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暖玉 第二十七章暗涌

    上章說到柯家表妹跪在地上抽抽搭搭，楚楚憐人，口中欲言又止，即使無事也讓人忍不住多想出幾分。徐三想上前辯解幾句，偏生連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就成了眼前這種情境，心中不禁堵塞得仿佛吞了一塊東西噎在喉嚨，愣愣地不知所措。

    徐三夫人深吸了一口氣，撲通一聲跪在徐三老爺旁邊，紅唇緊抿，「母親，三爺素來是個糊塗的，還請母親徹查，以還真相。」

    徐大夫人眼皮一動，圓潤的面上嘴角微微一勾，頰上浮現兩枚淺淺的酒窩。不由對這位三弟妹高看了一眼，這句話說的真是巧啊，這句話中不提誰的錯，也不辯駁解釋。糊塗？是哪樣的糊塗，是糊塗做了錯事，還是被人糊塗，這話可真是讓人忍不住琢磨。真相？這個詞用的更是妙極，是一個男子侵入女子閨房做了錯事的真相，還是什麼旁的真相，倒是當真要查查。

    徐二夫人低垂着的粉面上鳳眼微閃，嘴角幾乎要忍不住上挑起來，連忙拿帕子虛虛一掩，咳了一聲。

    徐老夫人慢條斯理的往後一躺，丫鬟忙上前扶了一個靠枕倚在後邊。她鳳目微垂，端起茶杯輕輕咂了一口，溫熱的液體瞬間充滿口腔，沿着喉嚨慢慢滑下，身體似乎也被染上了幾絲暖意。「查，自然是要查的。」

    她手一落，腕上的蜜蠟串珠垂下來，徐三爺只能看見那搖晃的流蘇，恍惚成一片模糊的淡黃色。

    「這幾日，書瑤莫要出門了。」她慢條斯理，手腕輕轉，「不過，倒是要換個地方。」

    柯書瑤身子一顫，將要開口，瞥見徐老夫人的顏色生生又咽了回去，只吶吶跪在一邊。又聽到上首徐老夫人緩緩道，「清輝堂極是妥當。」

    柯書瑤蒼白的面上瞬間褪去了最後一絲血色，一雙素手襯着青色的小襖越發顯得青白無色。清輝堂是什麼地方，是佛堂，方便供奉的便是徐家列祖列宗。姨媽是要棄了她嗎？明明，明明就，她狠狠咬住下唇。

    丫鬟扶起榻上的老夫人，徐大夫人忙上前扶住她的手往外走，徐老夫人眼光一一掃過地上的柯書瑤、徐三爺、三夫人，面目端肅，看不出神色。這時，一個茶色長袍的中年男人跑了過來，正是管家，「給老夫人，各位夫人請安。」

    徐老夫人眼皮一抬，倒是沒說什麼，只道，「給表小姐院子裏換些妥當的來。」

    管家掃過院子外被幾個婆子扭在地下的幾個丫鬟，面上一肅，「是老奴失職了，這就去安排。」

    徐老夫人扶着徐大夫人的手往外走，旁的人跟在後面。剛至院門口，她說道，「老三家的，前頭你先不必去了，先清理清理這邊。」

    「是，母親。」徐三夫人肅容答道。徐羽茉在背後默默地拍了拍母親的手臂，大伯母是長子長媳，前頭自然是走不開的，祖母既還安排母親處置這裏的事，倒是眼下最好的結果了。她鳳眼微轉，瞥了眼底下沒挪動半步的父親，朱唇不禁抿得更緊了。

    柯書瑤似乎呆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急急地起身想要拉住徐老夫人又不敢伸手，只顫着聲，「姨媽……」

    未待徐老夫人有什麼反應，徐管家一步擋在她面前，姿態恭敬，「表小姐還請歇着，老奴這就派人安排。」轉過身，對着廊下立着的僕婦們吩咐道，「都長些眼色，若是主子有任何不妥當。」他嚴厲的目光一個一個掃過僕婦的面上，「自然有妥當的人來補上，以後也就都不必侍候了。」

    底下的僕從紛紛倒吸了一口氣，連連垂首。

    「姨媽。」柯書瑤躲過丫鬟過來攙扶的手，奈何這個丫鬟力氣極大，竟是掙不開分毫。她狠狠地瞪了那丫鬟一眼，那丫鬟只一頓便低下頭去，手上沒鬆開半分。

    徐老夫人倒是停下步子，一雙鳳眸漆黑烏亮，宛如一口深井深邃得仿佛稍一不小心便要探出身子陷進去，眸光上下在她身上打量，若有所思。

    柯書瑤一咬銀牙，咯噔一聲跪在老夫人面前，慘白的面上只一點櫻唇被咬出刺眼的血色，「姨媽，瑤兒，不，甥女出了這樣的事情，還請姨媽做主，願嫁於。」

    一隻抬起的手打斷了她的話語，那隻手上一團和氣柔亮的蠟色，指節纖長柔軟，卻在最後生生堵住了她將要脫口而出的話語，「我雖比不得你親生父母，卻也不曾少於對你的教養。女兒家的，什麼這樣的事，嫁，休要提在嘴邊。」

    她頓了頓，緩緩收回抬起的右手，繼續道，「家中有長輩尚在，自然有長輩安排，對哪個都不會虧待。」她開始的幾句聲音少有的柔和，越到後邊，聲音里似乎都滲出刺骨的冷意。

    柯書瑤一僵，纖細的身子愈發搖搖欲墜，臉上連白色都漸漸褪去，地上的冷意沿着腿向上蔓延。她似乎能感覺到厚重的冷意慢慢充滿了骨縫，緊緊拉着身體往地面墜去，從小腹升起一股纏綿的痛意。

    徐老夫人見她面上開始變得青白，隱有痛意，剛要伸手，便見她身子如同斷了線的風箏，飄搖的倒了下去。周圍連聲驚呼，丫鬟婆子忙上前，卻見她裙邊慢慢蔓開一股濃郁的血色。

    徐老夫人緩緩閉了閉眼，緊緊握住扶着她的手，面上升起難以言語的疲憊。徐大夫人擔心的望了老夫人一眼，先令幾個婆子小心的將柯書瑤抬了進去，又緊忙安排人去請大夫。

    宴席上，諸位夫人小姐等了許久也不見主人家回來，倒是不少人私底下小聲猜測到底是出了什麼樣的事情。黛玉端正地坐在賈敏身邊，仔細一看，她早已眼帶困意眸中帶水，還不時用小手揉了揉眼睛，像一隻沒睡醒的小奶貓似得點着小腦袋。

    賈敏略有些心疼的看了看女兒，輕輕攬過她讓她舒服些地已在自己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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