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昏暗,燭光搖曳,溫暖的高枕席間,面貼着面,不知是要報復她,還是在折磨她,隱在光線里,陰暗不明這個年少老成的面孔,很難想像,還是個只有十九歲的少年郎。
古人是非常早熟的,尋常人家,十四五歲的男子,就能頂門立戶,十六七歲就可娶妻生子,二十餘歲便以是男子的壯年,不僅膝下子女成雙,也是門第里妥妥的頂樑柱,是能擔事兒的人了。
檀婉清雖然性情早已潛移默化,可在年紀上,還是不太適應,十九歲,在她心裏,還是個小孩兒呢,可是,眼前這個在她心裏,還是個小孩兒的人,已經早早脫離了少年的身體與心性。
不僅身材偉岸,那濃烈的陽剛之氣,那一身的古銅色的肌膚及微微彎曲又極挺拔的脊樑,如山壓下來的力量,都不斷的在提醒她,眼前的這個人,並不是天真的十幾歲的少年可比,那樣心性,便是她,也是時常看不透的。
這是生活的艱辛,曾經歷的坎坷塑造出來的人,這樣的人,就像他的行動一樣,沒有退路,毫不猶豫的勇往直前,檀婉清不知該不該去後悔,因為這其中,也有她的「功勞」在。
這種床第間的霸道,讓一向理智的她不知所措,所謂的霸道,並不是不顧及她身體的蠻橫,而是一種難以招架,精神上的絕對控制,從始至終他的眼神都在緊緊盯着她,那種有如被鷹盯着的感覺,讓人自面孔到心口,都是火辣辣的一片燒灼感,每次她都不自在的扭過頭,卻每每被他掰正,執着的看着她的眼晴,在他的目光下,不能閃避,不能閉目,只能望着那一片似着了火的雙瞳,驚嚇,難受又不知所措。
這種精神和身體的雙重負擔,使得她難以控制情緒,便是兩世為人,也從沒有遭受過這樣極度親昵又極度羞恥的行為,幾度差點崩潰,差點眩昏過去,可每每片刻就會清醒過來。
親眼看着自己,被他一點一點沾上了屬於他身上的味道,小幅度的掙扎間,慢慢的感覺到頭重腳輕,整個心神好像飄了起來,飄到了很遠的地方
。
等到她意識朦朦朧朧的開始回攏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道情暖後沙啞的低嗓,帶着幾分誘惑:「……檀府的管家為何不留在院子裏,反而讓他連夜回京?」
「因為想要……」迷迷糊糊的檀婉清,幾乎就要順口而出的那一瞬間,殘餘的幾分理智終於回了來,眼神也回復幾分清明,「人年紀大了,就想着落葉歸根,檀府沒有幾個老人兒了,既然他求了我,就讓他早些回家團聚罷。」說着話,聲音還有些氣喘吁吁的不穩。
男子聽了話,有些粗糙的手指,將她額角汗濕的幾縷烏髮慢慢向後撫去,露出了白玉般光潔的額頭,輕撫緞子般黑髮的動作透着幾分溫情,可銳利的眸子卻在她說話間緊緊的盯着她,仿佛想從她的話語間,神色里,看透她內心真實的想法。
檀婉清身上汗濕一片,可抓住暖被內的棉布的手指卻是緊了緊。
到底還是讓徐錦走的太急了些,露了蛛絲馬跡,引了人懷疑,其實早就想到了,可是她實在等不急,鈺棋所嫁之地距離京城也在三百里,就算馬不停蹄,也要二個月之久,稍一準備也要拖上三四個月。
可對她來說,時間拖的越久,變故就越多,她的內心也是焦急而又憂心的,因為她擔不起一點點變故的風險。
檀婉清說完,男子盯着她一直沒有作聲,目光在她臉上不斷的打量。
她看似面色不動,可心臟卻不受控的「嘭嘭嘭」直跳,只緊張它跳的太快,也不知有沒有被他聽到。
再一想到,紙上的內容想必徐錦看完後已早早銷毀,他便是懷疑,也無什麼證據,心下才稍定。
就在她心臟慢慢平復下來,他卻突然伸手,將她翻過身,然後整個人伏在她身後。
「你若想見檀承濟也不是不可能,此地與豐犁頗近,我與鎮守豐犁的副都軍也有些交情。」
西北豐犁與衛安不足百里,是邊境的苦寒之地,不僅長年有塞外蠻夷騷擾,條件也十分惡劣,正是檀府一行人最後的流放之地。
檀婉清突然被翻過身,本還有些無措,纖纖的手指扣着床沿,想要翻過來,卻不想聽到此話,瞪圓了眼晴,想要回頭看他。
結果身後的人,緊隨其後的的壓住她放在青磚沿邊的手,強硬的與她十指交握,整個黑影都壓了下來。
檀婉清毫無準備的痛哼一聲,滿頭的烏絲又泄了下來,掩住了那微微弓起的如天鵝的曲頸。
似乎得到了手,就不在乎了一樣,身後的人再沒有之前的小心冀冀,便是她緊緊的,緊緊的攥着青磚忍耐,他也沒有放過分毫,甚至隱隱帶着一絲怒氣,便是要她忍着,痛着。
檀婉清指甲扣着磚沿,咬住下唇,還有四個月,這麼久他總該膩了她,年少時的仇得報,再沒有什麼遺憾,到時他總該能放自己自由,所以,她忍一忍,且再忍一忍罷。
謝承祖手裏攥着那兩隻發着抖的玉手,看着面前這個女子看似順從的樣子,手攥的越來越緊,他盯着她的頸項,臉上陰陰沉沉的,怒意已經溢在了眼底,本來放輕了力道,又重了起來,讓她着實吃到了苦頭,可就是如此,她也不肯吐一句真心的話,或是半句求饒。
回到廂房的瑞珠,在半夜時,突然醒了過來,她急忙下地,輕拉開門,沒有聽錯,是小姐的聲音,她聽到了一陣陣似強忍的哭泣聲,聲音並不大,可斷斷續續受着苦,小姐在她面前從來不哭的,除了逃出來的時候……
那一刻,瑞珠心裏難受極了,站在那裏,不知所措,眼淚竟也跟着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