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蕭東銘問。zi幽閣
上官靖羽深吸一口氣,意識到身後有人跟着,便斂了容色道,「男女有別。雖然你我已然定了名分,但花轎未曾過門,還是請二皇子恪守男女之防。」
他上前一步,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唇角帶着輕蔑諷笑,「這話,你可曾與他說過?」
他溫熱的呼吸就撲在她臉上。
退開一步。她冷笑兩聲,「沒有。」
那一刻,她看見蕭東銘的笑瞬時僵在唇邊,連帶着身子都跟着僵直。
「算你狠。」蕭東銘深吸一口氣,「走吧,我帶你去御花園走走。否則身後這些人,也不好回去交代。你也不好交代,是不是?」
上官靖羽回頭看一眼身後、緊跟不舍的太監和宮女,只得點了頭,「好。」
灰濛濛的天,冷風瑟瑟,御花園裏幾乎沒有妃子宮娥行走,就算有,也是一路小跑的離開。
攏了攏披肩。上官靖羽環顧四周,這御花園慣來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如今……她定定的望着那一片草地,多年後的這裏,會有極為美麗的薔薇架子。
花開的時候,她就坐在下面盪鞦韆。
她只看過一次花開,然後……就沒有了然後。
「看樣子,你很喜歡這裏。」蕭東銘道。
她回過神,「何以見得?」
「一叢灌木尚且如此歡喜,那這御花園豈非……」
不待他說完,上官靖羽已經抬了眸,「我不喜歡。」
「你事事都如此黑白分明?」他問。「言語間沒有半點迴旋的餘地。」
上官靖羽深吸一口氣,隨着他並肩走着,不時用眼角餘光掃着不遠處緊跟不舍的奴才們,「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說得清楚明白有什麼不好?」
「話留三分,這道理不懂?」蕭東銘頓住腳步。
「那要看,對誰留。」她亦站定。
四目相對,她容色清淺。
灰濛濛的世界裏,她一襲素淨,與天地融為一色。靜靜的站在那裏,分明倔強至極。卻有着一張令世人動容的精緻面孔。周身散着冷冷的寒氣,不受周旁一絲一毫的影響。
此刻,他忽然覺得,在他見過的所有女子之中,如此坦然的少之又少。
不恭維,進退有方,甚至於就算拒絕你,都讓你挑不出責備的理由。
有雪花緩緩飄落。
她揚起羽睫。攤開掌心接了一朵雪,啟唇淡道,「下雪了。」
蕭東銘深吸一口氣,回過神看了看四下,「避一避吧!你喜歡下雪?」
她沒有回答,只是朝着迴廊走去。
站在迴廊里,並肩而立。休農歡巴。
遠遠可見鑾駕快速移來,那是當朝皇帝蕭盛。
上官靖羽心下一怔,她可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皇帝。但凡女子,初遇皇帝,自然是慌亂的。然則有蕭東銘在側,上官靖羽也無需多做解釋,到時候自有蕭東銘擔待。
思及此處,她便斂了心神。
等着蕭盛靠近,她才與蕭東銘一道俯身行禮。
「兒臣參見父皇。」
「臣女拜見皇上。」
「怎不去承恩宮,反倒在此?」蕭盛瞧了瞧上官靖羽,仿佛想起了什麼,「是上官家的?」
上官靖羽上前一步,恭行大禮,「臣女上官靖羽,參見皇上,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蕭盛道。
聞言,上官靖羽起身,依舊俯首不敢抬頭。
「小時候倒是見過,長大了一直久居閨閣,也不知如今是何模樣。」外頭皆傳相府嫡女容色傾城,如今倒要看看是否屬實。蕭盛笑道,「抬起頭來。」
下意識的抿唇,上官靖羽徐徐抬頭。
瞧了上官靖羽一眼,蕭盛微微眯起眸子,猶記得好似哪裏見過。
「皇上?」蕭盛身邊的太監總管----何安,低低的喚了一聲。
「朕好似在哪裏見過你。」蕭盛若有所思。
上官靖羽不解,記憶里,她在及笄之前似乎只進過一次宮,其他的……待稍微長大一些,便再也沒有入宮。她爹慣來將她保護得極好,對外也不許有任何關於她的風言風語。
除了有關於她的容貌,旁的……
皇帝怎會說這樣的話?
想了想,上官靖羽道,「皇上有所不知,都說女生父相,臣女的容貌與父親有幾分相似。家父伺候皇上,長伴君前,是故皇上才會覺得與臣女有幾分眼熟。」
這般說着,似乎也是有道理的。
蕭盛點了頭,「也許吧!」語罷,若有所思的轉身而去。
望着皇帝漸行漸遠,上官靖羽才算鬆了一口氣,扭頭看着蕭東銘略帶沉思的模樣,心下有些不安。外頭的雪,紛紛揚揚的落下,透着幾分徹骨的寒涼。
逛了一圈御花園,蕭東銘便領着上官靖羽回去辭行。
於貴妃正站在屋檐下看雪,見着雪中撐傘的二人,笑道,「快些進來,雪越下越大。」
上官靖羽行了禮,「娘娘,外頭冷,您還是進去吧!」
「改日花轎迎門,可要改了這稱呼。」於貴妃笑吟吟的開口,繼而看了蕭東銘一眼,伸手撣落蕭東銘肩胛上的落雪,「自己的皇妃,將來可要自己好生調教。皇家畢竟是皇家,容不得半點閃失。」
聽得這話,上官靖羽便抬了眼角,眼角的餘光正好看見,她那素白的手,戴着長長金玉珠翠點綴的護甲,極盡雍容華貴。可這話,於她而言確實刺耳。
蕭東銘頷首,「母妃多慮了,阿靖極好。」
於貴妃讚許的點頭,「吾兒深得吾心。下雪了,雪天路滑,靖羽你先行回去!銘兒,本宮有話跟你說。」
上官靖羽心頭鬆一口氣,急忙行禮,「臣女先行告退。」
這才算離開承恩宮。
見着上官靖羽離去,於貴妃瞬時冷了臉,「如今是不是該收收心,把你府里的那個男不男女不女的給踢出去?本宮看着心煩!」
蕭東銘依舊笑着,「母妃如今都挑到合意的人了,還在乎那個作甚?」
「不是本宮要在乎,而是若被你父皇知道,他會在乎。」於貴妃冷然,「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天下間你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非得……」她頓了頓,壓低了聲音,「若不是本宮給你挑了那麼多的女子充入二王府,你以為能瞞得住?」
「那些女子都在二王府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母妃放心。」蕭東銘笑道,「不過這一次挑的,倒是不錯。」
於貴妃一怔,「她可是丞相之女,將來用處大得很。」
「能養出這麼個與眾不同的女兒,上官丞相也算功不可沒。」蕭東銘望着漫天大雪,捏了捏自己的掌心,猶似她的溫度尚存。那纖細無骨的手,一直溫涼至極。
但是那種握在掌心的感覺,卻是極好的。
「外頭的事情處理得如何?」於貴妃問。
蕭東銘一笑,「快了。」
於貴妃頷首,「那便最好。」
易儲,是遲早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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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書房內,上官鳳上前行禮,「參見皇上。」
蕭盛稍稍蹙眉,盯着上官鳳仔仔細細的看了幾眼,而後若有所思的沉默不語。
上官鳳不解,將視線投向一側的何安。
何安忙道,「皇上,茶涼了,奴才去給您換一杯。」
聞言,蕭盛這才回過神「嗯」了一聲,繼而朝着上官鳳道,「怎樣?找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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