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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因為,卡頓軍上次大勝後,突然全無了動靜——若他們趁以撒重傷追擊,公國軍早就被攻破,然他們卻突然停下了腳步,這讓人不解,究竟是另有陰謀還是卡頓的上層又有了什麼新指示?
聽到這事,一心要去路那的我馬上毛遂自薦,不理會聖佛萊將軍的驚駭和阻止,嘴裏念着「擇日不如撞日」,興沖沖的抓起次元袋就往營地外跑了出去。
「什麼!?拉拉她一個人去路那查探去了?」以撒難以置信的從凳子上跳起來,不小心又扯動了傷口。
「親王殿下,是卑職露了口風,讓羅絲大人知道了我們的計劃。」聖佛萊將軍抱歉的說道。
「該死,那個女人——啊!」
某非常盡責的醫務神官輕輕一戳以撒的傷處,冷冷道:
「殿下還是擔心自己吧,傷口又裂了。」
「不行,我現在就叫船過去——沙隆!」以撒毫不理會神官的話,套起外袍就往外走,一邊喊着侍衛的名字,豈料:「哇——!」一個狗吃屎栽到地上。
該醫務神官表情淡然的收起長腳,一把拎起以撒:「羅絲大人有神力加身,女神會保佑的,不用操心。」
眾人點頭贊同:「是啊是啊,羅絲大人會沒事的——她不是總喜歡一個人到處跑嗎!而殿下您是軍中上下的支柱,若是冒然離開,有個閃失就不好了!」
「不、不行——我不能讓她去路那!不是危不危險的問題——因為那裏……那裏有……」
「咔」一聲清脆的銀制手銬將以撒拷在牆上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以撒呆愣愣的看看手上的拷,又看看依舊面無表情的某醫務神官:
「霍絡司,快放開我,不然的話,就算你是蓮那傢伙親自指派來的,我也——唔……」
沒等以撒威脅完,名喚霍洛司的該義務神官神色不變卻很粗魯的將一個酒精棉球戳向以撒的痛處:
「手銬是皇帝陛下給的、施加了特殊魔法的神器,您打不開。還有,請稱呼您的長兄為『皇兄』。」
在旁的聖佛萊將軍看得一身冷汗:「呃……親王閣下還是好好休息吧!」說完就一溜煙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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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暗中刺探軍情,自然要挑晚上,所以我換了一身不引人注目的黑袍,選在晚上十點自克拉姆德省海岸騎上小掃帚輕鬆出發。
然而,如今已是第二天清晨六點,我還只是在路那南端謝佛洛角登陸口岸附近徘徊。原因很簡單——我迷路了。
夜裏,四周一片漆黑,辯不清哪裏是岸哪裏是海,加上海上強風總是把我的掃帚吹偏航道,害我到凌晨3點左右才上岸。在那之後,我又在宛如迷宮般的小樹林裏一直晃蕩到了天空泛白。
2月的太陽起得較晚,氣溫也比低,而在海上飄蕩了大半夜的我來說,早已凍得麻木了。清晨,海岸附近的一大片水杉樹和梧桐樹林裏升起乳白色的霧,濃稠而厚重,讓我看不見周圍五米以外的地方。
視線所能及之處,只能看見高大水杉和梧桐那在冬季已變成橘紅色、凋落大半的葉子和光禿禿的枝椏。地上鋪了厚厚的落葉,其間有依傍着樹幹長出的細小的耐寒植物,沾着薄薄的霜。火紅的顏色在略帶透明質感的霧裏,看來更有夢境般的朦朧感。
美雖美已,我已無心觀賞,因為我現在的狀況絕對是這美景中的一大敗筆。
黑色的因霧水沾濕而粘在身上的長袍……本來是為夜裏行動方便、不引人注目才穿,可現在卻又不方便又引人注目。
長發也被打濕,一夜以來被風吹得亂糟糟,打了不少結,像掛麵似的披在頭上,還沾着從樹上掉下的細葉……
因為沒有做好充足的準備,我現在又累又冷又餓,臉色凍得青白,兩眼發直,鼻下還掛着一行鼻涕,全身顫抖不已。不知道會不會被人誤認為是名叫布萊爾的同行?
我也想過把伊恩小老鼠們放出來,滾進肉乎乎的老鼠堆里取暖,可是……魔族的血是冷的啊~~
555~~以撒,我大概要死在這裏了,你記得每月初一、十五要給我燒點紙錢啊~~~咦?好象聽到什麼聲音!
側耳傾聽,不遠處似有水聲,我眨巴眨巴眼睛,緩慢移動過去。
前方有些不高的山岩,幾塊巨石環住一池湖水,有泉從岩石上淙淙流下,落進湖中。
湖並不大,但站在這一邊卻仍看不清對岸的景物。我呆呆的遙望對岸迷濛的白色,總覺得那白色中隱藏着什麼。無意識的抬腳,我沿岸走去,未等我看到什麼,就聽見霧中有一道低沉的男聲傳來:
「誰?」
我頓住,一時不知究竟該退還是進,又聽那方向有聲響靠近過來。我聽見的是嗒嗒的馬蹄聲緩緩的輕響,卻始終沒見到人影,不覺緊張起來——不會是那匹馬在跟我說話吧!
白霧在近身處較淡,我漸漸看清那是一個一身白衣的人,牽着白色駿馬向我走來。
他的白袍在行進間搖擺,腰際輕擺着一束銀白色的髮辮。再向上去,他身上里外都是純白色的衣袍,繡着熟悉的圖紋。細長的脖子上是一張瘦削清俊的臉,隨着五官在霧中漸漸清晰深刻起來,我不禁瞪大眼,驚叫出聲:
「修斯!」
對方那一張原本平靜無波的臉也有了變動,銀灰色的雙眸露出詫異的神色。但他沒有出聲,只是愣愣的看着我,半張着嘴,似乎要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我也默默的打量修斯,他依舊一身白袍,卻更加高瘦,少了一份曾有的儒雅而從容的風度,多了一份剛毅和堅刻。我想像着他這幾年來的遭遇,配合白茫茫的一片清冷色調,讓一切看來倍感蕭瑟。然而他翩翩的白衣,依舊如以往般飄逸聖潔,襯托他吸引人的氣質。
忽然不遠處有一聲怪叫衝過來,我看清那是個侍童打扮的青衣男童,一臉戒備的擋在修斯身前,沖我大叫:
「什麼人!你這邪惡的老妖婦,快離主神官大人遠一點!」
很有氣勢的叫罵,不過……老妖婦?!我咯啦一聲捏起拳頭,額上青筋狂跳,剛要上前去把他一腳踹進太平洋,卻聽修斯頗為不耐的低頭斥道:
「夠了,你先下去!」
「呵,哎?」侍童顯然很驚訝:「哦,是!」
侍童鬼頭鬼腦的離去,三步一回頭的看向仍對峙不語的兩個人:一向態度平淡的主神官大人今天竟然會對我大小聲?還有,那個奇怪又邋遢的女人是誰啊?還是去通報卡爾卡斯大人比較好!
「感人」的重逢氣氛被人打斷,我兩又乾瞪眼半晌,修斯好不容易開口發出一個字節,又被我使得「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大噴嚏給嚇了回去。
「啊嚏————!」我又開始全身發抖:「55~~好冷~~」
鼻涕……又流出來了……5~~好丟臉的場面,而且還是在修斯面前。我的鼻子一酸,想要哭,又想要流鼻水。
修斯無奈的輕嘆,遞來一條乾淨的手帕,又脫下外袍給我披上。我感激的擤鼻涕,一邊說道:
「唔~~~倖幸(謝謝)……呼嚕嚕~~啊,終於能呼吸了!呃……這個,等我洗乾淨了再還你吧!」我尷尬的指指手帕。
他不在意的叫我到一邊坐下,才道:「好久不見,你怎麼一個人到這裏來了?」
「我來刺探軍情啊!」
拜託!不要笑得那麼花痴,又用那種天真無邪的語調說這種話好不好!我一說完以上的話,便受不了自己白痴的捏了自己一下。
「他讓你一個人來的嗎?」修斯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問。
「他?呃……你說以撒啊?我瞞着他偷偷跑出來的!」
修斯又開始沉默,不知在思考什麼。我看着他,長嘆一口氣,道:
「修斯,我們已經有三年沒見了吧……好長的時間啊!」
雖然時間像是一轉眼就過來了,但回憶起來卻覺得那是如此漫長。
久久,修斯抬臉看向前方:「是的,三年零一個月前的12月24日……也許,當初你選擇跟他離開提滋是對的。」
他閡上眼帘,從側面可以清楚的看到長長的睫毛:「因為那之後的提滋,還有我……一切都不同了。雖然當初我以為我可以做得很好,我以為我是能夠超過科里、以撒,最適合……你……可是,是我高估了自己。」
我的心一陣抽痛,知道他是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被傑?索姆地所破壞的彌凱恩家。但事實上自己也是讓他受此迫害的禍首之一,想到此,我不禁急迫的道:
「修斯,其實我……」
沒等我說完,修斯打斷:「我現在才知道,你就是德里奇聯合公國羅絲一族的傳人,所以當初才那麼執意要離開卡頓的吧?但是……你不是……女巫嗎?」
「啊?呃……呵呵……恩……那個……」我尷尬的傻笑:「是、是啊……很有趣的組合吧……呵呵!」
我一邊乾笑,一邊彆扭的扯着自己的長髮,卻越弄越糟……
「啊,痛!」我無奈的看着自己纏在手指上的頭髮,嗚咽着:「打、打結了……」
為什麼?我這一輩子要遇到的窘迫都湊在今天了!
修斯忍不住低笑着起身,走至我面前俯身幫我解頭髮,嘴裏輕輕的念着:
「是啊……女巫和神官……很有意思的組合……」
「啊?什麼?」我的耳朵邊被頭髮騷得發燙,又痒痒的,沒注意他說了什麼,卻感覺那是另有深意似的。
「沒什麼。」修斯道:「你怎麼會弄得這麼狼狽?」
「呃……我……昨天聽說要來這裏探察,就馬上飛過來……可、可是……迷路了……」
聲音越來越小,實在不想再丟臉下去了。
修斯幫我理好頭髮,又坐回去,說道:「昨天就過來了?……不過,我看你還是儘早離開這裏,也離開克拉姆德比較好。」
「為什麼?」我呆看着修斯,他的表情又恢復到初見時的冰冷。
我突然想起昨晚眾人向我描述的那個打傷以撒的神官的模樣……與以撒差不多高,白衣白髮……該死的,根本不是老頭子!難怪以撒和他敵對是會有遲疑,難怪他們還邊打邊聊天——不,可能是邊吵架……
「修斯。」我突然嚴肅的問:「打傷以撒的人,是你嗎?」
他看我一眼:「是。」
「為什麼?」我不解的不僅是他毫不顧惜的打傷以撒的行為,也是他此刻如此冷淡的反應。
「我說過的,不是嗎?」他依舊語氣淡然:「如果他回國,而兩國又開戰,我們必將於戰場上再會。」
「什……什麼……!」我驚訝的瞪大了眼,卻突然想起,這確實是他曾經在提滋對我說過的:「你,你該不會就是因為這句承諾,才無論如何一定要與以撒決一死戰吧?
雖然現在卡頓是與公國處於交戰之中,但……科里也曾找過以撒,我想你們至少不是敵對的吧!為何,你要如此徹底執行傑?索姆達那個害你至此的傢伙所下達的命令?!」
我激動得有些口不擇言。
「害我至此的不只是傑?索姆達,斯里蘭?索姆達也是——不過他現在已經死了。傑?索姆達也逃不了多久的。」修斯回答得有些無情。
「死……」
「而且,我要做的也不是因為誰的命令,是以我自己的意志,決心與以撒一戰,為了我的最後心愿。」
「最後……心愿……你在說些什麼啊!」
我氣急敗壞得不知該說什麼,而修斯卻很冷靜的道:
「是的。我自從離開卡頓去北奧大陸修行以來,便如此計劃了。雖然我的願望有很多,最迫切的也不僅是這個……」他突然看着我,緩緩道:「但是,如今的我也沒有能力去實現那遙遠的夢想了,如果是這樣,就讓我在與那個結束我的夢想的人的決戰中、結束自己的生命也無妨!」
什……什麼……結束……夢想……繞口令嗎?我的頭腦一下在沒反應過來他所說的那個成分結構複雜的重句。但最後一句我聽清楚了!什麼結束生命?我氣憤的對他大叫道:
「你在亂說什麼?我也知道你這幾年來過得很辛苦,但是,和你同樣辛苦、甚至比你更痛苦的人,不也這麼支撐下來了嗎!為什麼還要有那樣的想法,大家都很關心你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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