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榮甜再次回到宴會廳,她果然已經沒再見到寵天戈,想必已經走了。
見她回來,玖玖和昆妮兩個人全都圍了過來,問她剛剛去了哪裏,怎麼有十多分鐘的時間裏都沒找到她的人影。
「剛才我的胃有點不舒服,就去洗手間了,還以為要吐出來呢。沒事,已經好多了。」
榮甜隨便找了個藉口,因為她的臉色確實有些不好,所以大家也就沒有懷疑什麼,只是讓她先到一旁休息,玖玖又幫她倒了一杯熱水,讓她暖着雙手,趁熱喝下去。
見狀,榮甜索性借坡下驢,既能躲開眾人,又不用再同他們虛偽地寒暄,自然也樂得清閒。
不過她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舞池裏的男男女女,她看見,榮華珍回來之後,像是沒事人一樣,繼續和那些商人在一起,聊天跳舞。看來,這位榮三小姐在這裏,與在香港的時候沒什麼差別,還是整晚整晚的燈紅酒綠,紙醉金迷。
榮甜有點兒說不上來的感覺,她靜靜地坐在原位,握着水杯,表面上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但其實,她的腦子裏很亂,一會兒是榮華珍說的話,一會兒又是寵天戈的那張臉。
不知道應該相信誰的,所以,她只能相信自己聽見的,以及自己經過思考之後的推測。
「怎麼啦,寶貝兒,怎麼不和大家一起去跳舞?」
一曲終了,榮華珍從舞池裏走下來,喝了兩口香檳之後,她穿過人群,直直走到了榮甜的面前,在她身邊坐下來,握着她的手笑着問道。
「有點兒胃疼,可能是空腹喝酒的緣故。」
榮甜笑了笑,並不打算拆穿她和寵天戈剛才的那一段對話,所以她只好裝作若無其事地回答着。
見她如此,榮華珍眯了眯眼睛,又笑着追問道:「剛才怎麼沒見你?要知道,寵先生來過了,我們還跳了一支舞,他可真是個風流倜儻的男人啊……」
榮甜微微蹙眉,但是強忍着,沒有打斷她。
聽見自己的母親訴說她的情人,這種感覺着實令人感到不適,更何況,那男人自己也認識,就更加讓榮甜覺得難以忍受了。
「媽媽,等這邊的事情走上正軌,我可不可以回香港,或者回美國?可能我在國外生活久了,還是不太適應國內的生活節奏。」
榮甜在最短的時間內,做了一個決定。
她雖然喜歡中海,可這裏顯然已經沒法待下去了,只要一想到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榮甜就恨不得馬上離開。
榮華珍眨眨眼,似乎沒有覺得太驚奇,像是意料之中似的。
不過,她居然要走,這倒是令她有些不知道怎麼勸說了,如果她只是單純地鬧一鬧,那還好辦,可她走了,顧先生那裏自己怎麼交代呢。
「你在說什麼夢話,中海這邊全都是你來負責,我也只是不放心你,才過來看一看。你不在這裏,難道要把內地市場拱手讓給榮珂不成?南平那邊做得半死不活,這裏剛好給了你一個大好的機會,只要你有聲有色,老爺子一高興,將來……」
她完全是考慮着自己的那一份遺囑,畢竟,顧默存許諾的好處再誘人,也不如榮家的繼承權來得讓人熱血沸騰。
「看來,家裏真的是沒有一個人希望老爺子能再多活幾年。」
榮甜一怔,自言自語地說道。
所有人都在為自己的未來而絞盡腦汁着,看來,她也不得不提早做考慮了。
「他這輩子也值得了,什麼樣的福沒享過,什麼樣的女人沒玩過。現在已經這麼大年紀了,就沒有必要再巴着不放了。」
榮華珍微笑着說出大逆不道的話來,她巴不得老爺子只要把遺囑一改好,立馬就咽氣才省事。
榮甜不再說話,沉默地在心頭打了個寒顫。
她的不安,再一次擴大,她甚至更加覺得,自己在榮華珍的眼裏,不過是一個還有些利用價值的工具罷了。
不過,她不想被一再地擺佈,做別人手裏的傀儡玩偶。
現在的榮甜只盼望着,榮氏和寵天戈的合作趕快落實完畢,這樣一來,她就可以徹底擺脫他,以後有任何需要和天寵集團打交道的事情,都有專人各司其職,無需她再來出面解決。到時候,榮華珍願意留就留,願意走就走,她多餘一個字都不會過問。
「對了,別說這些沉重的話題。我幫你留意過了,今天到場的這些人當中,有不少的人都是帶着兒子侄子來中海做生意的,我特地幫你問了幾個,還真的有兩三個條件相當好,也是自幼在國外讀書的,和你一定很有共同語言,最重要的是門當戶對,對兩家今後的生意都各有幫助。」
榮華珍的如意算盤打得很響,她想好了,趁着顧默存現在還沒有和她拆夥,她要先把榮甜拉攏過來,借着給她介紹男人的機會,多多向姓顧的提條件,也免得他將來會翻臉不認人。
「我?我不需要男朋友,即便需要也不會在這些人的兒子裏面挑,你不用白費心思了。」
榮甜生起氣來,憋了一晚上,她再也憋不住了,站起來,重重地把手裏的水杯往旁邊一摜,她抬腿就走,留下榮華珍獨自一人。
「你!」
榮華珍氣得不輕,她好言好語,沒想到這個女人根本不領情。
「拽什麼!要不是我,你能無憂無慮地做我們榮家的千金大小姐嗎?現在倒好,你這個冒牌貨居然敢對我吹鬍子瞪眼睛,小心我把你……」
她忍不住自言自語起來,說着說着急忙住口,以免把不該說的話也說了出去。
不遠處的昆妮正打算過來詢問一下,聽見榮華珍的話,她急忙收住腳步,以為自己剛才聽錯了。
什麼叫做「要不是我」,什麼又叫做「冒牌貨」?!
難道……
她不禁十分好奇,又不敢多說什麼,只好快步離開。
*****
經過港商晚宴這件事之後,榮甜更加低調,除非是必要的露面,比如一次個人採訪,還有一次工商局的會議之外,其餘的事情,她統統都交給公司里的人去做。
有榮華珍在,和天寵集團的合作則都由她來簽字,全權負責,更有榮珂鞍前馬後,管東管西,榮甜樂得輕鬆,也不會覺得是風頭被他們兩個搶走了。
至於簽字儀式之後的晚宴,她實在推脫不了,但心裏已經打定主意,絕對不會佩戴寵天戈送來的那條項鍊,儘管它美得令人沉醉,令人目眩神迷。
有趣的是,接下來的兩天,寵天戈都沒有再找過她。
倒是寵靖瑄從杜宇霄那裏得到了一部手機,作為兒童節的禮物。自從有了手機,他每天晚上都要給榮甜打一次「騷擾電話」。
榮甜無奈,也知道他在寄宿制幼兒園裏有些無聊,不忍心拒絕接聽他的電話,可一想到他是寵天戈的兒子,她的心情又變得十分複雜。
雖然很喜歡這個孩子,可她還是決定和他劃清界限。
畢竟,只要接觸多了,就會產生感情,只要產生感情,就會難以割捨,如果強迫割捨,就勢必會傷心難過。
她不想讓自己傷心難過,也不想讓寵靖瑄傷心難過,所以,榮甜打算趁着這小孩兒還沒有太黏自己的時候,和他把話說清楚。
「瑄瑄,聽我說,榮阿姨最近很忙,所以就沒有辦法經常陪你玩了,你要乖一點,懂了嗎?」
榮甜小心地措着詞,儘量不要傷害到小朋友。
敏感如寵靖瑄,雖然年紀小,可也立刻就懂了榮甜的意思。
但是他還是不甘心,緊緊地握着手機,卻說不出話來。
正好,玖玖有事情來找榮甜,見她正在講電話,站在門邊朝她做了個手勢,指了指手上的文件。
「聽話,瑄瑄,你有事情就去找你爸爸,他是你爸爸,對你有義務也有責任,你不要覺得自己打擾到他,怕他會不高興。榮阿姨要忙了,拜拜。」
榮甜有些心虛地趕快掛斷了電話,然後叫玖玖走進來,問她什麼事情。
這一邊,寵靖瑄低下頭,雖然手機里已經不會再傳來榮甜的聲音了,可他還是捨不得把它從耳朵邊拿開,盼着萬一她又打回來呢。
雖然,這種情況不太可能。
最後他也放棄了,把手機放到一邊,另一隻手的手心因為一直攥着個東西,都已經冒出汗來了。
寵靖瑄攤開手,裏面的楓葉掛墜已經被他握得汗津津的了。
他好想問問榮甜,她知不知道這個掛墜的秘密。他想問她好久好久了,只可惜一直沒機會,要不然就是被別的事情給打岔打過去了,今天他終於鼓足勇氣,沒想到她卻告訴自己,她很忙,那意思他懂,就是不要自己總去找她咯。
這麼一想,寵靖瑄忽然難過得快要哭出來了。
他抽噎幾聲,鼻子裏痒痒得更加難受,寵靖瑄用手掏了掏鼻孔,發現手指頭上都是血,他還是第一次流鼻血,自然有些慌。
幸好,幼兒園裏的生活老師正在挨間房間檢查,見到他流鼻血,急忙帶他去沖洗。
一路上,寵靖瑄帶着血的手指一直緊緊地攥着榮甜給他的那個楓葉造型的掛墜,沒有鬆開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