自己的臉頰,驚恐萬分。
自己和照片上的女人,看起來根本不一樣,不是同一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