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消息,着實太不美妙了。
寵天戈停下來,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終於還是語氣堅決地說道:「你們在哪裏?我馬上過去看看。」
欒馳撇嘴:「還能在哪兒?在家唄。」
寵天戈被他一連噎了兩回,也沒有好氣兒,哼道:「那你老實等着,我開車到你那兒,還得一個多小時。」
欒馳也撮着牙花子直哼哼:「知道了,我去窖里給你挑瓶酒,先冰好。媽的,真是事兒多,每次來都空着兩手,也不拿東西,還要喝我的好酒……」
放下手機,一回頭,寵天戈對上榮甜疑惑的雙眼,不禁心下一沉。
「怎麼了?簡若出什麼事兒了?」
她一邊問着,一邊已經開始穿衣服了。
「不是她,是她老公。我過去看一眼再回來,你先睡吧。」
寵天戈本能地不想讓榮甜摻和進來,所以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
她動作不停,一臉不滿地看向他,語氣肯定:「你一定還有事情瞞着我。而且你們都知道,就我一個人不知道。把我耍得團團轉,很好玩兒嗎?還有,大半夜的,他們出事了為什麼要找你,是不是你和簡若……」
榮甜咬咬嘴唇,不說了。
寵天戈正在穿外套,一聽這話幾乎氣死。
「我和她能有什麼?原來你給我判刑都不用看證據的,全憑你自己的一張嘴?好好好,我本來是心疼你的身體,既然你要跟我一起去,那走吧,以免你說我心虛,你豁得出去死,我也豁得出去埋!」
說完,他率先走出門去。
榮甜有點兒被寵天戈的語氣嚇到,定了定神,才彎腰把鞋子穿上,快步跟上他。
可她總覺得,一提到簡若夫妻,他整個人就變得怪怪的,好像不想多說,卻又沒有辦法和他們撇清關係一樣。
對,就是這種感覺,不願意深交,可又無法斷交。這樣的寵天戈實在太奇怪了,依照他的性格,他從來都是看誰不爽,連多餘的一個眼神都不會給,更遑論逼|迫着自己和對方繼續保持聯絡。
簡若,難道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美術老師,外加酒吧老闆娘嗎?看她的氣質和眼神,絕對不只是這麼簡單。還有她的丈夫,似乎很神秘,鮮少出現,據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政府職員,但那種周身透出來的迫人的氣息,並非一般人能夠擁有的。所以,榮甜相信,他一定是在撒謊。
深吸一口氣,夜裏降溫了,她只好小步跑起來,活動着四肢,以此取暖。
「披上!」
走在前面的男人忽然停下腳步,伸手一揚,把外套向榮甜的頭上丟了過來,正好罩住了她的臉。
眼前一下子黑了,她氣得兩隻手並用,把衣服從頭上扯下來。
好暖,上面還帶着他的味道。
猶豫了一下,榮甜不想繼續挨凍了,好女不受眼前寒,她迅速地把寵天戈的衣服穿在了身上。衣服很大,袖子也長出來一截,她隨手卷了卷,太長的下擺索性不去管它。
小木屋前沒有能夠停車的地方,兩人一前一後地穿過小橋,上了車。
三更半夜,這裏又是市郊,周圍黑漆漆的,每隔一段距離才有一盞孤零零的路燈,把地面照得昏黃,要不是身邊坐着寵天戈,榮甜還真的沒膽子一個人出來。
「東張西望看什麼呢?我又不會把你丟下去。趁着還沒到,你睡一會兒。」
寵天戈見榮甜瞪着兩隻大眼睛到處看,伸長手臂,從車後座拖了一條乾淨的毛毯甩給她,讓她睡覺。
她老老實實地接過來,裹着上半身,把車座角度調低一些,真的睡了。
他見她閉上眼睛,這才專心開車。
一個多小時後,寵天戈終於把車子開回了市里,他找了個空位把車停好,一拍方向盤,心裏忍不住地罵道,敢情一晚上就是來回開車玩了!
榮甜迷茫地睜開雙眼:「到了?」
他點頭,伸手捋了捋她腮邊的碎發,輕聲叮囑道:「嗯。一會兒他們說,你聽着,別問,有什麼不懂的,回頭我告訴你。知道了?」
寵天戈暫時還不想把他已經告訴榮甜她就是夜嬰寧這件事讓他們知道。
知道的人越多,越亂套,想想都頭疼。
榮甜瞪他:「你們之間果然有秘密!」
說完,她露出一副「我猜對了」的表情。
寵天戈無奈,想了想,還是忍住了,以免多說多錯。
兩人下了車子,走進酒吧。
原本,這個時段的酒吧也應該是有客人的,不過,簡若已經早早地在門口支起了告示牌,寫着今日休息。反正她平時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一些熟客都已經清楚了她的脾氣,想來坐坐之前,都會給店裏打電話,詢問清楚,以免白跑一趟。儘管這樣,酒吧的生意還是火得不行,大概是沾了所謂的「飢餓銷售」的光。
簡若穿着一身手工旗袍走出來迎接他們,只見她腰身玲瓏,纖腰一把,細得讓女人嫉妒,讓男人瘋狂。
寵天戈掃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倒是榮甜盯着看了半天,羨慕得要命。
「你們這是從哪兒來的?出去玩了?」
簡若伸長脖子,朝外面看了看,外面車子的車胎上沾了不少泥,一看就是遠道而來。
聽見聲音,肖馳也快步走出,一把摟住簡若的腰,無聲地宣示着自己的主權。
寵天戈輕哼一聲,這小子,還真以為有人會和他搶女人呢。要搶,也是林行遠那廝和他搶,自己也不傻,幹嘛和他搶,搶回來幹嘛。
「嗯,從郊區那邊過來的,一路上特別黑。」
察覺到兩個男人之間的氣氛不太對,榮甜笑了笑,朝簡若說道,回答了她剛才的話。
四個人走進酒吧,在一樓的沙發上坐下來。
簡若直接把大門給關了,以免有客人冒冒失失地闖進來,然後,她走到吧枱前調酒。榮甜坐得不自在,索性也站起來,去看她調酒,兩個人聊起來。
「好久沒找你,是因為我去國外了,參加了一個畫展。喏,給你帶的,雖然是小東西,可第一眼就覺得適合你。」
簡若動作瀟灑地調着花式雞尾酒,從身後的木架上取過一個禮品盒,推給榮甜。
「原來你去國外參加畫展了啊,恭喜恭喜,居然還有我的禮物,我都不好意思了。」
榮甜笑着打開盒子,一見到裏面的東西,有點兒愣怔住了。
是一隻瓢蟲造型的胸針。
和之前顧墨存弄到的那隻蝴蝶胸針,看起來風格很像。
這麼說……這其實是她以前的設計了。原來,蝴蝶胸針不是單獨一枚的,加上這個,它們應該是一套的,或許還有其他造型的,不知道其他幾隻各是什麼樣子。
「怎麼樣,喜不喜歡?」
簡若湊過來,一臉期待地問道。
「很好看,我很喜歡,明天我就換一件可以搭配的衣服,直接戴上。謝謝你。」
榮甜深吸一口氣,笑着說道。
見她臉上再也沒有其他表情了,簡若似乎有些隱隱的失望,不過,她還是什麼都沒說,繼續調酒。
看來,她還真的是全都想不起來了,當年自己親手製作的東西就擺在眼前,也沒讓她的大腦皮層興奮起來。都說人的失憶只有一小部分是生理因素,當事人的心理因素更重要一些,也許,她自己也是在刻意地抗拒着想起過去的事情。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別人做什麼,恐怕都收效甚微。
很快,兩杯色彩繽紛的雞尾酒就擺在兩人的面前了。
「嘗嘗,我在西西里島上的一個酒吧里偷師來的,主體是藍色,象徵着地中海。」
簡若用指尖叩叩酒杯,示意榮甜來品嘗一下。
這邊,兩個女人喝着酒,聊着天,那邊,兩個男人也在交談着。
「她在,你記得別喊錯我的名字。」
寵天戈看了一眼對面的男人,故意拉長音:「肖……馳……我不會叫錯的。死的這個,才叫欒馳。」
說完,他指了指手上的平板電腦,屏幕上是肖馳的同事給他傳過來的現場照片。
單從照片上看,欒馳的墓碑確實已經被炸得七零八落,而且連墓碑下面的墓穴都被掏開了,土被掘得到處都是,現場一片狼藉。
「這得是多恨啊,把人家的墳都給挖了,得虧現在都不是土葬了,要不然還不得鞭屍三百?」
寵天戈把平板還給肖馳,口中嘖嘖地說道。
「我叫你來,不是讓你在這裏感慨的!」
肖馳微惱,漂亮的臉蛋上顯出一抹暈紅,很顯然,他把寵天戈剛才說的話,當成了他對自己的嘲笑。
「會不會是那個臥底在死之前,把你的身份給透出去了?」
見他真的生氣,寵天戈也恢復了常色,一本正經地問道。
肖馳立即搖搖頭,方天翼是他親手解決的,連帶着方天翼活着的時候的各條線索,他也全都斬斷了。
「寵天戈,我總覺得,我們的好日子似乎過到頭兒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右眼皮果然也跟着一跳。
寵天戈一扯嘴角:「把話說清楚,『我們』指的是誰啊?誰和你扯上關係了?你和我這麼多年來,可是一個陽關道一個獨木橋,事先說好,我不插手你的事情。」
肖馳氣得幾乎要當場跳起來,這個人算得可真精,當初他找自己幫忙的時候,怎麼不說和自己沒有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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