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志濤和薛雨煙的去而復返,讓楊樹林瞬間醒悟過來,之前心裏的團團迷霧也隨之徹底散去,總算明白了趙寶田這麼做的目的。
他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為了把他楊樹林困進縣公安局!
難怪趙寶田一手導演的這件案子看起來破綻百出,並非他智商不夠,而是他根本不屑於花心思隱匿線索。因為僅憑他做的這些,已經足以讓楊樹林進局子了。
警察不管從哪個方面下手查案,都不可避免要將楊樹林帶回縣局訊問,只要達到了這個目的,之後他們能不能識破迷局,能不能查到趙寶田的身上,趙寶田根本就不在乎。
想明白這一點,楊樹林站起身,直接問道:「姜隊,我的東西在哪裏?」
姜源微微一怔:「在接待處,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楊樹林撥開擋路的薛雨煙,大步走到門外往左右看了看,原本並不算太長的走廊,此時卻儼然一眼看不到盡頭,近處倒還有燈,可稍遠些的地方都已經陷入了黑暗中。
他心裏不由一沉,鬼域?
這趙寶田果然夠陰,顯然是算定了他只要進了警局,警察肯定要收繳他隨身的東西。而他也一定覺得,警局這種陽氣極重的地方出不了什麼岔子,不會為此與警察起衝突,只要東西一交出去,他就變成了一隻被拔掉牙的老虎,想發威也難了。
現在看來,他也的確中了趙寶田的算計,黃泉刀、釘屍針等等物件都被擱在了接待處,如今再想去拿顯然已經不太可能了,他們不是陷入了鬼域就是已經被鬼障所困,想在這裏邊找到真正的接待室幾乎不可能,更何況,東西說不準已經落入了趙寶田手中。
讓他不解的是,趙寶田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居然能在警局動這麼大的手腳?
莫非……
楊樹林腦子裏飛速推算時日,片刻之後神色驟變!
今個真是出門沒看黃曆,怎麼就忘了這事,竟然趕上一個甲子才會出現一次的三破日!
這可比當初和劉山宗一起收拾殷傑的時候,撞上的那個四絕凶日要危險多了。
所謂三破,就是天地人皆破。天破日隕,地破獄開,人破燈滅。
日隕雖是誇張的說法,但陽光衰微,對妖邪的傷害會降到最低。
地破獄開也是一種比喻,地獄自然不可能真開,但這一天世上所有死後無法超生,又得不到祭祀供奉的凶妖惡靈都會出現,發泄積攢了不知多少年的怨怒之氣,世間陰氣為之大漲,所有平時陽氣匯聚的場所,這一天都不再能庇佑生靈,不要說警局,就連寺廟也照樣沒用。
而人破燈滅卻是實打實的了,人身上的三盞陽火燈齊滅,等若對妖邪毫不設防,如果這種時候手邊再沒了趁手的傢伙,那簡直就像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想到這裏,楊樹林立馬把鬼牙握在手心,朝姜源等人看去。
一看之下心情頓時沉重萬分,眾人肩頭的兩盞燈果然都已經滅了,就連頭頂的命燈,也是光芒微弱,估計挨不到子時命燈也會熄滅,到那時,他們恐怕真就全都要歇菜了。
原本就算陷入了鬼域他倒也沒怎麼着急,畢竟他們人多勢眾,姜源等人又都是警察,陽氣極重,只要給他們每人手上畫上五雷咒,等閒妖邪倒也不懼。
可現在就連這最後的憑持都失效了,楊樹林心裏真有些發慌了。
而姜源等人個個直視着他,見他神色一變再變,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小楊,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就來不及了,這才九點多。」
楊樹林瞅見姜源就氣不打一處來,他之所以會陷入這樣被動的境地,都是他們害的,都到了這種關口,他們居然還好意思問怎麼了。
「托你姜副隊長的福,現在在這屋裏的人可能都看不着明天的太陽了。那趙寶田應該是個大妖邪,咱們現在都被困在他設下的局裏,想直接走出去?難嘍。」
一聽他這麼說,幾個不知內情的刑警全都忍不住笑了,也顧不上姜源就在他們身邊,一個個笑得前仰後合:「妖邪,還大的?」
「天哪,我們被鬼給算計了,咋整,快告訴我咋整啊!」
而姜源卻沒笑,薛雨煙和張志濤也沒笑,反倒露出了駭然之色。
爆笑的幾個刑警笑着笑着就發現不對勁了,臉上笑容漸漸斂去。
「姜隊,你幹啥呢?還真讓這小子給唬住了?」
「對啊姜隊,你還真相信這世上有鬼?」
「就憑趙寶田那猥瑣樣,借他個膽兒也不敢跟咱們為難……」
「夠了!」姜源斷然一聲叱喝,生生打斷了幾人的說笑,一臉肅然的大步走到門口,朝兩邊看了看,神色也有些焦急起來,扭頭看向楊樹林:「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楊樹林做回了椅子裏,愁眉緊鎖的沖姜源一伸手:「讓我想辦法?好說,把我東西拿來。」
姜源頓時面露苦笑,他怎麼說也是經歷過替身傀儡一案,知道妖邪的可怕之處,現在身陷妖邪的困局中,如果連楊樹林都覺得拿不到的東西,他們誰有又能拿得到?
「這次都怪我行事有欠考慮,我跟你賠不是了好不好。」
楊樹林冷哼一聲沒有應對。
事已至此,他倒也不能放手不管,就算不想幫姜源,他自己總不能在此束手待斃,之所以不應聲,是因為一時他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能帶眾人脫困,且不說現在還沒弄清究竟是受困於鬼域還是鬼障之中,就算弄清了,想破局恐怕也不容易。
他現在是兩手空空,而趙寶田卻是早有預謀,這樣的困局絕非甄寡婦那個鬼域可比,一步行差踏錯都可能遇險,必須想個穩妥的辦法才行。
可其他幾個刑警可不買他的賬,見他如此牛逼哄哄,連他們隊長賠笑臉都不好使,幾人不由得全都惱了。
「姜隊你別聽他在這兒故弄玄虛,道兒就擺在門外,我就不信還有走不出去的道理!」
一個脾氣較火爆的,大聲嚷着,趁眾人沒注意的工夫,快步沖門口而去。
「攔住他!」楊樹林見狀一驚,趕緊喝止。
可惜那人動作太快,搶在門口的張志濤拉扯前就竄出了門去。
他前腳竄進走廊沒幾步,後腳立馬就沒了人影,走廊里一陣死寂,連個腳步聲都沒有,好像這個大活人一腳邁進了虛空裏似的,張志濤趴在門口焦急的嚷嚷着讓他快回來,可惜只有他的聲音在空蕩蕩的走廊里不斷迴響,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張志濤臉色煞白的回過身來,失魂落魄的道:「沒了,沒影了!」
這一下眾人才真的驚了,紛紛擠到門前往外看,卻再也沒有一個人敢跨過門檻半步。
不知是闖出去的人跟薛雨煙關係比較好還是怎麼着,她忍不住急了,快步走到楊樹林身前:「你不是很有能耐嗎?快想辦法救人啊!」
楊樹林一聽她這口氣,本來就煩躁的心情更是壓抑不住,當場就沉下臉來:「我特麼欠你的啊?還是欠他的?」
薛雨煙語塞。
可轉眼她就冷笑起來:「我知道我惹了你,你說吧,怎麼樣你才肯救人,儘管提條件。」
楊樹林眯着眼,目光放肆的在她嬌軀上下遊走:「說得好像我提出什麼條件你都能滿足似的,就你這有限的條件,你能滿足個屁啊?」
「你敢侮辱我!」薛雨煙高高的揚起了手。
楊樹林卻嗤笑一聲扭過頭去,看都懶得再看她一眼。
姜源見狀趕緊上前把薛雨煙扯到了一邊,強笑着問楊樹林:「你要是有辦法,就幫幫忙吧,看在我跟你二叔都是老熟人的份上。」
楊樹林卻無奈的搖了搖頭,剛才薛雨煙要是閉上嘴不吱聲,他說不準還真能想出點辦法,她越是攙和,楊樹林就越惱火,心裏一亂就錯過了時機,此刻自然是啥招都沒有了。
「晚了,是他自己不信邪,我也沒轍。」
說着,他抬頭掃視屋子裏現有的幾人:「還有誰不信邪,現在就可以走了。」
所有人都噤若寒蟬,前車之鑑就擺在那兒呢,誰還會跟自己過不去,就算再怎麼不信邪,這會兒也只會抱着寧可信其有的念頭,誰也沒蠢到拿自己的命去賭。
楊樹林見沒人應聲,抬手看了看表,九點四十五,離子時還有一個鐘頭多點,是該做準備的時候了:「既然沒人走,就都聽我安排,想活着走出去的最好別給我玩陽奉陰違那一套。」
說着,楊樹林沖姜源擺了擺頭:「把所有人的槍都收起來,卸了子彈和槍栓。」
他這話一出,立馬有人不同意:「為什麼繳我們的槍……」
話到一半,此人似乎想起要聽楊樹林的,語氣頓時軟了:「有槍在手,甭管遇上什麼玩意兒我們也有一拼之力,收起來幹嘛?」
楊樹林不給他留半點情面:「屁話,你以為子彈能傷得了妖邪?屋子總共就這麼大,一會兒你們萬一亂了套,像某些娘們一樣拔槍亂射,老子沒被鬼害死,倒要先被你們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