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榮甜之前猶豫過,要不要給寵天戈打一個電話,但是,她最後還是放棄了。
要是一有問題就去找他,自己豈不是顯得太沒用。何況,這個人不是別人,而是寵天戈的親生父親。就算再不待見她,見公婆這一關也是遲早要過的,既然早來晚來都要來,擇日不如撞日,榮甜索性豁出去了。
不過,眼看着寵天戈大步走過來,她也不禁有些疑惑:他怎麼回來了?!
難道說,是誰偷偷把寵鴻卓來這裏的消息泄露給了寵天戈,所以他才放下手上的事情,匆匆返家。
一聽見寵天戈的聲音,原本端坐在沙發上的寵鴻卓忽然騰地站了起來,臉色不善地盯着面前的榮甜,冷哼一聲,只聽他大聲說道:「我之前還當你是個懂事的女人,看來也不過如此,一有事情就只會向男人哭哭啼啼嗎?成何體統!」
榮甜被訓得莫名其妙,外加啞口無言,她有些無辜地指了指自己,結結巴巴道:「不、不是我說的……」
可惜,處在盛怒中的寵鴻卓是不可能去聽她的解釋了。
寵天戈直接闖了進來,外面的那些人,一方面是不敢真的攔他,一方面也是攔不住他。
「寵鴻卓,你是不是瘋了?你馬上帶着你的人,給我從這裏出去!你知不知道這是哪裏?你根本不配來這裏!」
寵天戈的聲音都變了,甚至直接一腳踹爛了一把椅子,他恨不得把椅子當成是寵鴻卓,以此來發泄着心頭的怒氣。
這裏是他母親的住所,在她最後的生命里,她都是住在這裏,而沒有繼續和丈夫生活在一起。
因為不能選擇自己想要的婚姻,因為不能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所以,那個美麗端莊的女人在她短暫的生命里一直鬱鬱寡歡,唯一令她感到驕傲的,就是這個兒子。
聽了寵天戈的狂吼,寵鴻卓的表情終於流露出了一絲不自然。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着,看得出來,此時此刻,即便高傲如寵鴻卓,還是有一些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被唯一的兒子氣得不輕。
沒有再理會他,寵天戈直接走到了榮甜的面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焦急地問道:「他有沒有把你怎麼樣?」
那語氣,就好像他的父親是洪水猛獸一樣,要對榮甜做出什麼不利的舉動。
她也哭笑不得,不知道怎麼回答他,感覺怎麼回答都不對。
無奈之下,榮甜只好輕聲開口:「你別這麼緊張,我很好,孩子們也很好,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我只是和寵老先生聊了幾句,大家還沒等說什麼呢,你就回來了。對了,你怎麼會忽然跑回來,不是說今天會在公司里處理一些事情嗎?」
她想,別說是寵鴻卓懷疑自己,就連她自己都懷疑,難道她剛剛夢遊的時候給寵天戈打了電話?要不然,他怎麼會毫無預兆地跑來!
「你當我的人是死的,任由這麼一堆莫名其妙的人跑來我家,都不向我匯報一個字的?」
寵天戈依舊鐵青着臉色,朝着周圍環視了一圈。
一聽見這話,寵鴻卓更加生氣:「莫名其妙?你就是這麼和我說話的嗎?別以為你的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你就可以這麼肆無忌憚!我告訴你,我還沒死呢,等我死了,這個位置才換你來坐!」
說完,他忽然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站在一旁的中年人連忙上前,攙扶着寵鴻卓,讓他重新在沙發上坐下來,口中不停地說道:「首長,別動氣,醫生說你的血壓不穩!」
榮甜飛快地去廚房倒了一杯溫水,端了過來。
看見這一幕,寵天戈似乎微微有些動容,但他依舊站在原地,並沒有上前。
「王秘書,我沒事,這個逆子!」
寵鴻卓喘着粗氣,臉頰漲紅,抬起手來,指着寵天戈,中氣十足地罵道。
「聽見沒有,王秘書,他罵起人來的時候,可一點兒都不像是身體有病的,我看他很好,一定是醫生的檢查結果出現了問題!」
冷笑一聲,寵天戈斜睨着坐在沙發上的寵鴻卓,眼底滿是譏諷。
左右為難的王秘書只好選擇閉嘴,掏出藥瓶,倒出一粒藥,讓寵鴻卓服下。
這段小插曲過後,榮甜覺得,無論寵天戈和他的父親之間有什麼過節,都不能讓他們再在這裏發生爭執了,一旦真的出事,他們身為晚輩,恐怕要留下一輩子的遺憾。
「不知道您喜歡吃什麼,我親自下廚,晚上大家一起吃頓飯吧。」
她努力用輕快的語氣說道,試圖緩和一下氣氛。
「不用,我不允許他在這裏吃飯!」
寵天戈第一個出聲反對,而且態度十分堅決。
原本,寵鴻卓是想說好的,一聽見他竟然如此厭惡自己,索性也就站起來,讓王秘書攙着自己,朝着大門的方向走去。
「您還沒見到珩珩呢,我讓阿姨把他抱下來!」
榮甜追了上去,大聲喊道。
這句話果然管用,寵鴻卓特地帶着人前往這裏,虛張聲勢,故布疑雲,其實,他的真實目的就只有一個:見見兩個小孫子,尤其是剛滿月的二寶,還未曾見過。
「哼。」
寵鴻卓的臉上倒是沒有表現出特別的欣喜,但是心中卻是樂開了花,他回過頭,對上寵天戈充滿怨念的雙眼,還頗為傲慢地移開了視線。
很快地,榮甜喊來了育兒嫂,讓她將還在睡覺的寵靖珩從樓上抱了下來。
寵靖珩被抱在嬰兒被裏,睡得正香,小嘴兒不時地扁一扁,不知道是不是在做什麼甜美的夢,看得人心頭升起一股股的暖意,真想把他抱在懷中親一親。
「讓爺爺抱一抱吧。」
瞥了一眼寵天戈,雖然知道他不樂意,可是,老人的面子也是要給幾分的,榮甜輕聲說道。
寵鴻卓早就想要伸手,又礙於面子,此刻一聽見榮甜主動開口,忍不住立即伸出了兩手,從育兒嫂的手上接過了寵靖珩。
剎那間,他幾乎老淚縱橫。
上一次自己抱着這么小的嬰兒,還是三十多年前,寵天戈剛出生的時候。
寵鴻卓那時候年輕,仕途一片平順,自然春風得意,雖然門當戶對的妻子是父輩們選的,沒有感情基礎可畢竟也為自己誕下了兒子,他難免對妻子產生一絲疼惜。只是,隨着孩子一天天長大,兩個人的矛盾也漸漸地不可調和,尤其是在教育問題上,分歧明顯,幾次大的爭吵之後,夫妻之間的裂痕再也難以修復。
抱着寵靖珩,寵鴻卓不禁想起早亡的妻子,不由得雙目泛紅,心生愧疚。
一旁的寵天戈快步上前,從他的手上奪下孩子,口中吼道:「你在這裏裝什麼慈父?別讓鱷魚的眼淚落在我兒子的身上!我告訴你,我根本不稀罕什麼寵家掌舵人的身份,你愛給誰給誰!別說我不想要,就算我想要,我也不用你給我!」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聲音太大,原本還在睡覺的寵靖珩被吵醒了,他迷茫地睜開眼睛,顯然還不清楚此刻的情況。眨了眨眼睛,握緊拳頭,他咧開小嘴,嚎了起來,不悅地踢打着兩條小腿,似乎是在嫌棄周圍的環境實在太吵了。
「你別這麼大聲!看你嚇到孩子了!」
榮甜不悅地一把推開寵天戈,將寵靖珩抱過來,和育兒嫂走到一旁,兩人一起輕聲哄着他。
「小天,你怎麼能這麼和首長說話呢?他畢竟是你的爸爸啊。」
一旁的王秘書無奈地搖了搖頭,輕聲勸道。
他跟在寵鴻卓的身邊很多年,既是他的秘書,也是他的朋友,很清楚他對兒子的感情。也許寵鴻卓在表達情感方面的確有所欠缺,可他卻是全心全意地疼愛着唯一的兒子,只是父子兩個都太過倔強,彼此之間的心結總也無法打開。
「抱歉,我只知道,在我媽媽臨終的時候,是我陪在她的身邊。至於她的丈夫,我的父親,不知道那個時候在哪裏忙着他的大事!」
寵天戈面容冷漠,顯然是對寵鴻卓積怨已深。
「你也是做了父親的人了,難道就不能理解我一下嗎?」
一直沒有說話的寵鴻卓忽然間開口問道,整個人彷佛在一瞬間蒼老了十歲一樣。
「理解?我只知道,我絕對不會像你一樣,三番五次地令我的兒子失望,三番五次地令我的妻子傷心!對了,我們快結婚了,我只是通知你一聲,並不需要得到你的首肯。至於家裏那些人,我的態度是,願意來道賀的,我絕對雙手歡迎,要是敢多說一句廢話的,就讓他們滾!」
寵天戈索性將自己和榮甜即將結婚的消息告訴寵鴻卓,本來他也沒有準備要有所隱瞞,只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時間告訴他罷了。
說完,他將搖搖欲墜的大門一把拉開,做了個請的手勢。
「以後不要再帶着你的人過來了,要是還有下一次,我也不客氣了,你有槍,我難道沒有嗎?」
聽到這些,寵鴻卓雖然惱怒,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他轉過身,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哄着孩子的榮甜,她也正在朝這邊看,一見到他,她微微一點頭,向他露出來一個不要擔心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