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象締心中慌亂,只覺得她觸摸過的地方如被火炙。
「抖什麼抖啊。」少女將那根青絲綁在金象締的七寸位置,嚇得金象締渾身顫抖,這是發自於內心深處的懼怕。「嘻嘻……好了,從現在起,無論你跑到哪裏我都能找得到。所以,你最好不要跑,被我抓到的話,我一定會把你作成蛇湯,聽清楚了嗎?……聽清楚了沒有?」
少女說到最後做出很兇惡的樣子,瞪着眼睛,用那纖纖玉指點着金象締的頭狠聲狠氣的說着。而那一根青絲線纏上之後竟是快速的消失在金蛇的鱗甲上。
金象締顫抖着說道:「聽,聽清楚了。」對於他來說,少女已經要成為天底下最可怕的生靈了,尤其是她瞪着眼睛點着自己頭的時候。
少女很滿意金象締的順從,得意地抬頭看着天空,小巧的玉足輕踢着溪水。
「你叫什麼名字。」
少女從神遊的狀態回過神來,朝金象締問道,讓金象締已經要慢慢安定下來的心立即又提到了嗓子眼了。
「金,金象締。」
「真難聽,以後你跟着我了,再叫這麼難聽的名字等於是丟了我的人,以後你就叫……」少女歪着頭想了一會兒,說道:「就叫小金吧,又通俗又好記。」她說完之後似乎頗為得意,又抬頭看着天空,嫩白的小腳又在溪水之中踢着清澈的水面。
「你以後就叫我……」少女說到這裏突然停住了,然後思索着,片刻之後說道:「你以後叫我什麼?」說完眼睛瞪着,金象締只覺得殺氣撲面而來,連忙答道:「大王?」
少女想了一會兒,道:「不行,只有那些不溫柔又不漂亮的女人才會自封為大王,我怎麼能讓別人叫我為大王。再想!」
「仙子?」金象締快速地說道。
少女這次想都沒想立即否定了:「我是妖,怎麼讓別人喊仙子,不行不行,再想!」
「娘娘?」
「不好不好,再想!」
「夫人?」
「啪!」少女一巴掌打在金蛇腦袋上,打得他縮在她玉白的掌心很長時間抬不起頭來。
「竟敢占本姑娘的便宜,不想活了,再想!」
這次金象締卻沒有回答,因為他的腦袋還在嗡嗡響。突然,遠遠隱隱傳來銅鈴聲,少女立即站了起來,朝鈴聲響起的方向看去,惱怒地說道:「陰魂不散的臭道士,惹火了姑奶奶,一把火燒了你的補天觀。」
她嘴裏雖然這麼說着,卻快速的朝銅鈴聲相反的方向飛遁而去。在少女離開沒有多久,一個道士出現在那小溪邊,如果金象締在的話,就能認出他正是那個差點要了自己性命的道士。他站在那裏晃了晃手中的銅鈴,一陣悅耳的鈴聲響起,道士就像是能從鈴聲之中聽出什麼來,一會兒後,他朝少女飛遁離開的方向行去。腳不沾地,行走在草木之中,竟如陽關大道,草木為之排開。
日升月落,晝夜交替。
今天是金象締落入少女手中第三天了,他仍然不知道少女叫什麼,不知道她要去哪裏。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獲得自由,在他看來,這簡直就是一個惡夢。他對於自己能應用惡夢這個詞一點欣喜的感覺都沒有,腦海之中總是迴蕩着少女那揮之不去的聲音。這第三天,金象締將之稱為失身第三天。
在這天裏,少女終於定下了金象締對她的稱呼。
「姑奶奶。」
用她的話來說,這樣才顯得霸氣和親切。雖然金象締非常牴觸這個稱呼,但還是不得不這樣喊着,並且已經在一天之內喊了一百零八次。這是因為少女每說一句話,都要金象締回答:「是,姑奶奶。」要不然的話就會換來一巴掌。
現在的金象締正被少女命令着以嘴咬着尾巴化成一個手鐲套在她手腕上,金燦燦的蛇身映着她那如雪的肌膚,顯得格外好看。少女很滿意,並誇獎了金象締幾句。
金象締毫不在意她的誇獎,因為他從來沒承認過自己是她的蛇,而且他還決定要逃出她的魔掌。這三天來,金象締發現她每天都要睡覺,金象締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多少年沒睡過覺了,可是她卻還會睡覺。他覺得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雖然她睡的時間並不長,但是他有自信能夠在這段時間內逃出幾座山外,然後隱藏起來,她一定找不到。
失身第四天。
森林之中漆黑一團,伸手不見五指,但是對於在森林深處成長的金象締來說是再熟悉不過的環境了。
少女在打坐練氣,金象締可以看得出來,她也是很努力的,而且一定有修行法門。從她打坐的姿勢就能夠看得出來,這讓金象締有些羨慕。
但是她每天打坐都會睡一陣子,初時金象締並沒有發現,有一次看到她靠在樹上,頭歪在一邊,嘴裏還流出一口水。金象締在人類的村子中見過許多睡覺流口水的小孩子,但看到她流口水有些不可思議。因為她是有法力的妖,即使是睡着了也不可能出現這種現象。那一次他不敢做出決定,然後有了第二次、第三次,這是第四天,他決定要逃了。
夜越來越深,她坐在那裏一動不動,金象締能感覺她的身邊靈氣特別的濃郁,如果天天在她的身邊修行的話,一定比自己一人單獨修行要快的多。他搖了搖腦袋將這個念頭驅除,仔細的看着她的臉,突然覺得,她閉着眼睛端坐不動的樣子其實是很好看的,至少比人類之中所見到的任何女子都好看。
在金象締覺得過了許久後,少女終於睡着了。因為她身邊的靈氣慢慢的散去,這是金象締剛剛才想到的,只要她一睡着了,自然就不能再吸納靈氣,而身周的靈氣也就會散去。
又過了會兒,金象締突然彈起激射而出,在茂密的森林之中靈動無比,一絲聲音也沒有。黑暗之中沒有一點光亮,要不然的話就會看到一道金光在虛空之中划過。
金象締落在一棵樹上,回頭看去,少女仍然安安靜靜的靠在那裏睡得香香的。他心中不知為何突然覺得現在的她一點也不可怕,反而有些孤獨的感覺。這種感覺一閃而逝,轉身彈射而出,瞬間沒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見。
他所逃走的方向正是他和少女行走過的路,金象締知道,她是在躲着那個道士,所以他選擇了這個方向。他心中想如果少女醒來發現自己不見了的話,又想追自己,然後發現自己逃的方向是那個道士追來的方向一定會放棄。
這一逃就是一個多時辰,翻過數座大山。
金象締來到一座山崖邊上,鑽進了一條石縫之中,收斂全身氣息,靜心沉氣的潛伏下來。
時間一點滴的過去,黑暗依然在,而且似乎更回的濃郁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金象締的耳中突然傳來一道飄忽的聲音:「小金,小金,你在哪裏……」
「小金,小金,快點回來……」
「小金,再不回來,姑奶奶要念咒了。」
金象締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那聲音不是從耳中傳出來的,仿佛直接從心中響起。他更加不敢動了,覺得這一定是她的法術,騙自己出去。
突然,他渾身一顫,心如針扎,剎那間全身發軟,體內的法力一絲也提不起來了。
「小金,快點回來,再不回來姑奶奶扒了你的金皮。」
他的心中再次響起少女的聲音。
金象締鑽出石縫,朝黑暗之中激射而去,方向並不是少女所在的方向,而是相反的方向。他恨自己沒有逃的更遠,太過大意了。然而,還沒有等他逃出多遠,在黑暗之中彈射的身體突然掉落在地上掙扎扭動着。
他感覺到全身刺痛,又不知道這痛從何起,只要這刺痛一起,身上的法力便再也用不出了。這疼痛一陣陣的湧來,如海浪,一波一波,仿佛永無休止。
疼痛讓他忘記了時間,也不知多久,他感覺自己被人抓了起來,感受着那熟悉的清香氣息,他知道自己重新落入了少女的手中。
「哼哼,想逃走,蛇膽倒是挺大的。」
金象締渾身無力,心念之中隱隱還有刺痛,連頭也抬不起,聽了少女的話,害怕她再用什麼法子折磨自己,連忙說道:「我是迷了路……」
「哼,迷路,下次再迷路我就剝了你的皮煮湯喝。」少女怒氣沖沖地說着。
「只怕,你沒有這個機會了。」
少女話才落,不遠處的一顆樹下突然響起了這麼一句話,隨着聲音響起,自樹幹之中走出一個人來。青藍色的道袍,面色冷峻,腰間懸掛着一個銅鈴。正是金象締在人間小村之中遇上的那個道士。
少女秀眉一挑,冷聲道:「你這樣的話十多年前就說過,可現在我還活着。」
可就在她話才說完時,身後的土中突然鑽出一個人來,同樣是青藍道袍,看上去四十多歲的樣子,只是腰上沒有銅鈴,背上卻有一把桃木劍。
少女臉色一變,那位土遁而來的道士已經冷喝道:「妖孽,今天看你往哪裏逃。」
話才落,背上的桃木劍已經落入手中,只見他在劍身一抹,手過之處,劍身立即籠罩着一層黃色的光芒,同時之間,又有銅鈴聲響起,鈴音刺耳,殺氣四溢。
剎那間,剛剛還是漆黑安靜的一方空間已經變成了絕殺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