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哲點點頭道:「事發倉促,改天一定登門道謝。」
&必了。」方鴻漸最後看了孟良人一眼,離開了。
孟良人失血過多,晚上醒來過一次,聽見耳邊有人說話,卻沒力氣出聲,又睡了過去。
早上天光大亮,他終於睜開眼,四周看了看,沒有人,窗戶關得嚴嚴實實,擺着兩盆小小的月季。
等他回想起自己為何在這裏後,房間門開了又關,傭人拎着飯盒進來,見他醒着便笑道:「四少,醒來就好,我扶你起來漱口再吃點東西吧。」
孟良人被她扶起來,嘶了一聲,看到被子上印的醫院標誌,和打着石膏的手臂,說:「大哥來過了?」
傭人說:「大少昨天晚上就來了,雖然醫生說沒什麼問題,可是你那個心電儀滴滴響了一晚上,好嚇人咧,大少陪到好晚,直到這個機器沒叫了才回去。」
孟良人沉默了一下,點點頭。
傭人又說:「你昨天沒回家,小少爺追着我們問你怎麼了,大少怕他鬧,就讓我們說你在同學家住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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傭人去衛生間拿來水杯牙刷臉盆,讓孟良人洗漱。又打開飯盒說:「四少,管家讓老李做了柴魚湯,說是長骨頭用的,你多喝點,也得多吃飯,否則供血不足,臉色不好。」
孟良人說:「謝謝芳姨。」說着端起魚湯喝。
芳姨看着他笑了,小孩子還是招人疼的。
孟良人喝了湯接着睡,一覺睡到下午,葉暉和潘陶一前一後地來了。
潘陶上來就坐在床邊,翹着二郎腿說:「哎喲喲我的親親寶貝兒,怎麼一沒看好你就給欺負了?來給哥摸摸。」
孟良人躲開他的魔爪:「男人頭女人腰,摸不得。」
潘陶嗤笑一聲:「多大點年紀還叫男人,女朋友都沒得一個。」
孟良人說:「你倒是有,可惜前天被甩了。」
潘陶被踩中痛腳,差點跳起來:「嘿?我立馬找一個溫柔體貼盤靚條順的來給你看看!」
葉暉坐在椅子上喝着白水,此時道:「聽你們家人說,你就是為了救那個女孩受的傷?」
孟良人點點頭:「送她回家的時候碰上的。」
潘陶不解道:「哪個女孩?不會……是薛燦吧?她沒事吧?」
&是她。」孟良人瞥了他一眼,「要不是你發酒瘋把人叫出來,我們至於走暗巷,碰到那些混混嗎?」
潘陶愣了愣,低喃了一聲:「她還真出來了……」
孟良人說:「我看她家裏挺困難,母女倆住那種巷子,很容易出事,你那麼多路子,現在想個辦法,幫她們找個好的去處吧。」
潘陶撓了撓腦袋,說:「我想想。」
葉暉聽他們說完,開口道:「你那個墨玉的來歷,最好找到在那個照顧你長大的人,仔細問明白。」
孟良人皺眉道:「可是桂姨已經嫁去外地,現在日子過得好好的,我不想再牽連到她。」
葉暉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說:「隨你吧。」
孟良人傷勢不重,查房的醫生說住院一個星期就可以回家休養,葉暉和叢容每天下課來給他補習,省得拉下一堆課。
然而沒過兩天,病房就來了個意料之外的人。
孟良人正苦着臉喝柴魚湯,病房門被推開,一個女人風塵僕僕地來了。
他差點嗆一嗓子魚湯,訝道:「桂姨?」
桂姨看見他額頭上的紗布和手臂的石膏,鼻子一酸,坐下來道:「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我不在的時候,你就是這麼保重自己的身體的嗎?」
孟良人把湯碗放下道:「你怎麼知道我受傷的?」
桂姨摸摸他的額頭,說:「你芳姨跟我打電話說漏了嘴,不然還不知道你們都瞞着我。」
孟良人說:「你離開孟家不就是為了安心過日子,怎麼能再回來,你家裏人也會不高興的。」
桂姨一拍他的肩膀說:「講的這是什麼話,你是我帶大的,我就是照顧你一輩子,也沒人敢說不是。」
兩人正在說話,一個神態憨厚的中年男人試探着進來:「曉桂?」
桂姨拉着孟良人的手說:「來跟你介紹,這是我丈夫。」
孟良人朝那人點點頭道:「姨父好。」
&不敢當。」男人搓搓手,笑道,「哪裏好福氣有一個這麼俊氣的外甥。」
桂姨站起來道:「姨帶了水果,給你洗點吃啊。」
男人便道:「那我先回賓館了啊。」
&回去吧。」
孟良人看男人打完招呼就走了,順帶關上了門,便對端着水果過來的桂姨道:「桂姨,其實……你來了也好,我有些事情想問問你。」
他說起當年桂姨責罵他借玉的事,又問:「這玉佩是不是有什麼來歷?」
桂姨擦乾了手在床邊坐下,思量了一會,嘆了口氣道:「我告訴你吧。這塊玉,是你爸媽結婚以前,你爸爸送給你媽媽的。」
當時林語心帶着身孕草草嫁入孟家,她只是個小醫生,無家世背景,只有自己工作掙來的存款和一套房子,要是普通人家嫁娶,也盡夠了,可要嫁進孟家,那寒酸得就不止一點點。
想當初周家嫁女時,婚禮辦得一絲不苟,嫁妝單也是琳琅滿目。反觀林語心,難免讓人生出輕視之心。
好在孟良人的爸爸孟廷看得明白,結婚之前,把一塊他母親遺留下來的墨玉佩送給林語心填補嫁妝。
玉佩是一對,另一隻給了孟哲孟選的生母。
這個舉動,不光為墨玉價值不菲,更為這位新出爐的孟家主母正了名。
桂姨說:「所以這個玉,代表了夫人在先生心裏的地位,雖然她在孟家只待了一年不到,可是你們母子,和周家夫人母子是一樣的。」
她早就明白孟良人嘴上不說,可是對於自己的出生一直心有芥蒂,但貿然跟他解釋,又有欲蓋彌彰之嫌。
孟良人說:「我明白。你剛坐完長途,先回賓館休息休息吧。」
桂姨微微一笑,摸摸他的頭髮道:「好,晚上再來陪你啊。」
桂姨和丈夫就近住在醫院附近的賓館,吃住都是孟哲的助理墊付,一心地照顧孟良人康復。
傍晚她收拾好來醫院,跟叢容見了面,兩個人都很歡喜,見孟良人不像從前偏執,跟叢容相處融洽,便放心下來。
出院那天,孟良人要送她夫妻倆去車站,被她攔住了:「你過得好,我就過得好,趁早回家去吧,你哥哥姐姐在家都等着你呢。」
孟良人堅持不過,兩伙人在醫院門口分開了。
車開回孟宅時正是午後,他回到臥室就犯了困,洗了把臉,便側躺在床上睡着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孟均跟他面對面躺着,鼻子一抽一抽,眼淚嘩嘩的。
孟良人愣了愣。這小屁孩,不至於哭吧?
然而孟均就是哭給他看了,嗚嗚咽咽有的,好委屈的樣子。
孟良人對小孩不是很有愛心,但此刻也不得不抽出沒傷的右手,抹了抹他臉上的淚水。
&哭什麼?」
孟均說:「你騙人。」
孟良人面不改色道:「不是我騙你,是管家和桂姨騙你的。」
「……」
孟良人不耐煩道:「一個男孩子老是愛哭,以後誰看得起你?」
然而沒什麼用。
又過了一會兒,孟良人嘆了口氣,對着小孩軟軟嫩嫩的臉,湊過去親了一下說:「好了——叔叔的錯,不要哭了。」
眼淚驟停。
孟均眨眨眼睛,伸手摟住他的脖子蹭了蹭,道:「小叔叔。」然後頭窩着他的脖頸,不一會兒就睡着了,還輕聲打着呼。
孟良人看着天花板想,這真的是那個一拳能把他肩骨頭打碎的孟均嗎?
此次出事之後,孟良人再去學校,身邊儼然跟了個保鏢。
這個男人名叫楊寧,三十出頭,身材看着偏削瘦,不怎麼說話,人也懶洋洋的,但並不懶散。
這麼一出門就有人跟隨,總是不舒服,可是孟哲的話違逆起來不好受,況且他也不是肆意任性的年紀了。
不過剛到學校,孟良人就知道了些不得了的東西。
從學校附近的報亭拿回來的報紙——孟哲與葉家小姐感情生變,兩家婚約解除。
叢容也看到了,但他不是隨口議論別人的人,只是對孟良人說:「少爺心裏要有什麼疑問,就回去問大少吧。」
孟良人點點頭,合上報紙。心裏卻在想,得好好謝謝葉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