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素顏輕叩房門。
裏頭還是沒有動靜。
那一刻,別說是素顏,便是芙蕖也跟着揪心。方才打鬥得如此厲害,誰也不知道房中的境況。
「主子?」黑衣人一怔。深吸一口氣輕叩房門,「主子可否周全?主子?」
素顏咬牙,「廢話少說,撞開!」
哪知音色剛落。便聽得裏頭傳來重錫低啞的回應,「沒事。」
「師兄,你真的沒事?」素顏蹙眉,聽重錫的聲音,顯然是不對勁的。若說完好無損,她是絕然不信。方才刺客沖入房間,擾了他為阿靖的診治。只怕……
「給我半個時辰。」房內的聲音越發虛弱。
聞言,房外眾人面面相覷,卻也沒有別的辦法。
房外的人,焦灼等待。
房內的人,各自為安。
冰涼的指腹從她的額角眉心划過,順着她精緻的臉部輪廓,慢慢挪至唇瓣之上。指尖。拭去唇角的藥汁,卻讓他綻開了饜足的笑意。
真好。沒有傷着便是萬幸。
只是……
這樣就足夠了嗎?
「阿靖。」他低低的喊着,端坐床沿,小心的拿着毛巾替她拭去身上的水漬,「我不知道你該如何面對黑暗的人生,可是我知道你所有的堅強與害怕。莫怕,以後我陪着你。」
他苦笑兩聲,燭光下,眉心的硃砂如血嫣紅。
可是,她才是他的心上硃砂。不是嗎?
「以後,我替你堅強。」他淡淡的說着,掌心托着她如墨青絲。
*
翌日的陽光極好,滿城喧囂。
皇帝前往狩獵場狩獵,長街百姓迴避,不可輕易出行。百官隨行,文武皆往。連帶着太子蕭東乾,二皇子蕭東銘,三皇子蕭東離也跟着去。
丞相上官鳳乃百官之首,自然跟隨。盡序上劃。
「相爺,小姐回來了。」上官鳳已然走到門口,卻聽得管家壓低聲音來報。心下一怔,正欲跨上馬車的腳,又徐徐放了下來。
「什麼時候的事?」他蹙眉。
昨夜鬧得滿城風雨,丞相府戒備森嚴,自家的女兒是如何回來的?
「一個人回來的?」上官鳳又問。
管家急忙搖頭,「芙蕖也跟着回來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就是早上芙蕖去打水,被人瞧見。奴才趕忙去鴻羽閣瞧了一眼,小姐正臥榻休息呢!」
「沒有異樣?」上官鳳愕然。
「沒有。一切如常。」管家躬身,攙了上官鳳上馬車。
深吸一口氣,上官鳳別有深意的看了管家一眼,「不許驚動阿靖,既然回來了,此事就此作罷。吩咐榮貴那頭,擺擺樣子,見好就收。」
「奴才明白!」管家頷首。
上官鳳放下車簾,馬車疾馳而去。
管家快速轉回府內,權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不遠處,暮雨冷然佇立。
「六姨娘,這水晶餃……」碧兒低聲問。
「餵狗。」暮雨眸色微轉。
碧兒不解,「不是說送去竹園,給遠少爺嗎?」
「讓你餵狗就餵狗,廢什麼話?」暮雨冷然。
碧兒急忙俯首,提着食盒便朝離開。
方才暮雨見管家與上官鳳古古怪怪,管家的神色不對勁。難不成……她抿唇,望向鴻羽閣方向。
昨兒個上官鳳去了一趟鴻羽閣,出來之後就大動肝火,將鴻羽閣的奴才全部肅清,全部安排成他自己的心腹手下。
表面上說的是鴻羽閣有盜賊,實則如何誰都不知道。
別人不知道內情,但暮雨……
看樣子,昨夜……
深吸一口氣,暮雨快步朝着鴻羽閣而去,她要去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測。不管上官靖羽在或不在,生或者死,總該有個答案才是。
誰知她剛走到迴廊盡處,遠遠便看見芙蕖正端着東西往鴻羽閣而去。
嬌眉陡然蹙起,芙蕖回來了?
她怎麼可能回來?
那麼上官靖羽也回來了?
「芙蕖?」暮雨快步上前,隨即笑得溫婉。
芙蕖一怔,站住腳步。卻見暮雨笑臉迎人,便朝着暮雨福了福身子,「六姨娘。」
「一大早的不在房裏伺候阿靖,跑出來作甚?」說着,暮雨笑看芙蕖手中的東西,「怎的,是燕窩粥?」
「恩。」芙蕖頷首,「小姐還未甦醒,奴婢早早備着,小姐醒來就不會餓着。」
「你倒是貼心。」暮雨讚許,「怎的拿了白燕,府里不是有血燕嗎?」
芙蕖低眉望着碗中的燕窩,腦中響起昨日發生的一系列事情,長長吐出一口氣笑道,「奴婢怕小姐見不得血,所以自作主張,只敢取了白燕。」
暮雨一怔,芙蕖行了禮轉身便走。
看樣子,上官靖羽是真的回來了。
但上官靖羽沒有醒,她這麼大清早的趕去鴻羽閣,也是不太合適。
暮雨站在那樣,別有深意的望着芙蕖漸行漸遠的背影。仿佛想起了什麼,忽然掉頭就走。
及至拐角處,芙蕖迅速閃了身子,良久才側了臉回眸去看來時的路,確信暮雨沒有跟着才算放了心。
如今,她算是草木皆兵了。
能在半道上劫她們,險些取了她們性命的,必定是府中之人。素顏不是說了嗎?有人是黑心肝,是狼心狗肺。
昨日之事不可重蹈覆轍。
如釋重負的舒了一口氣,芙蕖快速轉回鴻羽閣。
進門的時候,上官靖羽還沒醒。
外頭的陽光極好,芙蕖擔憂的坐在床頭凳上,低眉望着雙眸緊閉的上官靖羽,顧自呢喃,「小姐,你一定要醒過來,不然……奴婢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芙蕖?」上官靖羽的喉間稍稍滾動,暗啞的聲音低喚匍出唇。
「小姐?」芙蕖大喜過望,急忙俯身上前,「小姐?小姐你醒了?小姐你覺得怎樣?」
「這是……哪裏?」渾身都好像散了架一樣,不過……腳踝似乎不疼了,手背上的傷也是涼涼的。
芙蕖攙了上官靖羽勉強坐起,在她背後墊了靠背,讓她能舒服的靠在床柱處,「小姐,是相府的鴻羽閣,你的閨房啊!」
眸,駭然瞪大。
上官靖羽驟然想起,自己不是觸柱了嗎?
怎的……
沒死?
下一刻,羽睫陡然揚起。她忽然攤開五指,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