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太后(美食)
歲月如梭,轉眼進入金秋九月。
雖然九月的楚國跟盛夏幾乎沒有什麼倆樣,該高溫還是高溫,該天熱還是天熱,但若是用後世的話來形容,應該是由吹空調的季節進入了吹風扇的季節。
羋婧手持着毛筆,沾了茶水在竹簡上書寫着,每寫完一行字,就會以毛巾將竹簡上的水漬抹去。
&也太摳門了,就為了省幾個竹簡,你乾脆用小刀把字刮掉啊。」
義渠謹說着,抓起一顆乾果朝天一丟,然後抬起頭,昂着脖子,張開嘴準備去接。
羋婧手如閃電,反轉筆桿在義渠謹喉頭上一戳,花生米大的果乾差點被義渠謹從鼻子裏噴了出來。
&咳咳!臭丫頭!」義渠謹蜷曲着身體,捂着喉嚨,邊咳邊說道:「你想謀殺親夫嗎?」
羋婧眉頭一皺,轉過身一臉無奈的看着義渠謹說道:「什麼親夫啊?不要敗壞我名聲!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我喜歡的不是你這樣的。」
&你喜歡什麼樣的?」義渠謹從地上爬起來,將臉湊到羋婧面前追問道:「你喜歡什麼樣的,我就變成什麼樣的,只要你給我……」
&要我給你做飯對嗎?那麼喜歡吃,你直接找個廚子就好了,找我幹什麼?還喜歡什麼樣就變成什麼樣,你當你是變色龍啊?」羋婧扯了扯嘴角,冷笑一聲說道。
這孩子到底誰教出來的啊?妻子就是給自己做飯的這種理論到底是誰教的啊?正常人不是應該教「妻子是陪自己睡覺的>
&色龍是什麼?啊,不過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你跟我說說,你喜歡什麼樣的啊。」義渠謹伸手推了推羋婧的手臂,討好賣萌的說道。
羋婧沒有戀童癖,自然不會對義渠謹有不健康的想法,但架不住義渠謹長得可愛顏值高,小小年紀就已經是個集中西方精髓於一體的混血小帥哥。
有這麼可愛的一個小帥哥在自己面前賣萌,怪阿姨羋婧自然是把持不住,老老實實的將自己的審美標準招了出來,「我喜歡的男人呢,年紀要比我大,也不過大太多,五、六歲就好了,我今年二十二……我是說十二,所以在十六、七歲最好了。」
看見義渠謹古怪的眼神,羋婧硬生生將自己真實年齡咽回肚子裏,同時十六、七歲上加了一個十字。
&不喜歡那種陰柔型……就是娘炮,長得很像女人那種……我喜歡陽剛一點,男人味足一點的,最好要讓我有安全感。」
&麼叫『安全感』?」義渠謹追問道。
&是……」羋婧伸手拍了拍義渠謹略為有些單薄的胸口,怪笑着說道:「有雄偉壯闊的懷抱,能讓我靠着安心,不用擔心被人欺負的感覺。」
&後呢?」義渠謹再次追問道:「還有其他的嗎?」
羋婧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暫時就這麼多吧,有車有房什麼的雖然也很重要,但沒有以上基本條件的話,有車有房我也看不上。」
&來就這個啊,這有何難?在我們義渠,每個男人都有雄偉壯闊的懷抱。」義渠謹拍了拍胸口,豪氣的說道:「我以後也會有的,不出十年,我就能長成這樣。」
&呵……那十年後再說吧,我要練字了。」羋婧冷笑一聲,低下頭準備繼續練字。
&那就十年……不對啊!十年後你二十二,是個老女……正值最美的少女年華,不老一點都不老。」義渠謹將羋婧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水果刀拿開。
你說,好好的姑娘,玩什麼水果刀啊,就算是用刀背,也怪嚇唬人的。
&是年輕歸年輕,那個時候……說不定你都成親了。」義渠謹特別委屈的道:「等我!不成親好不好?」
&個……就要看這十年裏,我沒有遇上好男人了,我要沒遇上比你更好的,我就等着你;要是遇上了比你更好的,我就……不過你放心,就算成親了,哪一天我和他過不下去了,我要準備和離,也會優先考慮你。」羋婧一邊說着,一邊偷偷觀察着義渠謹的臉色,「前提是,你得長成我喜歡的那樣。」
&你要和他過得好,你就不要我了?」義渠謹生氣的說道。
羋婧想了想,搖了搖頭,開口說道:「說實話,我並不覺得我能和對方過得好。」
在這個直男癌遍地的社會裏,羋婧覺得自己能不能嫁出去還是個問題,她可接受不了嫁個直男癌。
不過幸好的是,楚國還保留着很多原始社會的習俗,有母系社會的殘留,不但女人的地位比較高,女人還可以自己當家做主,因此她就算這輩子不嫁,也沒有人會來嚼她的舌根。
對了,是說不嫁,不是說不找男人。
等咱有錢了,就去包上幾十個美男子,要什麼樣的有什麼樣的,何必和一群古代直男癌打交道?
反正這年頭又不流行浸豬籠,女人婚前有情郎,甚至婚前有私生子,不但不會影響女人在婚姻市場上的行情,反而會大大增加女人出嫁的資本。
別奇怪,在古代女人能生才是根本,娶個能生孩子,尤其是能生兒子的女人,可比不知道能不能生兒子的處女好多了。
漢武帝他媽,不就是個生過孩子的二婚女嘛。
不說直男癌這個問題吧,就算這個年代對美人的審美標準——白高胖,已經被錐子臉帶壞審美能力的羋婧,就覺得自己挺接受不了的。
另外還有一點,楚國男人還留歪髻,就是將髮髻梳到左邊,參考兵馬俑那個造型,兩千年後的男明星都沒幾個能hold住那麼天雷的髮型。
對一個早就有正常審美觀和世界觀的羋婧來說,穿越並不能影響她對男人的喜好和品味,和現下白高壯的單眼皮美人比起來,雙眼皮、高鼻樑、小麥色肌膚的義渠謹更符合她的口味。
&關係,要是他敢欺負你,我就幫你打他,我揍他一頓,你再揍他一頓,然後卷了他的家產,你就跟我回義渠,當我的王妃,你看怎麼樣?」義渠謹拍着胸口提議道。
&呵……」怎麼有種潘金蓮和西門慶的感覺?不過這個主意我喜歡。
&義渠可以考慮一下,當王妃就算了,好不容易才變回單身貴族,我才不想嫁人呢。」羋婧仰起頭想了一會兒,看了看義渠謹,一臉勉強的說道:「不過如果你誠心誠意的話,到時候我可以給你『一號備胎』的光榮稱號,答應讓你來追求我。」
&胎是什麼?備胎不是關鍵,關鍵為什麼是『一號』?難怪你還想有『二號』?」義渠謹不答應了,不嫁給自己就算了,還要當『一號備胎』,還有可能有『二號備胎』,這也太欺負人了。
&沒有二號這個嘛?到時候看你的表現嘍,如果你表現的好,你就唯一的備胎;如果你表現的不好……」羋婧冷哼一聲,晃了晃手裏的水果刀,「我這個人比較霸道,我喜歡的男人呢,絕對不能背着我有其他女人,否則我就會……他讓我多不開心,我也不會讓他多開心的。」
&放心,我只喜歡你一個,這輩子都只喜歡你一個」義渠謹又是堵咒又是發誓的說道。
&別說的那麼滿,人生還很長,說不定哪天你就會發現,現在的一切只是兒童戲言而已,將來的事將來再說,你若是在這期間找到心宜的女子,我也會祝福你的。」羋婧揮了揮衣袖,一臉滿不在乎的說道:「現在嘛,我要練字了。」
義渠謹一把抓住羋婧的手,開口說道:「等一下等一下……」
&麼了?你還有事?」羋婧抬起頭看着義渠謹,眉頭微微皺起,臉上出現一絲不解之情,「說起來,我覺得你今天真得很奇怪,你……是不是幹了什麼不能告訴我的壞事?」
&是,我就是想告訴你……」義渠謹鬆開羋婧的手,扭扭捏捏的說道:「我要回國了。」
聽到義渠謹要回國,原本覺得自己會「喜大普奔、載歌載舞」的羋婧,發現自己並沒有出現那樣解脫的心情,反而心情變得有些沉重,「你不是說要過完年才回國嗎?怎麼現在就走?是不是家裏發生了什麼事?」
義渠謹點點頭,苦着臉,噘着嘴,一臉不開心的說道:「那些狗秦人,又要來攻打義渠了。」
&怎麼回事?你跟我說說,你上回不是說,秦國忙於和魏國開戰,無暇西進嗎?」羋婧放下手裏的筆,好奇的看着義渠謹。
做為一個生意人,除非只想一輩子小富即安,否則能及時掌握和分析國際國內形勢是非常非常重要的,重要到可能關乎你的身家性命。
比如,去給一位馬上就要倒台的高官送禮,然後被當成高官的一夥,因而入獄問罪。
&情是這樣的,秦國有個大將叫公孫衍……」
秦魏乃是生死大仇,近百年來秦魏不斷交戰,秦國被魏國不斷蠶食領土,敗得跟灰太狼似的,幾近亡國,要不是前前任秦公秦獻公陣死沙場,秦孝公強忍着殺父之仇,及時與魏國停戰,沒準當年秦國就直接滅在魏國手裏,天下七國變成天下六國。
後來秦孝公重用商鞅進行變法,秦國經過幾十年的休養生息之後,現任秦公為報當年之仇,揮軍東出開始用各種姿勢吊打魏國。
其中負責主持攻魏的大將就叫公孫衍。
公孫衍這個人非常有才華,完全的履行了嬴駟「各種姿勢吊打魏國」這個要求,很快就將魏國打得千創百孔、奄奄一息,不得不派人向秦國求和。
但是公孫衍這個人也非常貪心,他收了魏國使者的好處後,轉過過頭跟嬴駟說,「攘外必先安內,東邊的魏國已經沒什麼好打的了,不如我們去把西邊的義渠國收拾了,讓秦國的西方穩定下來如何?」
義渠國位於秦國的西方,若秦人想要東出函谷關,逐鹿天下的話,義渠國就是藏在他們身後的一把匕首,隨時隨地都可以捅秦國一刀。
因此,嬴駟在聽過公孫衍的分析之後,也點點頭,表示同意這個主意。
義渠國就這麼躺了槍。
義渠謹用特別悲憤的口氣,向羋婧訴說着嬴駟和公孫衍的臭不要臉,攻魏就攻魏,沒事攻什麼義渠,一群不要臉的秦人,就洗乾淨脖子等着我們義渠人的刀來砍吧。
看着義渠謹漲紅着臉,又氣又怒的模樣,羋婧先是微笑一笑,接着開口說道:「你放心,秦國很快就會撤兵的,義渠國不會有事的。」
&你怎麼知道?」義渠謹一臉驚訝的看着羋婧,不解的問道。
&你以前告訴我的事裏,我估計現任秦公應該是一個非常有野心的人。在諸國君主紛紛稱『王』的情況下,這麼有野心的秦公,應該不會安心屈居於他人之下,當一個小小的『公』,他的首要目的應該是稱『王』,而非滅義渠。」
&是要稱王,自然要揮軍中原、東出函谷關,才能得名正言順,得到天下人的認同。」
&於義渠國,攻下如何?攻不下又如何?對中原人來說,就是一個天邊小國而已,和他們的生活毫無關係,這樣的小國家,別說攻下一個,就是攻下一百個,中原人也不會對其有印象。」
&公若是因攻下這樣的國家而稱『王』,大約會被山東六國和中原百姓嘲到死。」
&此,秦公若是有心稱『王』,必須不會在義渠國上浪費太多時間,他最終的目標肯定還是魏國。」
&然,如果你們義渠國弱到秦國一攻就滅,那就當我以上這番話是白話。」
&們義渠國是這樣的弱國嗎?」
&然不是!我們義渠國兵強馬壯,雖然不及秦國人多勢眾,但我們人人皆可作戰,一點也不比他們弱。」義渠謹拍着胸口說道。
羋婧「哦」了一聲,低下頭拿起筆繼續練字,邊寫邊說道:「那就沒什麼問題了,你放心吧。」
&是我還是不開心。」義渠謹說了一句,見羋婧不理自己,生氣的推了推羋婧的手,負氣的說道:「我不開心!快哄哄我!」
&你想我怎麼哄你啊?」羋婧嘆了一口氣,認命的放下手裏的筆,拿起一旁的水果刀,在義渠謹面前晃了晃,半威脅的說道:「好好掂量,不要說什麼會讓我失控的話。」
&樣啊……」本想着羋婧來個「分別之吻」的義渠謹,很識時務的轉而開口說道:「要不這樣吧,我都要走了,你就……做個大餐給我吃,然後再讓我帶點什麼回去……要比給張儀的多。」
&大餐?這個容易,你想吃什麼?」羋婧收回水果刀,一臉輕鬆的開口說道。
義渠謹用非常輕鬆的口吻,說出了羋婧最討厭的兩個字,「隨便。」
去你娘的隨便!知道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最讓人討厭的東西就叫「隨便>
什麼叫「隨便」啊?「隨便」就是反正勞資懶得去想,也想不出好的了,所以只好讓你看着辦了。不過雖然是讓你看着辦,但你一定要想出我滿意的才行。
&就……現在是秋天,秋天應該吃月餅……就來個西紅柿炒豆沙月餅吧?」
西紅柿炒豆沙月餅——黑暗料理界又一新貴,中國民航大學中秋巨獻,味道嘛,羋婧真是連想都沒有想過。
最後,羋婧自然沒有做「西紅柿炒豆沙月餅」這麼反人類的菜,畢竟吃飯的人不止是義渠謹,還有她親弟弟熊襄。
但是羋婧卻沒有忘記做月餅,用飛面拌生豬油做成麵團,以棗肉、鹹蛋黃、豆沙,最主要的是五仁分別等嵌入為餡,做成碗口大小的麵餅,最後往印花模子裏一按,一個又一個花樣千奇百怪的月餅,如同變戲法一般,很快就從羋婧手中變了出來。
考慮到當時之人的審美,除了自家留的月餅之外,羋婧沒有用太新潮的印花模子,而是或印着「福祿壽」等字樣,或印着傳統的中國結、紋雲等花紋。
&記錯了,這個『福』字里是豆沙的、『祿』字里是蛋黃的、『壽』字里是蓮蓉的,還有……」
羋婧將車裏滿滿一包月餅交到義渠謹手裏,再三的叮囑道。
&餅?這東西好奇怪啊,為什麼要叫『月餅』?跟天上的月亮有什麼關係嗎?」義渠謹知道最近一段時間羋婧在給自己做禮物,可他還以為羋婧會給他做些肉肉,卻沒想到全是餅子,而且還……
&點蛋黃、火腿就夠了,送什麼豆沙啊?甜不拉嘰的,是人吃的嗎?還有這個五仁,簡直就是異端,應該活活燒死!」義渠謹習慣性的脫口而出,果不出所料的看見了羋婧那張瞬間黑乎乎的臉。
羋婧變了變臉,最終還是沒有像以往那樣發脾氣,只是悶聲悶氣的說道:「月餅圓又圓,最適合合家吃,因為它象徵着……團圓!笨蛋!」
說完,羋婧臉一紅,狠狠的將自己丟回車廂里,關上車門和車窗,吩咐外面的車夫起程。
&征着……喂喂!你跟我說清楚!別跑你!象徵什麼?」義渠謹頗為有些後知後覺的伸手想要去攔車,打馬擋在馬車前,大聲的說道:「你跟我說清楚啊!」
&什麼攔?我要回家吃午飯了!你快滾回你的義渠吧!」羋婧的臉從車窗里露出來,衝着義渠謹叫了一句,「你再不走,我可叫『非禮』了?這裏可是王城邊上,人來人往的,信不信你分分鐘被人弄死?」
&信信!」義渠謹抱着一大堆月餅,讓到一邊,做了一個「請」的手姿,「請請請!」
&羋婧冷哼一聲,再次「啪」的關上車窗。
我這幾天一定是抽風了!怎麼好死不死想起送他月餅呢?這個年代沒有中秋節?送什麼月餅啊!直接告訴他,送月餅是因為月餅保質期長多好!說什麼「團圓」!真欠抽!
羋婧在心裏恨得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可她又捨不得,畢竟這年頭沒整容術,好不容易把自己生得這麼美,她捨不得。
看着坐在自己身邊,表情忽陰忽晴、忽喜忽怒的羋婧,熊襄忍不住怯生生的開口說道:「姐姐,我們等會去哪啊?你還有……」熊襄一指馬車裏那一大堆月餅,「我們也吃不完啊。」
&事,吃不完,我們就送給別人吃。親戚啊、鄰居啊、朋友啊,就當是感謝他們平常的照顧,一家送一點,很快也就沒有了。」羋婧毫不在意的說道。
&們平常哪有照顧我們啊?」熊襄低下頭,有些不開心的說道:「一點都沒有照顧我們,姐姐還經常給他們送東西。」
&兒,你要記住,我們雖然過得比他們要差,但我們要靠自己的手和腦子過上好日子,不能成天想着讓富親戚接濟,畢竟我們只是親戚鄰居,誰也沒有義務要照顧我們。」
&給他們送東西,也不是求他們照顧我,只是正當維持親戚感情,讓他們記住還有這門親戚,同時希望他們在關鍵時刻不要坑我們一把。」
&兒,我們雖然弱小,可不是我們弱就我們有理,不管是恃強欺人還是恃弱欺人,這兩者行為同樣都是可惡的,知道嗎?」
熊襄點點頭,聲音小小的說道:「我明白了。」
給親戚、朋友送禮,自然不需要家家戶戶都親自去送,大部分點心都由下人送出,值得羋婧親自去送的只有幾乎人家。
比如外祖父祖母向氏一家。
這個世界上奇葩和極品終究是少數,羋婧的親戚大多是普通正常人。
外祖父祖母是一對親切且疼愛女兒的老人;舅舅舅母等人略有幾分市儈,但對羋婧的態度還算熱情,畢竟羋婧每次來不但從未沾過舅家一分便宜,反而會帶一些小禮物,最主要的是,羋婧長得漂亮又聰明、熊襄讀書成績又好,莫欺少年窮,兩姐弟一看就前途遠大,自然不會有人無顧去欺他們。
而表姐向姬原本就是羋婧的閨蜜,否則兩人在公主聚會上也不會玩得這麼開心。
&兒,聽說公主常請你入宮?」
&有『常』啊?公主不過是閒着無聊,偶爾讓婧兒進宮陪她說說話罷了。」
婧兒說完,舅舅舅母臉上的笑意又真誠了幾分。
除了這些人之外,羋婧還在外祖父家見到了一個來郢都謀生的遠方表哥——向壽。
向壽今年大約二十多歲,雖然小麥色的皮膚在古人看來略為有些黑,但也是生得濃眉大眼、相貌堂堂、威風凜凜,一看就是偉漢子的模樣。
向姬悄悄告訴羋婧,向壽表哥自幼好武,拉弓能拉二石,是個百步穿楊的神射手,最主要的是他還識字,讀過幾本兵法。
向壽此來郢都,是希望能參軍入伍、沙場立功,給博個好前程。
羋婧聽罷,搖了搖頭,向壽就算再厲害又如何,楚國用人向來是「任人唯親」、「任人唯貴」,豈會重用他一個鄉野小子?撐死也就是個底級軍官,搞不好哪一天就被上頭當炮灰或是替罪羊幹掉了。
不過這種掃興的話,羋婧還是不會當着別人的面說的。
見過外祖父祖母,羋婧又去拜見了本尊的生母向氏。
幸好向氏已經改嫁他人,因此自己就算表現的陌生有禮一點,旁人也只會當自己的變化是母親改嫁引起的。
否則知子莫若母,跟向氏在一起久了,羋婧難保自己不被向氏認出來。
為了防止向氏問自己一些尷尬的話,羋婧只好先下手為強,沒口子的開始夸小弟魏厓。
什麼聰明、可愛、將來必有大器之類的話,誇得熊襄不住的用眼睛瞪羋婧。
姐姐,我呢我呢?我也聰明!我也可愛!我將來也一定會有大器的!襄兒不開心,姐姐你都沒有這樣誇過我。
&了好了,莫誇了莫誇了,厓兒還是個小孩子,小孩子家家的,經不起這樣的夸的。」向氏擺了擺手,想要將正往羋婧撲的魏厓接過來。
羋婧一把抱住魏厓,剛想將他遞給向氏,就聽見懷裏那個最多才三歲的孩子,瞪着一雙烏溜溜的大圓眼睛,氣乎乎的看着母親向氏,奶聲奶氣的說道:「經得起!經得起!」
說罷,魏厓抬起頭,用黑寶石樣的大眼睛,一臉「渴望」的看着羋婧,繼續說道:「姐姐,繼續。」
繼續什麼?繼續夸啊!
魏厓的行為,引來了一陣哄堂大笑,熊襄更是忍不住伸出手,在魏厓臉上揪了一把,吃醋的說道:「小不點,姐姐還沒這麼誇過我呢,你還想繼續?真是個不謙虛的孩子!」
&有這樣的事啊?」向氏看着小臉又白又圓,臉蛋紅撲撲的,一副小大人模樣的長子,捂着嘴「撲哧」,很不給面子的在眾人面前揭了熊襄的老底,「襄兒你還說厓兒,你小時候還不是一樣,每天不聽婧兒誇你幾聲,你晚上都睡不着覺。有時候你都睡着了,半夜想起婧兒沒有誇你,還會鬧着要婧兒起來補誇你,把你姐姐可折騰的夠嗆的。」
&親……哪有這樣的事啊?我不記得了!我不記得的事,自然就是沒有發生過。」熊襄噘着嘴,肉乎乎的腮幫用力的鼓着,小聲嘟囔道。
&兒從小就疼你,你剛出生的時候,婧兒也有兩、三歲,成天圍着娘『弟弟弟弟』的叫,她待你有時候比娘親待你還上心。」向氏看着已經長大的大女兒和小兒子,表情一時有些恍惚,「襄兒長大了,可要好好報答待婧兒。」
&親放心,襄兒長大了,一定會好好報答姐姐,讓姐姐過上人上人的好日子的。」熊襄拍着胸口保證道。
&好啊,姐姐可就等你的報答了,到時候……姐姐就每頓兩個月餅,吃一個,丟一個。」羋婧笑着說道。
&有我,姐姐誇我,我也要報答姐姐。」魏厓不甘示弱的說道。
其實他不太聽得懂大人們在說什麼,不過看上去說得很熱鬧的樣子,所以這個熱鬧就必須要湊上一湊。
&行行!還有你!」羋婧說罷,在魏厓粉撲撲的小臉蛋親了一口。
小正太嘛,其實我還是很喜歡的——當然,不是當老公的那種喜歡。
義渠謹走後沒幾天,戰國時代以來,楚國自楚悼王之後,使楚國國勢發展最快,並以爭霸天下為終身宏願的一位強勢君王去世了,諡號>
在國人哀悼和其他六國的慶幸之中,楚威王之子楚懷王熊槐登基為王。
同時,隨着九月的過去,楚國的新年馬上開始了。
戰國七雄之中,中原五國皆以一月為正月,只有被稱為「蠻夷」的秦、楚兩國,是以果瓜飄香的十月為正月。
九月是楚國一年最後一個月,九月過完則是閏月,不管閏幾月都是在九月之後過,接着就是楚國的正月,即十月新年。
因為楚王的死,國人不敢大肆慶幸,羋婧只是買了些肉菜,在除夕夜和熊襄吃了一頓團圓飯。
這個年代沒有春晚、沒有爆竹,雖然桌子上有一大桌菜,但兩個人吃未免有些孤零零。
如此淒涼景象,想要對月飲酒感懷,可一來國喪禁酒,二來年三十沒有月亮,羋婧只得看着天空,恨恨的咬了一口月餅。
想看春晚,想放爆竹。
羋婧恨不得將當年每到春節就會特別高冷說「春晚這麼難看,傻逼才看」、「討厭!城市裏怎麼不禁放炮啊,污染環境」的自己一巴掌抽死,真是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就在羋婧滿心感懷之時,一件即將決定他命運的事,正在秦國發生。
&國,楚王新逝,我當何為?」嬴駟舉起酒杯,表情有些醉的看着坐在下方的張儀。
不是說好了,除夕不談國事嗎?君上您怎麼出爾反爾,不但大談國事,而且還想一出是一出的談死人?
&遠魏近,新主登基,君上不妨試探他一下。」張儀放下酒杯,站起來開口說道。
&何試探?」嬴駟不解的追問道。
&女多情且美,性格又火辣大膽,臣做主,給大王添段好姻緣。」張儀一拍胸口,笑着說道:「臣在楚國時曾聽聞過,楚國有位靜女公主,雖是庶出,但年方十五、貌美如花,正好大王九夫人之位尚缺,有這位公主補上也就夠了。」
古語有云:天子一娶十二女,象十二月,三天人九嬪。諸侯一娶九女,象九州,一妻八妾。
古語又有云:有一後,三夫人,九嬪,二十七世婦,八十一女御。
嬴駟已經有國夫人——來自於魏國的魏公主,正妻的名份沒是了,但八名夫人的身份還有幾個空餘的,娶一個楚國庶出公主為夫人,並不算是委屈她。
&好!」嬴駟一拍長案,美女嘛,總是不嫌多的,就算娶了這位公主,不能讓秦楚交好,娶回來自己也不吃虧,「不過張儀我可告訴你,要是那個靜女公主不好,回過頭來我就找你算賬……賜一堆醜婦給,讓你也嘗嘗我的為難之處。」
嬴駟的話引得眾人一陣哄堂大笑,紛紛吩咐表示要張儀一定要對嬴駟負責。
張儀到是不尷不尬,笑着站於眾人之前,開口說道:「那就請諸位做個見證,若是靜女公主好,那就讓大王賜一堆美婦予張儀。」
&什麼時候說賜你美婦了?」嬴駟一拍長案,瞪大眼睛開口說道。
彼時君臣之別尚沒有後世那麼嚴格,秦國又是西戎蠻夷,君王臣子共坐一處,直稱「你」、「我」,互開玩笑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因此,張儀並不畏懼嬴駟此時的模樣,而是淡定從容的開口說道:「不好就賜醜婦;若好,自然是賜美婦。秦例:有賞有罰,方為正道。」
&這張嘴啊!算了算了。」嬴駟揮了揮手,「縱橫家的嘴,我說不過你,我不說行了吧?」
面對縱橫家,不服,但又說不過,只能憋着。
嬴駟鬱悶的吃了幾口菜,忽然又想到一件事,「對了,你上回說的,那個做菜很好吃的小姑娘,你不是說她也是楚國宗室之後,一併帶來一併帶到秦國來。這咸陽宮的廚子做飯,真是越來越難吃了,還不如上次在你那裏吃到的,人家小姑娘做的醬菜和那個叫豆腐乾的東西好吃,我到是想嘗嘗你說的那些個菜……什麼水煮魚、珍珠雞、爆牛柳,一聽名字,就感覺很好吃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