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昀夫婦愛女心切,雖然不明白為何周揚不帶着夜嬰寧一起回到南平過春節,但二人還是將小兩口留在娘家住了一晚。
晚飯之後,夜皓全家人告辭。臨走的時候,夜瀾安的臉色懨懨,滿面倦容地靠在林行遠的肩頭,看在旁人眼中,他們還是一副恩愛小夫妻的模樣。
然而,夜嬰寧卻清楚地知道,在這表面的溫柔繾綣之下,藏着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刀。
「怎麼了?」
站在她身邊的周揚極為敏感細心,察覺到夜嬰寧的不安,扭過頭來發問。
她一怔,立即搖頭,「沒什麼,我們回去吧。」
不想,周揚似乎並沒有馬上回房的打算,畢竟,剛才那樣的場合,岳父岳母都在,很多話他並不方便多說。
「瀾安對你的敵意很深,也很古怪,你們雖然一直都不算很親密,可她的轉變也太詭異了一些。我想不通到底是為什麼,除非……」
他皺皺眉,硬生生地擠出來一個無奈的笑容,隨即,將狐疑的目光瞥向夜嬰寧。
「即使不是我,也會是其他女人,林行遠接近瀾安的目的不純。我這麼說,你懂了嗎,你相信我嗎?」
夜嬰寧仰起臉看向周揚,午後開始飄灑起細小的雪末兒,這會兒,雪勢漸大,白色的雪片落在她的髮絲和肩頭。
這一幕看起來,倒很有些像是95版《情書》的電影海報,中山美穗扮演的博子站在雪地中仰望無窮天際,整個畫面唯美而感傷。
他眼神微閃,心底跟着抽搐起來,醞釀許久的話語在嘴邊流轉,卻怎麼也說不出。
再等等,哪怕,再等一天吧。
「我相信你。只是,別讓他傷害你。」
周揚沉吟片刻,點點頭,看了看越下越大的雪,口中喃喃道:「走吧,我們回去,和爸爸媽媽聊聊天。」
他剛要轉身,不想,夜嬰寧拽住了他的手腕。
「周揚,你從南平回來以後,整個人就變得不太對勁兒。我知道每個人都需要有自己的獨立空間,可我也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若是半年前,夜嬰寧根本不在乎這個名義上的丈夫是死是活,是扁是圓,甚至連和他生活在一個屋檐底下都是一種煎熬。否則,她也不會在深夜還徘徊在酒吧,一個人借酒消愁。
然而現在,情勢發生了完全的逆轉,她和他有了身體的多次糾纏,他即便進不了她的心,也進了她的身,她怎麼可能對他繼續保持無動於衷?!
「我……我還好,就是最近沒有休息好,有些累罷了。」
周揚頓了一下,嘴唇微動,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口。他伸出手,拂去夜嬰寧肩頭的雪花兒,將她抱進懷裏,「走吧,爸媽還在等我們,別讓他們久等,外面也太冷。」
她乖順地隨着他走回客廳,夜昀和馮萱坐在沙發上喝着茶,見小兩口送走了客人,忙招呼他們過來坐。
「寧寧,過了年你也不小了,眼看着你們結婚也快一年了,要不要考慮要個小孩兒啊?」
馮萱小心翼翼地試探着,她周圍的許多朋友如今都成了奶奶輩,以前女人們聚在一起是攀比丈夫和孩子,現在則是成了攀比孫兒,她也難免跟着心痒痒。
此外,謝君柔上次來中海時也表態,希望夜嬰寧儘早懷孕,這也是謝氏集團當時向御潤伸出援手的唯一條件。
身為娘家人,馮萱自然也不希望女兒委屈,可嫁人生子畢竟是女人生命中的大事,不容忽視。
「媽,我現在還……」
夜嬰寧有些坐不住,急切地想要婉拒,沒想到,身邊的周揚搶先一步,開口勸道:「媽媽,這件事我們自己也有考慮。寧寧年紀還小,先忙事業,我不要催她,再等兩年也無妨。」
這話一出,馮萱的臉上顯然滑過一抹失望之色,但一旁的夜昀倒是露出寬慰的笑容,連連道:「小周說得對,孩子們都年輕,何必早早養兒育女,現在的孩子們都有自己的思想,我們做父母的要多多理解。」
馮萱不好發作,只得伸手推了他一把,不許他再繼續「助紂為虐」。
夜嬰寧默默地吃着水果,也不吭氣,又坐了一會兒,家裏的保姆走過來,說是樓上衛生間裏的熱水放好了,她連忙藉口要洗澡,再次溜上了樓。
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馮萱無奈地搖了搖頭,她本以為女婿年過三十,也是渴望一兒半女的,沒想到這次倒是態度堅定。
「爸,媽,有一件事,我暫時還沒有和寧寧說。但我必須和您二位商量一下……」
見夜嬰寧已經消失在樓梯盡頭,周揚坐直了身體,面露凝重,輕輕開口。
*****
夜嬰寧躺在浴缸里,呷了一口紅酒,她未結婚之前,還珍藏了幾瓶年份不錯的酒,今天剛好趁着過年回來,特地選了一瓶打開品嘗。
春節還真是一道坎,以前是被父母催婚,現在則是被催生孩子,躲又躲不了,令人既心煩又無奈。
好在,這一次有周揚幫她出頭,總算是逃過了一劫。
可娘家畢竟是娘家,能縱容她的任性,換做是婆家,就……
她嘆了一口氣,聽見臥室房門發出響動,知道是周揚也上了樓,準備洗漱就寢。
「我馬上就好。」
夜嬰寧放下酒杯,準備起身,衝去一身的泡沫,讓他也過來洗澡。
說話間,周揚已經走到了衛生間門口,斜靠着門站着,欣賞着這一幅美人出浴的景致。
她頓時發窘,有些不好意思,剛要站起來,一見到他,整個人再次縮進了水中,用白色的泡泡遮擋住自己裸露的嬌軀。
「我、我馬上就洗好,你先等等。」
或許是酒精的作用,夜嬰寧雙頰微紅,燦若桃花一般,她邊說邊踮着腳,想要伸長手臂去取搭在格子架上的浴巾。
「小心!」
大概是看出她的搖搖晃晃,周揚輕喊一聲,腳步快速跟上,就要去扶。
果然,滿缸的泡沫令夜嬰寧腳底一滑,她「啊」一聲,小腿撞到浴缸的邊緣,整個人向前撲倒。
周揚張開雙臂,及時地將她抱住,兩個人全都濺了一頭一身的水。
他抬起手,揩去她眉毛上沾染的白色泡沫,胸腔起伏,一陣大笑,搖搖頭道:「叫你小心,你偏要來一個『投懷送抱』,這麼主動,我豈不是卻之不恭?」
夜嬰寧渾身是水,一臉的狼狽,她揪着周揚的襯衫領口,左腳踩着右腳,好不容易才站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