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清涼,月光傾瀉而下,大地流白一片。
街上已是寂靜,偶爾有三兩個行人匆匆走過。
祁連流末抱着白銀走在街上,眼眸帶着隱隱的冷意,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周圍。
白銀眼珠子轉了轉,心裏還惦記着祁連流末收下的那隻紅狐狸,左瞅瞅右瞅瞅,沒看見月末跟在後頭,不由得心中一動。
小爪子勾住祁連流末的衣袖,仰臉望他「嗷嗚嗷嗚——」
月末呢?
還有那三個護法呢?
祁連流末眉頭一皺,這小傢伙竟然還時不時地惦記着他的幾個屬下?
心裏莫名的不爽,輕輕一哼,捏住她薄薄的耳朵,「怎麼,你是想他們了?」
祁連流末力道下得有點重,白銀甩甩頭沒掙脫開他的控制,也不知道祁連流末怎麼會這麼想,扁扁嘴,肥爪子重重拍上祁連流末的手,「嗷嗚嗷嗚!」
鬆開鬆開啦!
祁連流末勾唇一笑,「先告訴本座怎麼惦記起月末他們了,恩?都沒見過你惦記過本座——」
白銀:「……」老大我們時時刻刻都在一起誒,我幹嘛還要惦記你啊——
再說了,我又不是受虐狂,傻了才會惦記你呢——
祁連流末眸光一閃,看出白銀的不屑,輕輕用力拉扯着她的腮幫子,「烤肉不想吃了,恩?」
白銀懵住,乖乖斂起眼中的不滿,「嗷嗚嗷嗚——」
我要吃烤肉!
祁連流末懶洋洋挑起鳳眸,淡淡看她一眼,那意思——趁早告訴他為什麼會惦記月末他們。
白銀挫敗地低頭,眼中帶出些羞澀,「嗷嗚嗷嗚——」
我只是想問問月末是不是把那隻紅狐狸給帶回國師府了——
祁連流末眉眼舒展開,嘴角噙着一抹促狹笑意,故意無視白銀眼中的忿忿之色,聲音低沉淡然,還帶着點笑意,「這麼喜歡那隻狐狸?幸好本座把它收下了,多了個玩伴你是不是很高興?」
白銀淡藍色的眼底顯出清寒的眸色,奇異地沒有對祁連流末的話作出反應,只是眨了眨眼,下巴墊在祁連流末的胳臂上,窩在那裏,不動了。
祁連流末眉眼微蹙,衣袖一揮,寬大的袖袍蓋在了白銀身上。
任他再是腹黑精明,也猜不出白銀現在在想什麼,他還以為白銀是困了,足月大的小狼正處在成長期,充分的休息是必要的——
白銀閉眼,感覺到身上輕薄的衣料,心中想着修煉之事。
祁連流末對她的確是好,無處不至的溫柔讓她險些忘記自己只是一隻狼,在他眼裏,自己只是高興時逗一逗,不高興時晾在一邊的寵物。
雖然現在祁連流末還是對她很好,但誰知道他什麼時候就會「移情別戀」,那時她可就完蛋了。
今天赤雪送上來那隻紅狐讓她從安逸中猛然驚醒過來,心底升起一種很深的危機感。
在修成人形之前,她一定要捍衛自己的地位!
低眸瞧一眼自己枕着的胳臂,又拽了拽身上的袖角,舒服地眯起眼睛,在祁連流末懷裏蹭蹭。
大喇喇地抱住身下的胳臂,不經意的動作卻是顯出她心裏的佔有欲,心裏暗道,這個軟硬適中的人形轎子一定是她的,吼吼!……
祁連流末感覺到小狼勒住自己的力道又緊了些,無奈地揉揉她的小腦袋,也只有她才會敢在他面前這麼肆無忌憚——
懷抱里太溫暖,白銀眼皮眨了幾下,終於扛不住周公的召喚,打着小呼嚕睡着了——
祁連流末眼皮懶散垂下,腳步放輕,讓懷裏的小傢伙睡的更舒服些——
做了這些還不夠,右手食指輕輕一划,白銀周身泛起銀色清光,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聲音響動。
做完這一切,祁連流末腳步平緩地往西街國師府走去。
……
子時的打更聲響過三遍,整個國都安靜下來,惟有清湖水還在輕緩的流淌,無止無息,不知疲倦。
夜色迷離,如沉硯的夜幕深沉無邊,籠罩蒼穹一片。
就在這安然寂靜中,忽然有一道人影閃電般從屋檐上飄忽而過。
那道人影的速度極快,瞬息就飛過百米,衣角在獵獵夜風中上下翻飛,衝着某處狂飆而去!
……
西街,國師府。
祁連流末墨發毫無束縛地披在肩後,修長如玉的手拿着一本古籍,帶着懶散的眸光落在書上,襯得他眉宇矜貴傲然。
他懶懶靠在書桌一旁,背靠明窗,窗外有銀白月光照進,映的他容顏如畫,天人之姿,耀眼絕世。
輕紫的華袍自然而然地順着軟塌垂下,顯出幾分灑脫不羈。
祁連流末將目光從書上移開,望向不遠處床上縮成一團的肥糰子,眼中有無奈寵溺之色閃過。
這小傢伙,睡着了比醒着還難纏。
醒着的白銀欺軟怕硬,祁連流末隨隨便便一個冷眼掃過去她就乖乖服從了。
可是睡着了那就不一樣了,任他威逼利誘就是面不改色不為所動,死活不鬆開它勾住自己衣角的爪子。
祁連流末沒有辦法,原想用法力把這小傢伙給送到小窩裏去,但白銀愣是有辦法讓他心軟——
只要白銀一發現自己懷裏抱住的胳臂不見了就會扁嘴,然後哼唧哼唧地裝委屈,於是鐵石心腸的國師大人就心軟了,割地賠款許下無數承諾之後才將睡的迷迷糊糊的白銀從身上弄了下來——
祁連流末眼神落在白銀身上,忽地鳳眼眯起,眼中清淺的笑意淡去,只留下一片剪影。
抬手給白銀設了個結界,祁連流末眉眼輕揚,緩步出了房間。
國師府一向不准外人進入,也沒有人敢冒觸怒國師大人的風險一探這個神秘的地方。
但今天倒是不一樣,竟然有膽大包天的人連連破掉祁連流末設的兩處陣法進到了國師府內院——
翠綠的竹子隨風搖擺,清雅的竹香順着風飄揚到了整個國師府。
祁連流末抬手讓場中的護法退下,清冷的眸光在對面的人影上掃了一圈。
夜風吹起祁連流末披散的墨發,飛揚的發梢讓男子冷漠疏離的容顏多了幾分疏狂。
「夜探國師府,連破本座青竹紅蓮兩陣,你倒是膽子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