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嬰寧充滿威脅性的話語,令馮颺和馮飈不覺間渾身一凜。
兩人飛快地對視一眼,眼中都充滿着怒意和懼色,他們都明白,既然這女人敢把話說得這麼絕,就一定是因為找到了靠山——她身邊的那個姓寵的,可是中海了不得的大人物。
「杜總監,稍後麻煩你,去通知樓下的保衛室,將這兩位馮先生列在御潤的黑名單上,不許他們進|入科技園。他們敢如果硬闖,就馬上報警,不需要猶豫。」
不僅如此,夜嬰寧還下了命令,她絕對不允許馮氏兄弟以後再打着馮萱的名義,隨意出入御潤。
「你!」
馮颺惱怒地回頭,本想大聲咒罵幾句,想了想,還是作罷。
本着「好漢不吃眼前虧」的原則,兄弟兩人還是咽下了這口氣,快步走出夜昀的辦公室。
見馮颺和馮飈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口,坐在辦公桌後的夜嬰寧原本挺得筆直的腰立即塌了下來,連後背都是一層薄汗,她長出一口氣,臉色透出一股不自然的酡紅,心頭連連暗呼好險。
「夜小姐果然是好膽識,居然連『侵犯商業秘密罪』這樣的話都能說出來,看來,兩個老傢伙一定嚇得不輕,走的時候連臉色都變了。」
杜宇霄站在一旁笑着說道,剛剛,他站的角度剛好能夠看清馮氏兄弟的側臉,想起那一幕,他真是忍俊不禁。
夜嬰寧尷尬地瞥了他一眼,摸摸額頭上的汗,自嘲道:「還『侵犯商業秘密罪』,我連這罪名都說不利索,不過是知道他們做賊心虛,嚇嚇而已。真要是說起來,法律條文我一概不懂,我都不知道他們的行為,到底算不算犯法。好在……」
頓了頓,她凝神看向手邊的那個相框。照片中,一家三口笑得開懷,那還是父母銀婚紀念日的時候,特地拍的藝術照,夜昀選了最喜歡的一張,一直放在自己的辦公桌上。
「……好在我兩個舅舅雖然本性貪婪,但是也並不算是十分精於算計的人,否則,也不會早早地就被別人發現了他們的目的,再告到我這裏。」
說到這兒,夜嬰寧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寵天戈。
俗話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她剛才確確實實是成功地打發走了娘家人,可是別忘了,這裏還有一位對御潤更加虎視眈眈的,也更加難以對付。
聽她提及自己,寵天戈站起身,幾步走了過來。
杜宇霄客氣地沖他微微頷首,也不打算避諱夜嬰寧,直接開口道:「現在御潤還不算虧空,但是最近一段時間確實幾乎是零盈利的狀態,照這樣下去,負債也是遲早的事情。不過好在,御潤一直沒有明顯的資金流動方面的問題,所以目前來看,暫時的問題不大。」
他放棄了獵頭開出的高薪誘|惑,一直留在御潤,也是為了靜靜地等待着一個機會,那就是,被寵天戈啟用的機會。要知道,天寵的規模,可不是御潤這尊小廟能夠比擬得了的,對於杜宇霄來說,天寵才是他真正實現人生抱負的大舞台。
聽了杜宇霄的話,寵天戈眉間的丘壑舒展開來,幸好,御潤的現狀,比他料想得能夠好一些。
「我只是擔心,他們這段時間不停地在挖我們的客戶。要知道,我兩個舅舅也都是做珍珠生意的,雖然沒有御潤的名頭響,可這些年,我爸爸一直在幫襯着他們,他們的產品也算是質優價廉。我怕那些客戶發現御潤苗頭不好,轉而去找他們合作……」
夜嬰寧插話進來,徐徐道出自己的擔憂,而這,也正是馮颺洋洋得意的所在,他認為自己的公司一定能夠將御潤取而代之,趁機斬獲那些大客戶投來的訂單。
寵天戈扯扯嘴角,滿不在乎地出聲道:「他們倒是一定會這麼想,一定會這麼做。不過,像我這麼睚眥必報的人,怎麼會讓他們輕易得逞?」
微微一愣,夜嬰寧明白過來,寵天戈儼然已經將收購御潤,看做成了探囊取物一般,信心滿滿。
她的心頭泛起一抹苦澀,果然啊,自己還是沒有能力保住夜家多年來的基業,還因為自己的任性和放肆,將父親氣得一病不起。
「他們是真小人,而你,是偽君子……」
咬咬牙,夜嬰寧忍不住譏諷道。
「夜嬰寧,不要好像誰都欠你的一樣!」
寵天戈一聲低低的斥責,打斷了夜嬰寧未說完的話。
他最無法接受的,就是她此刻這樣的神情,這樣的語氣,好像自己說什麼做什麼都是錯的,都是用心險惡,都是作惡多端。
「你確實不欠我,不過,你從昨晚到現在,所說的所做的一切,不就是為了等着我乖乖地把御潤交到你的手上嗎?」
夜嬰寧騰身而起,雙手撐在桌上,大膽地迎着寵天戈的目光,下頜微揚,同他對視着。
「那個,我來說一句公道話,夜小姐,你先不要動氣。御潤現在這個狀況,確實已經不太適合繼續乾熬下去,即便我們能夠吸引到新的投資商,不斷注資,也為時已晚。檢查組那邊雖然還沒有給出明確的結果,但是基本上,御潤已經不可能拿到上市的資格了,還不如將它賣出、重組,改頭換面,以新的公司名稱繼續申報。」
杜宇霄連忙站出來,心平氣和地分析着御潤目前的情況,以免夜嬰寧和寵天戈再次發生爭執。
聽了他的話,夜嬰寧慢慢地坐了回去,沒有再開口。
許久,她好似自言自語地喃喃道:「寵天戈,今天我迫於無奈,把夜家的公司轉手給你,並不是我心甘情願。我對不起夜家,對不起我父母,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錯。但是我不會放棄,總有一天,我會把御潤從你的手上奪回來!它永遠都是我們夜家的產業!」
寵天戈並不生氣,反而微笑,這才是他認識的那個夜嬰寧,雖然看似柔弱,卻足夠堅韌。
「是嗎?那我就靜靜地等待那一天了。無論什麼時候,只要打敗我的人是你,我就不會感到那麼沮喪,甚至有一點兒,暗自開懷。」
他這種人便是這樣,就連情話說得都像狠話,狠話也說得像是玩笑話,讓人不知道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真真假假莫名難辨,最後跌進他親手編織的謊言中,無可自拔。
她倔強地抬起眼眸,死死盯着他,不發一言。
關於御潤被收購,接下來的具體事宜,則有專人負責,夜嬰寧懶得大包大攬。總之,她相信,依照寵天戈的個性,他既不會讓自己吃虧,也不會讓御潤太受損,總能找出來個平衡點,令雙方都感到皆大歡喜。
在科技園吃過午飯後,依舊是由寵天戈開車,兩人返回市區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