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沒有開燈,黑漆漆一片,甚至因為久久無人生活過,這裏連生活的氣息都幾乎一絲不存。
林行遠伸手捂住口鼻,儘量不發出任何聲音,一點點向樓梯邁步。
他出門的時候,順手將一支棒球棍抓在了手裏,那是他在整棟別墅里找了一圈才找到的唯一能夠防身的工具。
無邊的黑暗,令人心底的恐懼一點點加劇,林行遠緊緊地攥着手中的棒球棍,一閃身下了樓梯。
渾身有些頭重腳輕,他搖了搖頭,瞪大雙眼。
忽然,從廚房方向猛地投過來一束強光,緊接着,一個冷冽的男中音低喝道:「什麼人?把手舉起來!不然我就開槍了!」
林行遠一驚,急忙轉過身,強光刺得他睜不開眼睛,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擋住眼前,手中的棒球棍落在了地上。
對方衝過來,一腳踢飛他腳邊的棒球棍,同時從腰際掏出一串銀亮的手銬,「咔嚓」兩下將林行遠順勢鎖在了樓梯扶手上。
「你是誰?為什麼在這裏?這裏還有沒有其他人?」
來人瘦高身材,三十歲出頭,說話的時候語氣很急很沖,卻絲毫不顯慌亂。
林行遠喘着氣看着他,半晌才喃喃道:「我也是被人騙來的……」
那人一眯眼,果斷問道:「你就是林行遠?那夜嬰寧呢?」
林行遠愣了愣,很快意識到面前的這個男人應該不是傅錦涼的同夥,他連忙反應過來,站直身體,急急道:「她在樓上,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你到底是什麼人?」
聽他這麼說,男人鬆了一口氣,從懷裏掏出警官證,在林行遠面前晃了晃。
「別害怕,我不是壞人,我叫蔣斌。聽說你們在這裏,所以過來看看。」
說着,蔣斌掏出鑰匙,給林行遠解開了手銬。
他活動了幾下手腕,想起還在樓上的夜嬰寧,連忙帶蔣斌上樓。
兩人一前一後衝進臥室,林行遠直接將床上的夜嬰寧連着空調被一裹,因為她身上的衣服早就濕透了,脫下去之後還沒有換洗衣物。
「蔣隊!你怎麼在這兒!」
夜嬰寧揉着眼睛,等看清站在房間中央的男人,整個人又驚又喜。
蔣斌挑眉,四下打量了一下,儘量不將視線落在她的身上,以免兩個人都尷尬。
「我接到我師兄的電話,他跟我說,有人告訴他,你有危險,然後給了我一個地址。不過這種事我不方便帶人過來,所以下班之後,我自己先過來探探路。」
說罷,他看了一眼身邊的林行遠,出聲詢問道:「你的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能走嗎?」
他勉強點了點頭,額頭滾燙,其實整個人已經燒得開始有些糊裏糊塗了,不過是在逞強罷了。
「好,咱們先離開這裏,別的一會兒再說。」
蔣斌像是扛行李一樣抱起夜嬰寧,衝着林行遠略一點頭。
沒想到,林行遠搖搖頭,喘着氣坐下來,沖他擺手道:「你們先走,我要留下來。這件事我還沒弄清楚,不想馬上就走。」
他有他的考慮,首先要弄清這整件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不能糊裏糊塗被人算計一次。
「也好,門鎖我已經拆下來了,你隨時可以出去。如果有情況馬上報警。」
畢竟是單槍匹馬來這裏救人,蔣斌不敢多耽誤時間,叮囑了幾句,連忙帶着夜嬰寧離開。
「林行遠!」
走到門口,夜嬰寧忍不住喊了一聲,蔣斌知道她有話要說,急急停下腳步。
「你自己多小心……還有,謝謝你。」
她將臉藏在空調被中,只露出一雙眼睛,看了看靠在床邊的男人,他看起來有些虛弱,臉頰微紅,只是一雙眼仍舊如往常一般黑亮狹長,熠熠生輝。
他沒開口,只是沖她揮手,示意蔣斌帶着夜嬰寧趕快走,不要多磨蹭。
*****
蔣斌將夜嬰寧抱上車,幫她系好安全帶,然後向四周看了看,確定沒人,這才上了車,飛快發動起車子,重新開回中海市區。
「如果不是我和師兄認識十多年,感情一直深厚,我都以為他是在和我開玩笑。我問他,他也不肯和我多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是被人抓到這裏來的?抓你的人呢?」
蔣斌警惕地看着車後視鏡,以防被人跟蹤。
他萬萬沒有想到,她居然真的被人綁架,而自己誤打誤撞,居然真的將人救了出來。
「我猜,是鄭潔楠給你師兄打的電話。這麼說來,她還算有點兒良心。」
夜嬰寧冷靜下來,攥着被角,蜷縮在副駕駛位置上,淡淡開口。
「鄭潔楠?是我師兄公司的那個女的?我師兄介紹的她給你做私人保鏢是不是?」
蔣斌聽見這個有些耳熟的名字,也跟着反應了過來。
「是,就是她。我今天帶着她去見了一個人,然後就被下了藥,帶到剛才那棟別墅里。至於林行遠,他也是被人騙過去的。」
夜嬰寧三言兩語,簡單地把情況跟蔣斌描述了一下。
他見多識廣,類似的罪案見過很多,所以馬上也就明白過來,沉吟片刻道:「所以,對方是想做出一副你和林先生通姦的假象來嗎?畢竟,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很多事情說不明白的。」
夜嬰寧點了點頭,這其中自然不只是蔣斌說的這麼簡單,不過,她現在實在沒有力氣解釋。
蔣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直接將車開往醫院。
同時,他給之前曾幫助夜嬰寧做筆錄的那個女警察打了個電話,麻煩她帶一套女裝,先到醫院等待。
沒多久,兩人到了醫院,蔣斌的一個朋友正好在急診科加班,他帶着換好衣服的夜嬰寧進去做全套檢查。
驗血、驗尿、心電圖等一系列檢查都做過之後,夜嬰寧坐在醫院的長椅上等着化驗結果。
相比於在別墅的時候,她整個人已經平靜了很多。
蔣斌拎着24小時便利店的外賣紙袋走過來,遞過來一杯粥,夜嬰寧謝過他,接過來抱在手裏,並不急着吃。
「需要我幫你聯繫家人嗎?還是,給……寵天戈打電話?」
他猶豫着出聲問道,畢竟這不是普通的綁架案,自己也沒有和上邊打招呼,就貿然持槍去救人。一旦上司追究下來,他不好交代是小事,寵天戈若是也跟着不依不饒地想要弄清全過程,整件事就會變得異常的棘手和複雜。
夜嬰寧搖搖頭,她暫時還沒有想好該怎麼和寵天戈說。
她當然不會忍氣吞聲,更不會包庇傅錦涼的罪行,可是,現在苦於沒有證據,如果傅錦涼矢口否認,又倒打一耙,一口咬定自己和林行遠是為了偷情才故意搞出這麼多的事情,那就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