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驀地笑了起來,病態的容顏染上一絲嘲諷,一絲苦澀,如同平靜海面下的浪潮,一點一點地蔓延開來。
她嗤笑地問:「以什麼身份?妹妹?遠親?朋友?還是……戀人?」
「什麼都好。」
「好一個什麼都好。」他扔給她一塊巨石,她只能被迫地接受然後壓在心底。她喘了口氣,悶悶地開口:「陸衍,誰都知道我不是你親人。至於朋友,你有見過一個單身男人對一個單身女人摟摟抱抱而他們之間還只是單純的朋友關係嗎?還是你認為,我們,可以做戀人?」
又是一陣長長久久的沉默,不知道過去多久,他澀然地說:「只要你願意。」
眼瞼在那一瞬間輕輕顫動,好像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挑動了一下,連着心臟也更加劇烈地砰砰直跳。她捏緊了身下的軟墊,微掀眼帘想要看看他的模樣,然而,除了一片黑暗,什麼都沒有。
什麼都沒有了。
這一刻,還是來了。
在她最需要光明的時候,突兀地,剝奪掉她僅有的,僅有的,希冀。
眼睛乾澀得似乎下一刻就要流出血淚,心臟劇烈地抽痛着,她一下一下地咬緊牙關,逼回那一股股從腳底蔓延到四肢百骸的劇痛。眼裏沒有淚流出,只有她低低的,輕如蚊音的聲音傳出來,低啞,卻異常堅定。
她說:「可是,陸衍,我並不愛你。」
。她說給他聽,也說給自己聽。
如果他們沒有在時光里走散,今日的他們定是笑靨美滿,相見成歡。
多麼可惜,這世界上,沒有如果。
他笑:「沒有關係,回到我身邊,我會讓你愛上我。」
緊攥的手指慢慢鬆開,呼吸也逐漸平穩下來,再開口時,已然是一片風輕雲淡。
「去睡吧,我也困了。」
次日,止兮剛到醫院門口就接到狐狸的電話,她安撫狐狸火急火燎的情緒:「昨晚去陸衍公寓了。」
「……」
「我知道今天要掛點滴,我已經到醫院樓下,這就上來了。」
「……」
掛了電話,她拉開車門,又想到什麼,手微頓,轉頭對陸衍說:「明天還要掛一次水,如果你想陪我,晚上就接我回公寓。」
他揚眉淺笑,伸手想揉揉她柔軟的黑髮,手至一半卻又無力垂下,只是簡單回應了一個字:「好。」
掛完水,護士小心地拆掉她手背上的針。止兮盯着自己手背又多出的一個針孔出神,而她放在衣兜里的手輕輕地摩擦着薄薄的紙頁,上面是何東林留下的電話號碼。
「插針的手暫時不要碰水,如果一定要洗手,可以用濕巾避開腫的地方擦拭。」護士見她心不在焉,再一次提醒她。
止兮的神志被她拔高的音量拉回來,她抱歉地笑笑:「知道了,謝謝。」
護士見她敷衍自己,含笑道:「在想你男朋友吧?你真挺幸運的,能遇到那麼愛你的一個人,而且還那麼優秀。」
「愛我?」止兮迷惑。
「對啊!」護士把棉簽扔進垃圾桶,一臉羨慕地說:「他到護士站問了好多和你病情有關的事呢,什麼不能吃,什麼不能碰,都問得一清二楚。」
止兮好一會兒才喃喃地接話:「是嗎。」
「你好好養病吧,我看他真的很擔心你。」護士說完,又艷羨地看了她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