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情變得無比沉重起來。雖然我表面上依舊無動於衷的看着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可是心裏卻有着驚濤駭浪的起伏。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魔界本身這壓抑而又沉悶的濁氣所影響,我只覺得胸口一陣的發悶。
如果,安折羽不是魔界的king,如果沒有他挺身而出,那麼我會怎麼面對魔界呢?我不知道,真的是不知道。即便我心中對魔界的殘酷早就有所了解,即便我知道這裏不是一個美好的世界。可眼前的一切還是給我造成了極大的衝擊。
在我腦中胡思亂想之際,魔界的一場極小規模的戰爭就那麼開始了。
沒有鼓舞士氣的吶喊聲,只有各種鬼哭狼嚎的哀嚎與嘶吼。他們仿佛對這種事情樂此不疲,他們好似享受在這種無止境的殺戮當中。即便下一秒死的就會是他們自己。那些魔物眼中所透露出來的不是恐懼和厭惡,而是難以抑制的興奮與嗜血。這樣的殺戮令他們的生存得到了滿足。
令我感到意外的,還有他們的戰鬥方式。我曾經跟魔物戰鬥了無數次,可沒有一次的戰鬥是我眼前所見這樣。他們根本沒有用一丁點魔力攻擊,全憑自己強悍的肉體進行着最原始最野蠻的戰鬥。這種沒有規則,沒有限制,只以虐殺對手為樂趣為目的的戰鬥,根本就不是能讓人在一旁觀看的。如果不是我事先有心理準備,承受能力較強的話,我想,我早就會被噁心得兩腿發軟了。
戰鬥仍在繼續,雖然這只是一場小規模的戰爭,但一旁的安折羽卻是全身心的投入,密切的在觀察着戰況和情勢。從他那胸有成竹的神情,以及目光中勝券在握的神采就不難看出,就算出現了什麼意外,他也是有後手的。
我真的很難以想像,安折羽到底是獨自面臨過多少這樣的戰爭。我眼前所見的還只是小規模的,那麼當初魔界動盪,魔貴族們各自擁有一方勢力之時,他又面臨怎樣的生死危機呢?
如果說我從小就一直被魔界的人覬覦,追殺,那麼安折羽呢?他又究竟經歷過什麼?我不敢去想像。
「你要是覺得不舒服,可以先迴避一下。」似乎是對戰況相當的滿意,安折羽也分心注意到了一旁的我。
「沒什麼。」我微微搖頭,仍舊冷靜異常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此時的戰況已經是進入了白熱化。戰場上到處都是殘肢斷臂,隨處可見魔物們被撕碎之後零散的身軀。是的,各種身體的部件堆積如山。黑色的血液與血紅的天空相互輝映,猶如世界末日降臨。空氣中濃烈的血腥味宛如興奮劑一般,刺激着戰場上的魔物們不死不休。死亡與殺戮對於他們而言好像有種別樣的魅力,能令他們着迷,令他們深陷其中。
這裏不像人類世界當中的戰爭充斥着不幸與悲壯,這裏更像是一場盛宴。其間的魔物們正在享受着這盛宴所帶來的快感。嘶吼聲不絕於耳的從戰場上傳來,身軀本就強悍的他們選擇不用任何技巧的肉搏,好像也是為了增加樂趣似的。
不是一對一面對面的較量,而是隨即選擇目標的襲擊。他們本就很低的智商,促使了他們全憑本能行事。有些殺得起勁的,甚至把自己這方的魔物也殺了吞噬。有些魔物吞噬已經到了極限,卻仍舊不知足的繼續,直到自己承受不了自爆都不願停止。
這樣瘋狂的戰爭,只為了殺戮而殺戮。近戰肉搏所造成的傷害是觸目驚心。以魔族的力量,就算是身軀再強硬,依舊是可以憑藉自身實力,輕鬆將對方的身體撕扯下來。這種行為對於實力稍強的魔物而言,那便是輕而易舉,也是司空見慣。
看着那些血肉橫飛,撕扯不斷的場景,再加上空氣中濃稠得快要阻塞呼吸的血腥味,令我的胃中那是不斷的翻江倒海。我現在甚至可以想像到自己已經是強撐到了臉色慘白的地步。畢竟,這一切,真的是太慘烈了。根本就不是什麼恐怖片所能相比的,光是視覺衝突就已經很難令人適應了。
也不知道是因為我的性子倔,還是因為我必須要學着去面對這些。即便我身體已經感到極度的不適,但我卻仍舊緊抿嘴唇,緊握雙拳強撐着讓自己去面對。就連我的掌心也已經被自己的指甲給掐出了血,這樣的疼痛似乎能令我想要狂吐的感覺減輕了許多,也令我的腦子清醒了許多。
安折羽在詢問被我拒絕之後,便安靜的站在一旁,沒再來打擾。而他的安靜也令我有了足夠的空間,雖然我清楚,他已經是把我的窘態都盡收眼底了。可現在的我,根本就不在乎這些。對於這種場面,我並不是害怕,而是單純的覺得噁心罷了。
血紅色的天空,充滿着血腥味的空氣,被血染成黑色的大地,眼見之處全是殘肢斷臂,耳聽的之音全是哀鳴嘶吼,各種魔物弱肉強食吞噬對方,這就是魔界,真實的魔界。在這裏每天都在上映着同樣的場景和戲碼,補充着魔界的自然之力。
正當我對眼前的景象出神之際,一個因為吞噬過度而發狂的魔物,不顧一切腥紅着雙眼就朝我們這邊沖了上來。
雖然我和安折羽對他們都有着絕對的氣場壓制,可是現在的他們已經殺紅了眼,就連本能的畏懼都已經被嗜血與殺戮暫時的掩蓋。再加上,我和安折羽又並沒有刻意的釋放出king或者queen的氣場,所以,不免有些魔物猖狂了起來。
一直隱藏於暗處的士,身形正顯出了一半,卻被安折羽揮手示意讓他退下了。而我也是在第一時間便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可事情卻並未像我想的那樣,發生瘋狂而殘忍的廝殺。
只見一旁的安折羽,只是滿臉微笑的對着正要衝上來的魔物溫柔道:「你要是再敢接近她一步,我就把你的腦袋擰下來。」
沒有絲毫的氣場釋放,更沒有任何的魔力壓制。安折羽依舊是那個安折羽,和我第一次見他時一樣。高貴典雅,好看到妖孽,笑起來更是迷人而充滿了誘惑。而那聲音和目光也是溫柔得可以融化冰山一般,令人無法拒絕。可就是這樣的安折羽,就是這樣一句聽起來毫無威脅力度的話,卻令那個魔物停下了腳步。
僅僅只是一瞬間,他那血腥的雙目中竟然出現了恐懼的神色。失去的本能和不高的智商似乎只是在一瞬間,全部都回歸到了他的體內。看着眼前的安折羽,他甚至不自覺的瑟瑟發抖,雙腿無力的跪在了地上,本能的發出了低低的嗚嗚聲。
「滾!」在那魔物還沒從恐懼中反應過來的時候,安折羽再次輕聲說出了一個字。
只見那個魔物猶如被雷劈了一般,抱着自己的腦袋痛苦不堪連滾帶爬的向我們的反方向衝去。那瘋狂的樣子可比他之前衝過來時,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現在因為恐懼而逃命的他,甚至都不顧周圍其他湧上來對他攻擊的魔物,只是一個勁的想逃,仿佛已經喪失了戰鬥的能力。僅僅只是幾秒而已,他就被淹沒在了襲擊他的魔物當中,被撕扯得四分五裂。
「抱歉。」安折羽見到那魔物被吞噬之後,這才轉頭微笑着向我致歉。
我轉頭看向他,雖然我現在的臉色已經慘白,但目光卻仍舊堅毅而有神。安折羽還是那樣,一臉高貴典雅的迷人笑容,絲毫沒因為這戰爭而有所不同。哪怕是一丁點的不同,都沒有。可即便如此,他的彬彬有禮和笑容可掬中卻隱藏着很深很深的危機感。這種強大而又陰暗的感覺就好似被最親密的人捅了刀子,在最快樂的時候面對最殘酷的現實。
這樣的強大是與生俱來的,不需要任何氣場去襯托。他的笑容越是溫柔可親,就越給人無所適從的恐懼感和危機感。
「你改處事風格了?」我嘴角微微一揚,絲毫不示弱。他剛才之所以會組織士出手,肯定是因為我在場。而我想要了解真實的魔界,也想了解真實的安折羽。
「當然。因為你不喜歡。」安折羽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
「你想知道?」安折羽的目光中閃過了一絲饒有興趣的光芒。
「你不是想讓我了解真實的魔界嘛。」我轉頭再次看向下面的戰場,無情而又冷漠的樣子與我蒼白而毫無血色的臉,反而顯得相稱起來。
「呵呵。」耳邊響起了安折羽的輕笑聲。繼而我只是見他隨意而優雅的舉起了一隻手,隨着他個一個響指,只見另一個紅了眼正向我們這裏衝來的魔物瞬間被炸開了。
是的,是炸開了。血肉橫飛,炸成了碎塊,就好像原地自爆了似的。而那些正在廝殺的魔物瞬間便躲閃了開來,目光中也恢復了理智,恐懼的向安折羽這邊看了看。之前那個炸飛的魔物所站之處,已經形成了一塊真空的地方,沒有任何魔物敢踏上前一步。
「這樣就輕鬆解決了。而且,他們也不敢再來了。」安折羽說罷,隨意的朝那些傻愣着盯着他看的魔物們揮了揮手,戰場上再次的響起了哀嚎與嘶吼聲。僅僅只是一個瞬間而已,他們目光中的嗜血和瘋狂再次出現,就好似被安折羽控制了的人偶一般,不顧一切的又拼命廝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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