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甜的手指緊緊地摳着寵天戈的手臂,她艱難地咽了幾口口水,臉色很難看。
因為緊張,他的瞳孔似乎都在一瞬間收縮起來,雙眼一眨不眨地看向她,鼻翼微微翕動,顯然是憋着一口氣,整顆心都懸起來了。
借着寵天戈的力,榮甜緩緩地站直了身體,她用手扶了扶後腰,長出一口氣。
「應該……沒事吧。除了被嚇了一跳,其他都還好。」
她舔舔嘴唇,稍微活動了一下四肢,沒有察覺到什麼異樣,終於放下心。
然而,相對於榮甜,寵天戈的情緒卻並沒有平靜下來,他氣瘋了,回頭看了一圈,一眼盯住那個惹了禍的男記者,抬起手來指向他,怒聲吼道:「把你的記者證和工作證都給我留下!我告訴你,要是她有什麼事,我讓你全家陪葬!」
他這一發怒,別說男記者,就連身邊的幾個工作人員都嚇了個半死。
榮甜也被寵天戈吼得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他太久沒有發火,每天在人前都是平易近人的模樣,以至於她都快忘記了,事實上,這個男人的骨子裏是強大而可怕的,足以令任何一個對手不寒而慄。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饒了我吧……」
男記者沒有想到後果竟然這麼嚴重,面對着盛怒中的寵天戈,他幾乎雙|腿發軟,眼看着就要跪下去。
寵天戈狠狠看了他一眼,指使着身邊的那個經理,冷冷吩咐道:「你去處理這件事。殺一儆百,中海的媒體人也該管教一下了,要不然,為了炮製新聞,都要鬧出人命來了!不擇手段的人,就應該付出代價!」
說完,他一把抱起榮甜,再也不說一個字,直接走回自己的車前,把她放進去,然後自己也上了車。
上車之後,寵天戈並沒有馬上發動車子,而是先幫榮甜系好安全帶,然後陰沉着臉,把她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遍,確定她沒事。
「肚子疼不疼?」
說完,他就伸手要去撩她的裙擺。
榮甜穿了一條薑黃色的連衣裙,真絲,涼涼的,滑絲絲地貼在身上。一見寵天戈的手徑直朝自己的腿|間伸過來,她嚇得尖叫:「你幹什麼!」
他既擔心又無奈,顯然,自己的舉動被她誤會成色|狼了。
「放心,車窗貼過膜,外面看不到的。要不,你自己拉開內|褲看一下,我怕你剛才被嚇到,可能會出|血。」
聽見寵天戈這麼說,榮甜也不禁變了臉色,顧不得害羞,撩起裙擺,分開雙|腿,查看了一下。
令她鬆了一口氣的是,內|褲上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沒有血絲。
「幸好沒事。我們也不要再等了,明天一早就去醫院檢查。這一次說什麼也不要再聽你的了,你倒是沉得住氣,還想等六周之後直接去照胎心,膽子太大了!」
雖然同樣放下了心,不過,寵天戈還是異常嚴肅,瞪着榮甜,不由分說地做了決定。
她也不敢再反駁,只好點頭。
「還有,你知道自己今天的行為錯得有多麼離譜嗎?」
寵天戈仍舊板着臉,一副要吃人的樣子,見榮甜沒事了,他開始訓斥她,讓她明白出現在這裏,實在是太冒險了。
她撅了撅嘴,也知道自己理虧,所以悶不吭聲。雖然誰都不願意挨罵,可是,她也真的說不出什麼話來,因為確實是自己有錯在先,而且還有了剛才的那個小意外,若不是寵天戈及時攙扶住她,她還真的有可能摔倒在地。
那麼多的孕婦打個噴嚏、伸個懶腰都能流|產,更何況是摔了一跤,後果不堪設想。
「我錯了還不行嘛。可是,公司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就算想要裝作不知情,也做不到啊。榮華珍已經把我罵了一通,還讓我儘快把事情解決清楚,如果我不親自來查看一下,坐在辦公室里,聽着下屬說一些似真非假的話,根本沒有任何的作用……」
榮甜越說聲音越小,其實自己也是有些心虛,有些後怕。
萬一出事……那她一定恨不得捶死自己了,不,是死也不足惜。
「你自己也知道這些話都站不住腳了?那好,我也不說你,你自己想一個處罰措施吧,必須要有個教訓,要不然你好了傷疤忘了疼!」
寵天戈雖然語氣不善,可到底眼神已經緩和下來了,臉色也不像之前那麼嚇人了。顯然,榮甜的自我懺悔還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讓他多少消了一些氣。
「我!我道歉還不行嗎?我向你道歉,想寶寶道歉!至於什麼處罰措施……你就看在我現在焦頭爛額的份上,饒了我吧……」
她抓着寵天戈的手臂,輕輕搖了幾下,咬緊嘴唇,一臉乞求地看着他。
見他不說話,榮甜扁扁嘴,只好採取弱勢攻略,眨眼間就紅了眼圈,好像下一秒鐘,她就能哭出來似的。
雖然寵天戈明知道她是裝的,可還是非常吃她這一套,他無奈地捏了捏她的臉頰,氣哼哼道:「下不為例,沒有下次了!乖,這個孩子是天賜的,我怕它有事,更怕你有事。你平時怎麼樣都好,這十個月,忍耐一下,好不好?」
原本,榮甜是不想哭的,只是用來讓寵天戈對她心軟,別再罵她了。
然而聽了他的話,不知道怎麼的,她的心頭一酸,居然真的哭了起來,眼淚滴滴答答地落個不停。
她倒不是因為挨罵才哭,而是因為愧疚。
自己只想着公司出事,她必須出面去解決,卻沒有想到,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有可能傷害到腹中的胎兒,而這個孩子,對於他們一家三口來說,彌足珍貴,不能出現一絲一毫的意外。
「對不起……我、我錯了……都是我的錯……」
這一次,榮甜是誠心誠意在道歉。
見她這樣,寵天戈又心疼不已,將她抱在懷裏,輕聲勸着。
幾分鐘以後,榮甜終於冷靜下來,她用紙巾擦了擦眼睛,抽噎着說道:「我覺得,這件事有古怪,一開始,我也只是把它當成是普通的交通事故,但是,當我問過那兩個司機……」
說罷,她將自己剛才和司機的一系列對話,又複述給了寵天戈。
他聽完,也是好半天沒有說話。
「你覺得呢?」
榮甜見他的臉色不太對,催促着問道。
他看看她,苦笑着搖頭道:「你呀,對什麼事情都上心,就是對自己的事情不上心。反正也沒有出什麼大事,該走的程序,就讓相關部門去走。出事了,有交警,有保險公司,有公司員工,你怕什麼?」
榮甜頓了頓,微微蹙眉,沉思道:「我總覺得……不太對勁兒……心裏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按理來說,新購入的車輛是不會有問題的,司機也是經驗豐富的老司機,再說,當時的路況也沒有很差……」
寵天戈用力一挑眉:「你的意思是,這不是意外,而是人為?」
她嘆氣:「不知道。等交通隊那邊把事故的現場勘查報告做出來,才能確定。只是我的心裏不安穩,也許是我胡思亂想了。」
他看看她,神色倒是一點點地凝重起來。
女人的第六感,往往准得可怕。既然她有這種微妙的感覺,那麼也還真的說不定,這其中暗藏危機。
「李若兮已經到了,她剛才坐我的車來的。」
寵天戈還是從她的口中才知道這件事,一掛斷電話,就直接開車過來了,順路捎帶上了李若兮。而他剛才下車之後,李若兮也立即下車,去和那些記者交涉去了。
「幸好,只要她來了,我就放心多了。那些記者太難纏了,我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
榮甜長長地舒出一口氣,還是有些心有餘悸的感覺。
他瞥她一眼,哼哼道:「知道就好!坐好,回家。」
說完,寵天戈發動車子,離開事故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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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下午,李若兮給寵天戈打來電話,和他匯報了一下事情的最新進展,以及目前所能掌握的各方資料。
她說得很簡練,也清楚,所以,他立即就聽明白了,也知道了現在處於什麼狀況。
「你的意思是說,大巴車本身的剎車系統問題,的確是存在的,不過,卻不是生產商的責任?這話怎麼說?據我所知,榮氏最新購入的四輛旅遊大巴,前後還不超過一個月的時間,之前也並沒有正式投入使用。」
寵天戈心頭也泛過一絲不好的預感,和榮甜之前所說的,不謀而合。
李若兮回答道:「是的,根據車輛檢查,發現兩輛車的剎車都被人人為地做過手腳。龍海客車也派出了兩名車輛出廠質檢員,還請了第三方鑑定公司的專家,包括交警,大家都認定,這不是車輛本身的質量問題。換句話說,車子是在榮氏購買之後,被人暗中破壞的。這並不是一場意外,而是一次蓄謀已久。寵先生,我現在可以百分之百地確定,榮氏內部的員工,有內鬼。」
這一點,不用她說,寵天戈也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