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兩個便衣警察走進了金喜珠寶的寫字樓,找到了正在工作中的唐渺。
任何一個普通人見到有警察上門,都不可能做到一點兒都不害怕,唐渺也是如此。她愣了一下,立即將辦公室的百葉窗拉上,然後才請他們坐下。
親自給警察倒了兩杯水,唐渺交疊着兩隻手,猶豫着開口道:「其實,就算你們不來找我,我也想下班之後主動去找你們……」
說罷,她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不過,畢竟生平第一次和警察打交道,唐渺還是有幾分忐忑不安,生怕自己說的哪一句話出了問題,可能要負上法律責任。
「唐小姐,看來,你是知道我們為什麼來找你了?」
兩個警察對視了一下,其中一個開口道。
唐渺是當時在場的人之一,她看到嫌犯的可能性很高,所以,警察對她的態度還算客氣,也不想因為調查這起案子而對她的工作造成什麼負面的影響。
「昨晚我的確是和寵先生在一起了一段時間,大概……有十五分鐘吧,在酒店大堂旁邊的那家酒吧,聊了一會兒,估計這些你們也都知道了。然後我就去停車場取車,那個時候的停車場人很少,我在國外住了幾年,聽到過很多連環殺手的報道,所以當時就很小心,避免被人跟蹤。」
說到這裏,唐渺停頓了一下,拿起手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其實我當時也沒有注意到什麼可疑的人,不過,我看到了旁邊的一輛帕薩特車裏,坐着個男人,一直在抽煙,他只把窗開了一條縫來透氣,所以,車裏看起來煙熏火燎的感覺。」
兩個警察飛快地看了一眼彼此,都覺得這是一個很重要的線索,所以,其中一個馬上掏出紙筆,快速地記了下來。
「唐小姐,能詳細說說嗎?他是什麼年紀,有沒有什麼明顯特徵?」
唐渺思考了一下,遲疑道:「當時天色很黑,他的車也沒有開燈,我看不大清。而且,他似乎還戴着了個帽子,低着頭,好像很刻意不讓人看清似的……不過我確定是個男人,三十多歲,屬於那種一看就不好惹的角色,如果平時走在街上,恐怕膽小的人都會繞着走那種。」
儘管只是回想,但她還是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顫。
正在低頭記錄的警察有些疑惑地抬起頭,不解地問道:「你不是沒太看清嗎?怎麼能斷定,他不是個好惹的角色?」
多年的職業習慣,讓這個警察在問詢的時候,多了點兒吹毛求疵的味道。
唐渺頓了頓,知道他是怕自己在說謊話,事關重大,又涉及寵天戈,她並不惱怒,只是心平氣和地回答道:「是,我承認我沒有看清,因為一共就看了那麼兩眼,你要是現在讓我說出來,他具體的鼻子眼睛嘴長什麼樣子,我真的說不出來。可就是那種感覺,大概是相由心生吧,他看起來真的就帶着一股窮凶極惡的味道,所以我拿了車鑰匙,馬上就走了。」
接下來,兩個警察又輪流問了幾個常規問題,都沒有再進一步的收穫。
「唐小姐,請問你能否和我們回局裏一趟,我找技術科的同事,讓他幫你做個人像拼圖?」
一個警察站起身來,主動徵求着唐渺的意見。
她遲疑了片刻,放在辦公桌上的兩隻手握緊又放鬆,不答反問道:「他……我是說,寵天戈先生,真的因為這起爆炸案,導致昏迷了嗎?」
從早上到了公司,耳朵里聽到的就全都是關於這件事的消息,沸沸揚揚。
一開始聽見同事聚在一起討論,唐渺還不以為然,以為又是什麼網上胡亂傳的假消息,直到天寵集團的聲明正式發佈出來,她才意識到,昨晚自己離開後不久,寵天戈真的出事了!
她心亂如麻,連忙上網,看了個大概,也知道發生了什麼。可她依舊不放心,最後,唐渺終於忍不住往天寵集團打去電話,卻被告知此事無可奉告,一切都以公司的聲明內容為準。
警察點點頭,一本正經地答道:「是的,上午的時候,他的助理主動到局裏配合工作。」
唐渺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極為難看,聽到這個確切的消息,她頓時有種複雜的感覺。
如果自己昨晚不走得那麼早呢?主動纏住他,或者,在酒吧里裝得乖乖的,和他談天說地一整晚,是不是寵天戈就不會出事了呢?
不了解當時情況的唐渺,此時此刻感到無比的後悔。
「好,我跟你們走。不過,我剛來公司,不想讓同事們說閒話,可不可以你們先下去,我等十分鐘之後再下去?」
她站起來,飛快地收拾着桌上的東西。
警察立即說好,謝謝她的配合,先一步走出唐渺的辦公室,去樓下等她。
唐渺穩了穩心神,坐在椅子上慢慢調整着呼吸。
她忽然想到了唐漪,她現在很紅,認識的人也多,說不定有辦法。唐渺連忙撥通她的號碼,卻自動轉到了她的助理那裏,原來,她現在正在劇組裏,今天有她的兩場戲份。
無奈之下,她只好簡短地留了言,讓唐漪收工之後馬上聯繫自己。
暫時處理好手頭的事項,唐渺拿起隨身物品,去找主管請假,表示自己臨時有事,要先下班。
*****
夜嬰寧睡醒的時候,發現杜宇霄還沒有離開病房,正坐在寵天戈的床邊,兩個人在低聲交談着什麼,表情都有些嚴肅。
她怕打擾到他們,所以小心翼翼地沒有發出聲音,只是睜開眼睛,依舊保持着原來的姿勢。
聽得出來,寵天戈正在和杜宇霄討論着公司的事務。
他沒有受傷的那隻手上拿着一沓報表,寵天戈看得很認真,還不時地抬起頭來,指着上面的數據,向杜宇霄問幾句。
都是些枯燥的數字,還有些專業名詞,夜嬰寧聽得糊裏糊塗,越聽越瞌睡,幾乎又要睡着了。
正當她迷迷糊糊的時候,忽然,一個熟悉的名字鑽入耳中,毫無預兆。
「那個吳城雋,你去查得怎麼樣了?有沒有什麼覺得有問題的地方?他公司現在的資金鍊運轉得如何?」
夜嬰寧大驚,沒想到,寵天戈居然背地裏去調查吳城雋。
可是,吳城雋又有什麼問題呢?
這些年,他前後只來了幾次中國,他的生意一向都在歐洲。甚至,為了同前妻麗貝卡·羅拉撇清關係,以免被人說他吃軟飯,他甚至很少涉及北美市場。
「他本人沒有什麼問題,公司的狀況也正常,但是,我查到了其他的……」
杜宇霄皺皺眉,要不是寵天戈忽然在昨晚遭遇意外,他今天到了公司要說的第一件事,就是關於這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