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上官靖羽切齒,「你放開我!」她想推開,奈何男女有別,這氣力到底是敵不過蕭東銘的。她瞪着杏眸。怒意叢生。
被蕭東銘攬着腰肢,這感覺令她幾近排斥得瘋狂。
「不想考慮?」蕭東銘笑問。見着她閃躲的模樣,眼底的笑意越發濃烈,「當然,我可以給你考慮的時間。比如……午時三刻之前!」
羽睫赫然輕顫,她冷了眸,狠狠盯着近在咫尺的蕭東銘。
「我知道。你不願嫁,那日在食為天,我便知道你的心思。為了以防有變,我也不得不做小人行徑。如今,你有兩個選擇。一則逃婚避開我,午時三刻一過,老三人頭落地。二則你乖乖等我娶你,老三……就算不娶年家小姐,也能安然無恙。」蕭東銘終於鬆開她,緩緩坐定。
上官靖羽站在那裏,眸光寸寸冰冷,「想不到外頭盛傳的卑謙有禮,也不過如此。」
「或許,你可以說得更難聽一些。」蕭東銘不以為意。慢慢倒上一杯水,顧自喝着。
「你是說,外表仁義道德,實則人面獸心。」上官靖羽自然不會客氣,她不信,皇帝會真的如此無情。虎毒不食子,何況蕭東離是為了皇帝而廢了雙腿。
為了一樁婚事,斬殺三子。
她是絕然不會相信的。
可是……
君無戲言,誰知道會不會有變數。
如今她可是拿他的命賭氣,重不得輕不得。
稍有不慎,那就是人頭落地。
一念生死,她……掌心已然濡濕。
「隨你怎麼說。」蕭東銘道。「風烈,去拿時辰香來!」
她愣了一下。
卻聽得蕭東銘繼續道,「等到時辰香燃盡,午門處的劊子手,也該下刀了!你若遲疑太久,可別怪我相救也來不及。」
心,駭然揪起,高懸不下。
她咬牙,腦子無數的畫面交替而現。
上官家滿門……冷宮大火……
可是他們也曾幸福美滿過,幸福得教人愛難忘、恨難解。
她坐在那裏,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入肉里。
見她還是不語。蕭東銘道,「橫豎閒來無事,不若與我彈奏一曲如何?早前我不是送你一把古琴嗎,何不拿出來試試?聽說你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如今且試一下,可好?」
古琴就擺在房間一角,以帷布遮蓋,沒有半點特殊之處。
由此可見。她從未稀罕過。
雖不是隨意丟棄,但也沒有半點重視之意。
抿唇起身,上官靖羽去取了古琴置於桌案。指尖微顫,羽睫微垂。終於,如玉的指尖在琴弦上急轉撥鳴。指法嫻熟,然則心不在焉又有何用?
身在丞相府,心系午門郎。
愛恨難糾結,何時方為終?
結髮連參商,紅袖遮血光。
素手彈別姬,曲高和成寡。
阿靖……能原諒嗎?
------------休向夾弟。
湯伯終於在食為天的酒窖里,找到了醉得不省人事的素顏,一跺腳趕緊讓人給背出酒窖。醒酒湯好一頓猛灌,又拼命拿冷水給素顏洗臉,才算把素顏整出半分清醒。
「作甚?」她紅着雙眸,面上酒色依舊未褪。
「都要出人命了,你還有心思喝酒?」湯伯看一眼她肩頭的血跡,「怎麼受的傷?」
「要你管!喝酒若是能將我喝死最好,這條人命……」
素顏說着便往床上躺回去。
「不是你,是公子!如今人都在午門等着開刀問斬,你還有心思喝酒發夢,你……」
不待湯伯說完,只覺得眼前一陣冷風掠過,房內的酒氣瞬時湧出房去,床榻上早已沒了素顏的蹤跡。輕嘆一聲,湯伯無奈的搖着頭,「這丫頭……」
她的輕功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只不過現在能入宮面聖的,只怕也就是素顏了。
然則素顏方才酩酊大醉,也不知……能不能找到皇宮所在。
別半道上,睡着才好。
這樣一想,湯伯的神色瞬時又開始緊張。急忙喚了店小二上前,附耳在店小二耳畔,嘀嘀咕咕了一陣。
「聽明白沒有?」湯伯忙問。
店小二頷首,「明白!」
「快點去,記得別暴露身份,一定要讓素顏姑娘入宮。」湯伯焦灼。
店小二撒腿就跑。
但願,還來得及。
素顏方才被湯伯這麼一說,頓時嚇得酒醒了半成,然則畢竟喝了太多酒,這解酒湯的藥效還未產生,一路上飛一截摔一跤。渾渾噩噩的,還沒找到去皇宮的路,又開始發困。
狠命拍了拍自己的臉,而後戳着自己肩頭的傷口。
疼痛,能讓人清醒。
倒吸一口冷氣,她望着又裂開的傷,腦子才算清靈了不少。
提起內勁,又是縱身直奔皇宮。
殊不知身後,早有不少隨行。不到萬不得已,這些人是斷不會出現的,否則蕭東離就真的死定了。
所謂午門,便是皇宮的正大門。
是頒發皇帝詔書的地方。遇有重大戰爭,大軍凱旋,皇帝也會在午門接見功臣。每逢重大典禮及重要節日,都要在這裏陳設體現皇帝威嚴的儀仗。
自大朔開朝以來,還沒有被推出午門斬首之說。說是推出午門,實則都是拉往菜市口,不敢辱了宮門威嚴。
午門外,白布圍成一圈,四周重兵防守,將蕭東離團團圍困在內,不許任何人靠近半步。
蕭東離端坐輪椅,一身錦衣未改,額前金飾依舊流光萬里。他容色淡然,除了眸中的眷眷不舍,別無他物。所謂生死,不過一刀落下。
而心中的不舍,卻是生生世世都難以解開的死結。
他坐在那裏,視線清淺淡然。
她……到底不會來了!
指尖輕輕拂過置於膝蓋上的雕花木盒,上好的紫葉小檀雕薔薇花紋路,栩栩如生的薔薇花,盛開得正當嬌艷。低眉淺笑,他揚了唇,「只可惜,她不能來了。」
「三爺?」青墨眸色微沉,「只要你開口,卑職就帶你出去。」
「我若要走,你覺得這些人能攔得住我嗎?」他抬頭,「可她不來,我走出去,又有什麼意思?舍了她,這人世間於我又有什麼意義?」
青墨深吸一口氣,「活着才有機會。」
「若她連我的生死都不在關心,何來的機會?」他垂眸,依舊緩緩觸摸着薔薇木盒,「若我死了,把這個交給她。不管她要或者不要,都是她的。我只要白玉薔薇簪子隨葬,別的什麼都不要。」
「三爺何不自己去送。」青墨握緊了手中的劍。
「不要輕舉妄動。」蕭東離抬頭,風過鬢髮,如墨長發隨風搖曳。長而濃密的睫毛被風吹得有些輕顫,他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你調動了不少人在外頭,可是……沒我的吩咐,誰都不許出手。我的生死,我自己選擇。」
青墨緩緩鬆開握着劍柄的手,伸手接過木盒。
「爺如果死了,那麼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費了嗎?」青墨低眉輕問,帶着少許情緒浮動。
「若我身死,我的一切,都是她的。」他沒有半分猶豫,眸光漸漸晦暗下去。
青墨頷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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