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員笑着拿出幾瓶飲料擺在收款台上,笑着開口道:「這個貨很少的,我們每次進貨只能拿到一箱,賣得也特別快,誰讓隔壁就是一家中學呢,那些小孩子可比我們小時候有錢多了。」
欒馳剛要伸手拿一瓶,就見店員殷勤地塞過來另外一瓶,「這個也嘗嘗,最新的。」
他明白這話裏面的意思,掏出錢夾付了錢,然後拿起兩瓶飲料,面無表情地徑直走了出去。
相比於這店員的熱絡,欒馳多少顯得有些冷酷,怕對方尷尬,嬰寧只好向店員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她總覺得欒馳有點兒怪,又說不上來,只是驚訝他現在居然也能接受這種飲料,以前的他是絕對不會碰這些東西的。
看來,時間改變的,早已不是自己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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嬰寧說的小吃店,確實是路邊開的那種小店,太高檔的地方不是現在的她能夠受得了的。
好在,以前和欒馳在一起的那幾年,山珍海味吃過,路邊大排檔也沒少去,基本上,兩個人屬於生冷不忌,從來不在乎地點,也不在乎環境乾淨不乾淨,只要進嘴的味道好就足矣。
「來了,姑娘。」
因為嬰寧經常下班的時候過來吃碗麵,連老闆都認識了她,這次見她身邊居然多了個年紀相仿的男孩兒,不由得眯眯眼笑道:「帶男朋友過來了呀。」
嬰寧尷尬地笑了笑,好在,欒馳也沒說什麼,在她對面坐了下來,仰着頭看牆上的菜單。
兩個人各自點了不同的面還有幾樣小菜,這裏可點的東西不多,都是包子稀飯,麵條餃子之類的,給下晚班和上早班的人準備的,欒馳倒也不挑,還點了兩瓶啤酒。
「我不喝,上班那是沒辦法,下班時間,我肯定一滴也不碰。」
見他要給自己倒酒,嬰寧連忙伸手擋着面前的杯,然後倒了點茶水進去,笑笑道:「我以茶代酒好了。」
倒是欒馳好像有心事似的,一個人倒滿酒杯,率先喝了起來。
「你吃幾口東西再喝。」
嬰寧有點兒擔心他,想來,做女人養着的小白臉,對於欒馳來說,也是一種莫大的羞辱吧。
她有心想要問問,到底他做了什麼,竟然把欒金氣到和他斷絕父子關係的地步,但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怎麼出口。這一年多來,發生了太多難以想像的事情,什麼都變了,包括她和他的關係,以前是那麼的無話不談,天底下再也沒有比他們更了解對方的人,但是現在,他們只是,比陌生人略微熟悉那麼一點點的人。
欒馳悶聲不語,他點的面剛端上來的時候,兩瓶啤酒已經空了。
「老闆,再來四瓶。」
他掰開方便筷,朝老闆又招呼了一聲,然後低頭吃了口面,贊道:「味道果然不錯!」
嬰寧想要攔住他,不讓他喝酒,但是一想到這可能也是最後一次和他面對面,這麼近地在一起,又沒有出聲阻止他。
她低頭扒拉着麵條,明明很餓,卻又沒有什麼胃口,一肚子話憋着說不出來,那種滋味兒,真的很不好受。
「你有什麼夢想嗎?」
欒馳又喝掉一瓶酒,抹抹嘴,夾着小菜邊吃邊問。
嬰寧放下筷子,歪頭想了想才說道:「有啊,人活着怎麼能沒有夢想。只不過有的能夠實現,有的沒辦法實現罷了。我只想找到我愛的那個人,可惜他不記得我了。」
她托着腮,情不自禁地注視着遠處,陷入了沉思。
正在倒酒的欒馳,手微微一抖,驚訝道:「你……有喜歡的人?」
嬰寧下意識點了點頭。
他心裏有點兒失望,又有點兒悵惘,還有點兒酸酸的。一口喝掉杯里的啤酒,欒馳有點兒惱怒,低低道:「那你那天晚上怎麼還……」
她猝然回神,沒料到兩個人聊着聊着又聊到這件事上,立即抓起筷子,低頭吃麵。
兩個人的談話,戛然而止,一個吃麵,一個喝酒。
結賬的時候,欒馳並沒有謙讓,真的讓嬰寧請了客。
他起身,踉蹌了一下,似乎沒有站穩,整個人撲到了她的身上。嬰寧一邊收着找回來的零錢,一邊連忙扶住他,驚訝道:「你怎麼了?」
欒馳打了個哈欠,似乎很困,口中模糊不清道:「喝得有點兒多……頭疼,發暈……」
嬰寧不由分說,一把攙扶住他的肩膀,急急道:「你堅持一下啊,我送你回酒吧!」
不料,他一把緊緊地攥住她的手,和她一起站在路邊,像個孩子一樣,倔強着大聲拒絕:「我不回去!」
她頭皮發麻,覺得自己好像無意間犯了錯,不應該叫他出來。現在,自己好像惹上了什麼麻煩,如果被鍾萬美知道他們兩個私下出去……
「你除了酒吧還能去哪?我送你回去。」
見欒馳口口聲聲說不回「風情」,嬰寧只好伸手攔出租車,剛好,一輛車緩緩停在了路邊,她扶着欒馳上了車。
車子發動起來,朝着主路段開去,嬰寧剛想要再問一遍,從懷裏傳來低低的鼾聲,欒馳居然已經睡着了。
「小姐,去哪裏呀,上車好幾分鐘了,我往哪裏開啊?」
司機等不及了,催促道。
嬰寧無奈,只好報上自己暫住的地方的地址。幸好,她的室友是大學生,這幾天剛好是畢業季,她們很忙,不怎麼回來,只有她一個人住,否則,她是絕對不會把異性帶回合租房的。
折騰着將欒馳帶進了房間,把他拖到自己房間的床上,嬰寧已經累得全身是汗。
好在,他雖然喝多了,卻不是完全沒有意識,讓他邁步,他也會下意識地聽話照做,不然,她怎麼也沒辦法把他扛上樓。
下廚房做了碗薑湯,餵了他喝下去,又幫他把腳上的鞋脫掉,蓋好被,她實在沒了力氣,把臥室的房門帶上,然後一頭倒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躺了半小時,原本醉意迷濛的欒馳忽然睜開了雙眼,眼睛裏,一絲混沌也不見。
他等了幾分鐘才無聲地坐起來,起床,穿鞋,輕輕推開|房門。
見嬰寧倒在沙發上睡熟了,他回身又將原本疊放在床頭的一床薄毯拿了出來,幫她蓋在身上,然後才走到一邊,去拿那瓶他即便是裝醉的時候也緊緊揣在懷裏的飲料。
他搖了搖,發現裏面的液體沒有什麼異樣,然後才小心翼翼地開始拆上面的那層塑料紙。
一整張紙都揭了下來,背面什麼都沒有,欒馳沒有放棄,走到衛生間,擰開水龍頭,把水流開得很小,以免發出聲音。
他輕輕用手搓着那張紙,果然,隨着水的打濕,有一層膠被洗了下來,接着,上面漸漸地露出一串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