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失敗昏迷的那一天,溫迪人雖然是昏迷着的,但意識卻一直是清醒着的。普萊米斯在他耳邊說過的話,他一個字不落的全都聽見了,聽見了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沒有再尋死一次的勇氣。
也不知該如何面對皇帝,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過去對他並不好,沒有臉見他,卻也不想離開他,只得那樣繼續一直沉睡下去,巴不得永遠都不再醒。
這樣他就可以不用面對現實無知無覺的一直留在他身邊了。
直到白昊被捕的消息傳來——
溫迪才知道自己已是不得不醒了。因為,他早已不只是一個人,還是一雙孩子的父親。在隨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之前,他必須得確保他孩子的安全。
所以,他必須得醒。
可是在睜開眼的那一剎那,在對上普萊米斯雙眸的時候,溫迪卻鬼使神差的裝出了一副茫然懵懂的樣子來,張口問出了一句:「你是誰?」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麼做——
只是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就已經那麼做了。
在想着不知自己是否能夠通過這種方式令普萊米斯放鬆警惕,從而找尋機會救出兒子的同時,溫迪也在想,倘若他真的失去了記憶,什麼也不知道了,那麼他和普萊米斯之間是否也能換一種方式好好相處,從新開始......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
普萊米斯在真的誤以為他失憶後,反應居然是如此的激烈,激烈到居然想篡改了他的記憶讓他從此和過去斬斷瓜葛,作為另一個人過活。
意料之外,卻又情理之中。
為了使皇帝對他放鬆警惕,找到機會救出白昊,溫迪決定順應着皇帝的意思照着這條路走下去,走一步,看一步.....便是現實處境當真逼得他不得不親手傷害自己的兒子,他也是個能狠得下心的......
他在同皇帝展開一場博弈。
憑藉他過去對皇帝的了解,他在賭,他賭皇帝不會真的逼得他親手弒子。就算賭不贏,他也另有一張不想掀開的底牌,到了危機時刻可以確保皇帝決計不會要了白昊的性命.....只是,他不想,也沒臉那麼做罷了。
然後。
賭贏了。
在手下半點不留情面的折辱了白昊幾日後,皇帝方面果然遣人來跟他喊了停。
&下這是什麼意思?白昊嘴裏的消息我可還沒掏出來呢,他現在也還有命在......怎麼就好端端的終止了我對他的審訊呢?」溫迪在心下深深的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在皇帝面前表現得就越發嚴謹了,裝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來這樣問道。
皇帝滑動着光屏處理公務,卻是不緊不慢道:「朕若是真想要他死的話,就不會讓人費那麼大的功夫生擒他了。」
見夠了『羅恩』的心狠手辣。
普萊米斯當真是怕白昊真的死在他手裏。
他總覺得溫迪被篡改了記憶以後,給了他一種極其古怪的感覺,讓他總是忍不住懷疑溫迪現在是不是在裝在演.....所以,他才忍不住試探。
沒成想——
他對白昊還真是下得去狠手。
&陛下為何要讓我去審訊他......」溫迪一副被耍了的不爽模樣來:「還說,把處決他性命的機會交到我手上。」
普萊米斯忙裏偷閒,指了指沙發示意他坐下:「白昊出任狂獅軍團軍團長已經有十餘年了,又是波特曼.卡米希爾的繼子,自幼生長於軍事世家,其對於事件真假的敏銳度和判斷力都超乎人們所想像.....只有讓你先相信了朕把他的性命交付於你手中,你才能竭盡全力,沒有顧忌的去審訊他,從而讓他產生離死亡只有一步的錯覺,加之你的折磨......才好叫他鬆口。」
&早讓你知道,朕想留下白昊的性命,你對他的審訊只怕也不會有如今這麼肆無忌憚了........」皇帝的解釋分外冠冕堂皇。
溫迪自己隨意在書房的沙發里找了個地方坐下。
臉上震驚得活像眼前飛嘯而過千萬頭草泥馬。
許久,他才狀似硬逼着自己擠出了個諂媚的笑容來,對着皇帝稱讚道:「陛下果然智慧過人,好算計,當真妙到妙不可言的好算計。」
&可惜,白昊是個硬骨頭,直面生死屈辱折磨,態度上也不肯放軟半點,死都不肯歸降我奧思斐亞出賣迪亞斯。」皇帝悠悠地嘆了口氣:「饒是朕有再好的算計,對他也無用武之地........」
溫迪不想吐槽皇帝的臉皮厚度。
只得賣力貶低起了自己兒子:「那是他蠢!」
&才,他算是個人才,只可惜不為朕所用啊......」普萊米斯食指輕叩桌面。
溫迪裝作咬牙切齒的問:「那陛下何不殺之?」
普萊米斯避而不答,只目光幽深得用他那雙銳利的冰藍色眸子盯着羅恩一味的看:「若是白昊也能如你一般,為朕所用就好了。」
&我這樣識時務有遠見的人,在迪亞斯已是不多。」他覺得自己可以去拿奧斯卡小金人了。
普萊米斯唇角微微勾起,也不知對他是褒是貶。
&這麼一來......我對白昊審訊已是不能再繼續下去了,那陛下此前答應我的事......又該如何清算呢?」就連人物心性他都把握透徹,半分也不遺落。
普萊米斯的演技也毫不遜色,模稜兩可道:「你只管放心,只要你往後表現得夠好,盡心盡力得為奧斯斐亞做事......朕此前答應你的事兒一樣都不會少。」
至於——
這個表現得夠好的尺度在哪裏......就只能全權看他心意了。
皇帝拿出了副公事公辦對待下屬的姿態來。
溫迪入戲入得極深,聽了這話,差點沒咬碎了一口銀牙,在心裏直破口大罵皇帝是個不得好死的老狐狸,但明面上他卻迫於形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對皇帝露出了一個極其諂媚而討好的歡喜笑容來,連聲稱道:「多謝陛下!陛下英明!」
&說。」
看到『羅恩』心情不好,普萊米斯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來
感知到普萊米斯的促狹意味,本就皮笑肉不笑的溫迪當即愁眉苦臉了起來,在心底默默詛咒了皇帝的祖宗十八代,欺壓底層人士的上層人物都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普萊米斯微微勾唇。
臉上露出了點星笑意來,覺得這樣的溫迪看習慣了也很可愛。
溫迪被他看着心跳莫名有些加速。
皇帝定定看着他,出了神,感覺自己喉頭一陣陣發乾猛然起身,一個大跨步上前,走到溫迪跟前就一把用兩根手指板起了他的下巴。
溫迪立時呆在了當場。
生怕皇帝是看出了什麼端倪才這樣做的.....心虛得厲害。
普萊米斯着魔了般捏着溫迪的下巴不願鬆手,俯身對着溫迪裸.露出的脖頸肌膚吻了下去,不管人現在如何,至少,這具身體他是再熟悉不過的。
離得近了溫迪鼻翼里嗅進的就滿是皇帝身上散發出的alpha信息素味道,熟悉的味道勾得他有點心神蕩漾,他曾經說過他最愛皇帝的身體,普萊米斯扯他衣服的時候,他甚至還幫了一把手,就在溫迪意亂情迷的考慮着,自己順應時勢是否應該順水推舟的時候......
書房的大門卻忽然被人急匆匆地從外推開,兩人同時向門口看去,還顧不上尷尬,就見艾倫滿面慍色的大步流星朝皇帝處走來:「父皇——」
&下。」
身後還跟着好幾個阻擋他未遂的侍衛。
大家面面相覷都沒想到皇帝在書房裏正準備做這檔子事,聞到空氣中明顯較平時濃郁的alpha信息素味道。
面上頓時皆是有些尷尬。
作為一個從未和人有過過度親密舉止的,也從未見過他尊敬的父皇和誰有過如此越軌行為的omega,艾倫嗅到這種味道面上當即就是有了慍色。
在心底惱恨起了羅恩的放蕩無恥勾引壞了他好端端的父皇,也不過腦子,張口就是怒斥道:「羅恩.斯坦福,你簡直無恥。」
皇帝上前一步擋住了溫迪,雖然,他們身上的衣服還沒脫,只是拉扯得有些凌亂,但他仍是不想讓別人多看溫迪。
普萊米斯猛然回神,尚且來不及去細思怎麼回事,就生出了種好事被人打斷的羞惱感來,惱羞成怒的衝着艾倫呵斥道:「混賬東西,誰讓你這麼沒有規矩,連通報都不知道通報一聲,就擅自闖進朕書房裏來的?規矩都給狗吃了嗎?」
艾倫嚇得立時愣在了當場。
似是從未見過皇帝發如此之大的火。
&皇.....你罵我?你居然為了這麼個人罵?他是給你下了降頭灌了**藥了嗎?您居然和這麼個上不得台面的東西在書房裏做出苟且之事.....」許久,他才回過神來,直勾勾盯着被皇帝牢牢護在身後的溫迪,眼底恨得幾欲滴出血來。
普萊米斯容不得人說溫迪,不等想明白艾倫會生出這等誤會是自己鬧出來的,就條件反射性的對艾倫吼了出來:「什麼苟且之事?什麼上不得台面的東西.....你最好記清楚他是你的長輩,以後態度給朕放尊重一點。」
&輩?他算我哪門子的長輩,他就是個奸細小人,靠爬上您的床上位的下九流玩意兒.....是來亂我奧斯菲亞的禍水,妖物。您休想我承認他是我的長輩——」艾倫怒極什麼話都敢說出口,大步上前就想朝溫迪走去,把怒火發到他身上。
可還不等他走過去——
普萊米斯就被他氣得頭疼一個耳光就扇了過去。
&得一聲。
駭得屋內眾人齊齊一跳。
溫迪在心下苦笑沒想到自己還能淪落到被人斥作禍水妖物的田地,更沒想到自己會引得他們父子反目,正想着是否要上前勸上幾句。
「.....陛下。」他剛叫一聲。
&是被妖精被邪物障住了眼睛,現在才聽不進我的逆耳忠言,您不聽我的,護着這麼個玩意兒.....您等着,我現在就上報長老會,讓長老們來處理了這個下賤東西。」艾倫的話止不住的就要脫口而出,將事態惹得越發糟糕起來。
普萊米斯被他氣得頭疼得越發厲害起來,捂着頭說不出話來:>
頭疾發作過這麼多次。
這一次疼得最厲害。
&不能眼看着您被這麼個玩意迷惑,誤了我們奧斯菲亞的基業.....」艾倫振振有詞。
&
可話還沒說完,就見皇帝表情猙獰而痛苦的捂着頭轟然倒下,竟似是陷入了昏迷。
&下——」
「——父皇」
溫迪和侍衛們,艾倫皆被齊齊駭了一跳,驚呼聲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