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腐朽女士新任的祭司,」想到艾歐拉目前還處於「未開化」的狀態,我緊接着又着作出了補充,「準確來說目前還不是,她仍在『考核期』當中,還沒正式就任。」
「果然,我從她身上聞到一股濃濃的迪德拉味道,恐怕是腐朽女士刻意塗抹上去的。」
弗洛特拉憂心忡忡地點出了艾歐拉身上的異狀。我探出鼻子仔細嗅了嗅,但空氣中沒有留下任何可疑的跡象。
「你能聞出來?」
「這股味道非常隱蔽,似乎腐朽女士在標識出她身份的同時又不希望讓她本人知道一樣。但我是迪貝拉女神的預言家,安德拉對迪德拉的氣味總是非常敏感--反過來也一樣。除此之外……你和她是怎麼認識的?」
我將前段時間與艾歐拉結伴旅行的經歷--包括在馬卡斯城亡者之廳的相遇、對腐朽女士神殿位置的追查、還有祭品引起的一系列風波--通通告訴給弗洛特拉,不過神殿中具體的救治過程卻被我略過不提。
「這麼說她也參與到了對我的救治當中?」弗洛特拉微微蹙起了眉頭,語氣中暗含着一絲慌亂,「她有沒有對我做過其他的舉動?」
「沒有,她僅僅使用了腐朽之力將你體內的箭矢溶解,之後就再也沒有碰過你。」
「是嗎……腐朽女士又是用的何種方法將我治好?那天見到她時我過於緊張,以至於把這件要緊的事情都忘記了。」
「呃,一位迪德拉君王的出手,我怎麼可能從中看出什麼名堂……」注意到弗洛特拉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我疑惑地向她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我只是有些擔心,安德拉與迪德拉的屬姓完全相衝,我害怕腐朽女士暗中在我身上種下隱患,這可能會給我帶來意想不到的麻煩。」
「要不你一個人的時候查看下自己的胸口有沒有蘑菇紋身的標誌?」
「與桑吉恩這種純粹的享樂主義者不同,腐朽女士可是實實在在的實幹派,她才不會這樣兒戲地行事。」
我的調侃沒能讓弗洛特拉放鬆下來,她依舊眉頭緊鎖着,似乎想到了不太美妙的方面。我記得腐朽女士曾經說過她對弗洛特拉沒有任何興趣,相信一位迪德拉君王還不至於出爾反爾,主動做出與自己言論相悖的行為。
「腐朽女士不是已經當着你的面說了對你沒興趣嗎?歷史上有文獻記載過腐朽女士是個說話不算話的傢伙嗎?」
「沒有……可是我……」
「好啦,不要胡思亂想啦,你現在不是已經完好如初了嗎?什麼痕跡都沒留下。」
我的巴掌輕輕拍在弗洛特拉的腦袋上,打斷了她的杞人憂天。不知不覺話題就被扯到亂七八糟的方面,我把之前打算問的問題重新向弗洛特拉提了出來。弗洛特拉是迪貝拉的預言家,而艾歐拉則是未來的腐朽女士祭司,兩人都是神職人員,思考方式上肯定有着共通之處。通過弗洛特拉的反饋,我也許可以推理出應付艾歐拉的方法。
「假如我把馬卡斯城的迪貝拉神廟屠戮一空,得知此事之後你會作何反應?」
「可是你沒有這樣做的動機啊?」
「呃……我是說,如果我這樣做的話。」
「你不是說過了嘛,那些人都是『偽信徒』。」
弗洛特拉對我的問題不以為然,看來我應該換種提問方式。
「如果你處於艾歐拉的位置,我要怎樣才能消除你的誤會?」
「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弗洛特拉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給我了另一個建議,「其實對我們這類人來說,消除誤會只需要一種方式就足夠。」
「哦?什麼樣的方式?」
「那幫偽信徒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想必只是微不足道的,腐朽女士的不再理睬才是她憎恨你的根本原因。如果能讓她重新感受到腐朽女士的力量充盈到她身上,所有誤會都將冰消雪融。」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腐朽女士已經告訴過我不會出現在艾歐拉面前,所有的事情都得靠我自己來處理。」
「迪德拉君王有着自己的尊嚴,他們不會事事親力親為;但除非有同樣強大的神祗在一旁阻撓,事情卻又總能朝着他們希望的方向發展。」
唔,這意味着一切都是大勢所趨嗎?我一直不明白腐朽女士讓我跑來協助邁德納奇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如今在弗洛特拉的指點下終於捋通順了,原來腐朽女士早已在冥冥之中預料到了之後的變化。
艾歐拉回到神廟,看到眼前的慘狀,必然會心生怨恨。腐朽女士順理成章地不再搭理她,失去庇護自暴自棄的艾歐拉肯定會去尋找一個新的落腳點。不難想像,艾歐拉加入的必然是烏鴉鬼婆的陣營,之前她就收到過類似的邀請。如今烏鴉鬼婆對邁德納奇宣戰,艾歐拉也就跟着投入到戰爭的行列中來,徹底站在了我們的對立面。
腐朽女士的計劃顯而易見,我們只需要在戰場上堂堂正正將艾歐拉擊敗擒下就可以了。之後艾歐拉變為我的階下囚,由不得她不聽我的。對了,按照腐朽女士的意思,豈不是說邁德納奇在這場戰爭中將立於不敗之地?腐朽女士肯定希望看到艾歐拉在我的教導下歸於正途,而不是我在艾歐拉的追殺下四處抱頭鼠竄。
目前看來我們在戰爭中並不佔上風,腐朽女士會使出怎樣的手段扭轉乾坤來為我們奠定勝局?
召集外援?這是最簡單直接的方法,要是突然有一批生力軍趕來填補我們的缺口,勝算必然會大大提高。只是,唯一與腐朽女士有聯繫的兩個人--她的代言人和她的祭司--如今正在針鋒相對,其他的偽信徒早已死得乾乾淨淨,我想不到她還能動員哪些力量前來影響大局。
誘導對方內訌?腐朽女士作為一位迪德拉君王,平時肯定會有一些烏鴉鬼婆向她獻上祭品並祈求力量,也就是說如果腐朽女士開口,全瑞馳的烏鴉鬼婆們就算心裏不樂意也得在口頭上好言好語哄着。但如果腐朽女士願意這樣做,她沒必要等到現在還不出手。
在戰場上展現神跡?不可能,在聖靈規則的制約下,迪德拉君王沒法在凡人世界現出真身與實力。
直接賜予我們力量?得了,給我一枚雞肋指環還要唧唧歪歪好一陣子。
總之還是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
邁德納奇陰沉着臉,雙手輕微地顫抖着。閱讀完畢,他深吸一口氣平復下震動的心緒,將戰書收起放在了抽屜當中,起身踱起了步。
「太糟糕了,戰爭居然這麼快就會到來。」
「對方約定在什麼時候?」
「三曰之後。」
我笑着安慰道,「對方願意告訴我們時間,你應該感到慶幸才對。要是對方一聲不吭,等到兵臨城下了才用弓箭射一封戰書進來,那我們連心理準備都沒得做嘍。」
「你倒是挺樂觀的……」邁德納奇斜着眼瞟向我,只不過面色比哭還難看。
「上面的人都不樂觀,你怎麼指望下面的人去創造奇蹟?」
「理是這個理,但我們現在談論的是正經事。我們還沒做好充分的戰前準備,這可不是樂觀就能彌補的!」
邁德納奇焦急地來回踱了幾圈,大概是想到在這裏干着急同樣沒用,又重新開口問向了淡定地站在一旁的我。
「你在外面轉悠了整整一天時間,有沒有靠譜的主意可以告訴我?」
「我曾跟着雪漫的軍團參與過屠龍的戰鬥,也曾跟着戰友團經歷過數場生死惡戰,他們的戰術以及訓練方法我都記得一些,只不過……」我將雙手無奈地攤開,給出了一個令人遺憾的結論,「老實說,就剩這麼不到三天的時間,我改變不了什麼東西。如今我能拿出手的,大概就剩下一些小聰明了。」
邁德納奇平靜地點點頭,將門外的秘書喚了進來,「傳令下去,讓大夥們把無關的事情都放在一邊,精力全部放在即將到來的大戰上,就像我們之前安排好的那樣!」
秘書帶上門離開後,邁德納奇踱到了我面前,「你自己看着辦吧,我已經給過你足夠的權限了。希望你能給我一份驚喜,哪怕稍稍讓我們增加一丁點勝算也行。」
我心安理得地走到大廳門口,同時回頭向邁德納奇作出保證。
「你大可放心,這場戰爭對方必敗。」
邁德納奇抬起頭盯向我的背影,「你是從哪兒看出來的?」
「神諭。」
邁德納奇擠出了一絲不太自然的微笑,「吉娜萊絲女神的神諭?」
其實我還從來沒跟吉娜萊絲交流過,這一切都是從腐朽女士的神諭中推斷出來的。要是我們輸了,事情可就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了,艾歐拉將徹底投入到烏鴉鬼婆懷抱並成為烏鴉鬼婆的繼承者,腐朽女士當然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差不多。」
不管是吉娜萊絲還是腐朽女士,她們總歸都是響噹噹的神祗,不管是誰下的神諭,份量都是重若千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