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類大師
房間外站了兩個黑衣男人,筆挺的西裝,精短到貼近頭皮的頭髮,兩人個頭相仿,連站立時兩腿分開的角度和距離都分毫不差。
他們的站姿很特別,乍一眼看上去像是部隊裏經歷過嚴苛而標準化訓練的軍人,身子卻微微前傾,雙手規整的交疊背在身後。兩人鋒芒畢露的眼神直視着前方,但你從斜側面走過來卻又有一種四面八方都被人緊盯着緊迫感。
但更顯眼的還是他們接近兩米的身高和壯碩的身材,以及和周圍人明顯相差極大的高鼻深目的長相。
傅岑到時,兩人不善的視線落在了緊跟在傅岑身後的下屬身上,之前負責傳話的那人咽了咽口水,識相的停住了上前的腳步。兩人姿勢不變,下屬先請示的看了傅岑一眼,見傅岑沒有反對的意思,這才鬆了口氣快速的轉身離去。
兩個黑衣大漢這才錯開身子讓出房門的位置,齊齊頷首用蹩腳的中文叫了聲「傅少。」
傅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們,「我用不用再請示一會兒?」
兩人對視了一眼,兇狠到一絲不苟的面色溫順了不少,「顧先生不喜歡陌生人打擾。」
其中一人恭敬而利落的拉開房門。
浴室里傳來水聲,房間裏有淡淡的煙草味,傅岑的鼻子尖,尤其對血腥氣,即使那味道淡到可以忽略不計。
大眼一掃,床上果然放着一整套熨燙整齊的男士衣物,嶄新,一塵不染。
十分鐘左右,浴室方向的水聲才停了下來,不過片刻時間,門就被從裏面拉開了。
男人只在腰間圍了條白色的浴巾,手裏拿着條柔軟的毛巾。他身上的水漬還沒幹,透明的水線順着肌理分明的胸膛流下來,划過結實賁張的腹肌,最後悄無聲息的隱沒在腰間的浴巾里。
男人每走一步修長結實的大腿就在浴巾下若隱若現,他的身材完美到能輕易的引起任何一個女人痴迷尖叫,也能輕易的打消任何一個男人試圖挑釁的心思。
原因無他,除了肌肉結實外,和黑髮黑眸的華國人比起來,他實在是高的過分了些,一米九多的身高足矣輕鬆的輕易的造成可怕的壓迫感。
顧珏,一個聽上去古韻十足,頗有些謙謙君子味道的名字,它的主人卻長得一點都不像傳統的華國人。和傅岑同出一轍的灰眸,眉骨要高出一些,這讓他的眼窩顯得格外的深。
顧珏蒼白冷肅的臉頰略窄,眉色黑濃,發色不同於純粹的黑色,泛着些微褐,威嚴,沉穩,一絲不苟。
&久不見。」傅岑淡漠的看着顧珏,慢條斯理的喚道:「大哥。」
顧珏單手擦拭頭髮的動作頓了頓,下面被他當年四處領回來的幾個除了最開始的幾年外,也就只有傅岑到現在還沒改了稱呼。
他臉上冷肅的表情收了收,點了點頭算是應聲。
&聽說你抄了蘇家?」
傅岑道:「他們作惡多端,自己鑽了法律的套子,得了應有的懲罰罷了。」
顧珏臉上的表情又緩了緩,也不拆穿他話里的漏洞,畢竟說起來他們做的事情要比小小的蘇家要狠絕的太多。
&算是報了仇,還怨我當初條件苛刻嗎?那時候你一心想着回來,性子還太衝動,我說過很多次,太過鋒芒畢露對你沒有好處。我已經讓人過了手續,你一手建立起來的公司就給了你吧,你現在很好,不需要我再多做牽制。」
顧珏話里沒有一絲詭詐和試探的意味,經營範圍橫跨大半個華國的盛世集團頃刻間從手中脫離,他卻眼都沒眨上一下。
顧珏不是個很會關心安撫的人,即使對方是自己一手栽培起來的同母異父的兄弟,因此本是關心的話聽上去也有幾分冷硬。
傅岑從來都沒看懂過顧珏,就像現在一樣,當初他們一行幾個驟一接觸也以為還是少年模樣的他大方溫善。可之後一次比一次慘痛的教訓,卻讓他們充分的明白了這人掩蓋在平靜的面容下那份令人心驚的涼薄和可怕。
可你說他冷血不近人情卻也不對,他對他們的幫助和扶持太多,很多時候他就像是一個深不可測的上帝之手,不動聲色的就徹底改變了你人生的軌跡。
傅岑挑眉淡淡道:「那些勢力人脈本就該是屬於你的,你肯借來幫我我該感激才對,哪裏來的怨氣?大哥別受了某些小人的挑撥,那幾個的性子你也清楚,見不得誰和你多親近。」
顧珏擦拭的不耐煩,隨手把毛巾搭在了椅背上,他看了看時間,他能逗留的時間不長,沉吟片刻才直奔主題,「既然蘇家倒了,那鬼手的事情查出來眉目沒有,確定還有後人在世嗎?」
傅岑垂眸,「眼下有了些線索,還在調查中,蘇家應該和鬼手後人沒關係,等確認了消息的準確性後我給你回復。」
顧珏沒再說話,腰間白色的浴巾輕飄飄的落在地上,傅岑錯開眼,顧珏穿衣服的時候,房間裏除了衣衫廝摩的輕響外安靜的掉針可聞。
幾乎就在傅岑以為顧珏不會再說話的時候,一個聽不出情緒的聲音驀地傳了過來。
&你身邊留着的那個女人呢,她有什麼特別的來歷嗎?」
傅岑灰眸一緊,然後就知道這些日子的事情從來沒能瞞過顧珏的耳目,他什麼都知道。
&家當年沒有趕盡殺絕,他們給了我機會摧毀蘇家,我也留最後一線血脈給他們,僅此而已。」
顧珏已經穿戴整齊,深灰色的v領半袖,黑色長褲,雕刻着古樸徽章的銀質皮帶扣掩在了樸素的衣擺下。最為簡單的舒適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卻顯得修長挺拔,通身帶着一股矜貴冷肅的氣質。
他蒼白冷峻的臉上一雙深邃的灰眸平靜至極,「既然這樣,就先把人放了吧,下次帶來見我,我有事要問她。」
傅岑沉默的回視着顧珏,眉梢眼角都帶着鋒芒凌厲,片刻後,一向極端厭惡受制於人的傅岑竟勾了勾唇角,「可以,當然以你的意思為主。」
***
魯清墨算是傅岑手下最為見多識廣的一位了,可陪着蘇卿轉了這大半晌,蘇卿要的物件兒雖然有一小部分和他之前置買的工具長相神似,但看她三兩筆勾勒出的圖樣,弧度刁鑽許多的物件兒卻根本不是正常工匠用上去能趁手的東西。
剩下的絕大多數則是連魯清墨都聞所未聞的東西了,如果不是看上去不顯山不漏水的蘇卿畫工出乎尋常的好,甚至連尺寸脈絡都交代的一清二楚,魯清墨險些以為蘇卿是在刻意的浪費時間耍弄他。
結果這麼一圈下來,兩人竟是空手而歸,因為所有工具全都需要特製。
回去的路上,原本正乖巧沉默的坐在副駕駛的蘇卿突然握住了魯清墨的手腕,「等等!」
魯清墨被那突然摸上來的微涼小手給驚了一跳!幾乎在蘇卿說話的瞬間就迅速踩了剎車!
&做什麼!不想活了不成?」
這可是在車水馬龍的大馬路上,蘇卿要是存心使壞,饒是魯清墨伸手再好也很難掌控住方向盤。
蘇卿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歧義,這些人都對她防備的很,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能不能把車倒回到上一個路口?我想再要一樣東西。」
魯清墨瞪着她,想起出門前傅少交代過的話,還是冷着臉把車倒了回去。
結果把車在路邊停好,魯清墨才發現罕見的引起蘇卿偌大反應的東西,竟然只是坐在街邊的樹下的一個年邁老太太…身前的一個大籠子。
於是在等紅綠燈的間隙無意中看向窗外的顧珏,就覷見傅岑一位從不離左右的親信竟極為悠閒的站在路口,身邊一個體態纖瘦的女人彎腰背對着他的方向站着,那樣子像是在珍重的接手抱住什麼東西。
&車停過去。」顧珏低聲道:「把先前傳來的幾張照片拿過來。」
傅岑在瞞着他什麼,顧珏的直覺一向很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