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以前,掌握了目前的這麼多信息,寵天戈一定會迫不及待地去籌謀下一步行動。
但是,吃了幾次虧以後,他也多少摸到了一些顧墨存的行事作風:顧是個謹慎的人,不只是謹慎,甚至已經到了恐怖的地步,無論什麼事情,他都不可能留下蛛絲馬跡。
這麼一想,寵天戈頓時就坦然了,也許這依舊是一個陷阱,等着他在往裏面跳。
那對夫婦固然看起來並非是有心機之人,但也很有可能是被人利用而不自知,在完全不了解事實的情況下,成了顧墨存的棋子。
他走出房地產交易中心,身上還帶着凌處長私下裏幫他打印出來的那份合同。
雖然證據在手,不過,寵天戈很清楚,自己現在還不能輕舉妄動。
此時此刻,他最為疑惑和好奇的一個問題就是,顧墨存知不知道現在的榮甜是夜嬰寧?他猜,他一定是知道的,不僅知道,甚至還有一個可能,他也是一手推動這一切發展的幕後推手之一。
如此說來,榮華珍那個女人勢必就是顧墨存的盟友了,這一點毋庸置疑,她比誰都清楚,自己的女兒有沒有換人。她知道真相,但卻沒有戳穿,反而從旁協助,就說明了她也是利益既得者。
「媽的!沆瀣一氣!」
想到榮華珍那老女人居然為了抹黑自己,還對榮甜說她和自己有一腿,寵天戈就忍不住想要罵人。這個半老徐娘的臉皮簡直像城牆,原子彈都打不穿!她也不看看自己那張臉,他就算瘋了都不會飢不擇食地去找她!
寵天戈越想越氣,罵罵咧咧地上了車。
原本走出醫院的時候,天色還早,現在折騰了幾個小時,車外面已經天黑了,道路兩旁的路燈都已經亮起來了,萬家燈火,霓虹閃爍。
他看了一眼時間,決定去找榮甜。他打了兩個電話,都是無人接聽,按理來說,她現在應該是在酒店,沒有去公司。
寵天戈也沒猶豫,繼續把車子開到她住的酒店。
把鑰匙和小費一併拋給泊車小弟,他整了整衣領,走進酒店的大堂。
剛走進去,一個一身黑色衣服的男人就直直朝着寵天戈走過來,他察覺到異樣,立即全神戒備起來。
寵天戈見他低着頭,在室內還戴着口罩,心知此人必有古怪,為了避免可能的危險,他立刻想也不想地往酒店的前台快步走去。
「寵先生!別走,是我,是我!」
男人見他明顯地在躲着自己,不由得急了,他飛快地朝四周看了一圈,一把拉下臉上的口罩,急忙喊住寵天戈。
這聲音確實有幾分耳熟,而且對方還一副認識自己的口吻,寵天戈皺皺眉頭,還是收住了腳步,回頭看向這個行跡古怪的男人。
他拉下來口罩,因此,寵天戈得以看清他的臉。
居然是榮珂,瘦了一大圈,黑眼圈也很重,怎麼看都是一副憔悴不堪的樣子,哪裏還有上次見面時候的風|流倜儻,志得意滿?!
寵天戈可不覺得自己和他會有什麼好的交情,他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的欣喜,依舊是皺着眉頭看向榮珂,冷冷道問道:「有何貴幹?」
見他雖然神色冷淡,可到底還是搭理自己了,榮珂激動得無以復加。但他東張西望了幾下,還是走近一些,一把抓住寵天戈的手肘。
寵天戈從來都是厭惡和別人有肢體接觸,尤其還是和男人,他毫不遲疑地一把推開了榮珂的手。
「榮先生,有話直說,我趕時間。」
榮珂露出一臉苦相,嘴一扁,幾乎哭出來:「未來妹夫,你快救救我吧!你要是不救我,我就活不成了!」
寵天戈被他那句「未來妹夫」搞得哭笑不得,什麼叫未來妹夫,他的臉皮就跟榮華珍一樣厚,就這麼跑來套近乎,也不嫌害臊。
何況,別說自己和榮甜現在還沒什麼,就算是真的有什麼,她又不是真正的榮家人,跟他榮珂有一毛錢的關係?
「榮先生,注意言辭。我有事,先走了。」
寵天戈彈了一下袖口,抬腳就要走。
見他如此不近人情,榮珂索性也豁出去了,連抱帶拽,一把拉扯住寵天戈,就這麼和他撕扯起來。
「放手!」
寵天戈怒極,兩個男人在公共場合拉拉扯扯,像什麼樣子!榮珂不怕丟人,他還要臉面呢。
「那你答應坐下來聽我把話說完!」
榮珂一指酒店大堂一樓右側的咖啡廳,氣喘吁吁。
寵天戈只好妥協。
他鬆了手,一臉警惕地看向寵天戈。
五分鐘以後,他們已經坐在了咖啡廳里,服務生走過來,問他們需要什麼。
「什麼都不需要,我馬上就走。」
寵天戈的周身似乎都在散發着恐怖的低溫,像是一塊冰,連服務生都有些不敢靠近。
「你能請我吃頓飯嗎?我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
榮珂一口氣把面前的那杯免費的檸檬水灌進肚裏,一邊問着,一邊又伸手把寵天戈面前的那杯也拿了過來,反正他也不喝,而他又餓又渴!
雖然不明白榮珂為什麼會落到餓肚子的境地,不過寵天戈還是點了一下頭。
見他答應,榮珂發狠似的點了兩份套餐。
「您一個人點這些嗎?」
服務生也有些懵了,特地強調了一下每一份套餐都包含了什麼。
榮珂不耐煩地揚了揚手:「我知道,快點兒做好,我好餓。你是怕我賴賬不給錢嗎?點多了你也管?有沒有毛病?」
服務生被斥責了一句,只好重複了一下點單,確認沒有遺漏,這才悻悻離開。
寵天戈一臉玩味地看着榮珂,他想了想,自己上一次和他有接觸,還是因為他拿榮甜以前的照片勒索她,他在一旁看不過去,直接把手機拿過來,告訴榮珂,想要拿到錢根本就是做夢,有本事就去把照片發給八卦周刊,他倒是要等着看看,究竟是哪一家的雜誌敢發出來。
最後,榮珂終究沒有敢把照片拿出來,畢竟照片上的人物都太模糊了,連他自己都不敢完全確定,最重要的是,他也確確實實不敢得罪寵天戈。
榮華強上一次來過中海,見過寵天戈,對他讚賞有加,甚至背地裏對他也有幾分忌憚。榮珂雖然紈絝,但這點兒自知之明還是有的,他怕真的捅了簍子,連老子也沒法把他弄出來,所以只好把對榮甜的這口惡氣暫時咽下去。
事實證明,沒有完全得罪寵天戈,是他活了二十多年來做得最正確的一件事了。
要不然,他還真的不敢在這裏等着求他。
「嘿嘿,未來妹夫,我就知道,在這裏等你,總能等得到的。你對榮甜是真心的,我一看就知道。看來,我們成為一家人,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
見咖啡廳內沒有什麼客人,榮珂也放鬆了下來,他臉上帶着少有的諂媚的笑容,佯裝喜悅地說道。不僅如此,他還一邊說着,一邊小心地覷着寵天戈的表情,似乎在暗自揣測着什麼。
他這副樣子令寵天戈更加反感,而且,他很好奇,榮珂不在香港花天酒地,又跑到這裏來做什麼。
「別扯上她,你要是再提她,我不會再聽你說一個字。」
寵天戈沉着臉色,一隻手在桌面上敲了兩下,以示嚴肅。
要是榮珂再說廢話,他起身就走。
似乎看出來寵天戈不是在嚇唬自己,榮珂舔舔嘴唇,來回看了幾眼,確定身邊沒有其他人,這才壓低聲音,一臉苦相地說道:「寵先生,你一定要救救我呀!劉順水他就是黑|社|會,他要找人剁了我啊!」
要不是因為害怕劉順水的手下找到自己,榮珂也不會全副武裝,又是口罩又是墨鏡,連銀行也不敢去,他怕自己一取錢,就被人發現行蹤。結果就是,把手上的現金花光之後,他就只能餓肚子了。
要是今天找不到寵天戈,他就只能睡公園或者壓馬路去了。
「劉順水?你怎麼招惹到他了?你在香港好好的,跑來中海做什麼?」
寵天戈一猜就知道,這件事勢必和那個樊瑞瑞有關係,這個女人別看年紀不大,心機卻頗深,再加上有劉順水的調|教,完全能夠把榮珂耍得團團轉。
「說來話長……我爺爺去世以後,我就把樊瑞瑞那小賤人帶到香港了,她要買什麼我就買什麼,還把她介紹給好多有頭有臉的人物。結果呢?不到倆月,她看出來我手頭快空了,直接就爬上了一個老頭子的床!那老頭子都七十多了,又有心臟病,她也不怕馬上風!我氣不過,去找她說理,結果她一臉無所謂!沒過多久,老頭子厭倦了她,她又來找我,我不肯,她一氣之下就跑回了中海!十天前,她給我電話,說大家好聚好散,要把之前我送她那輛車還給我。我最近缺錢用,一聽這話,還以為這個賤人有點兒良心,念及舊情。沒想到,她叫人給我一頓打……」
榮珂憤憤地說着,然後一把把頭上的帽子摘下來,露出頭頂和額頭。
寵天戈微微眯眼一看,只見上面有不少結痂的傷口,看樣子,應該是最近被人打的,下手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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