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在幹什麼?他很努力地在安置任務之內的移民,並且做得比較不錯。不過,似乎是安置移民的事情對他來說相對輕鬆似得,他還有餘力去干一些其它的事情,比如為以前的老主顧撈一些好處。
韓成,原來的韓王,現在的帝國四等侯爵,他就是張良的老主顧。
張良對韓國有着濃厚的情感,曾經的猛將是恢復戰國初期韓國的榮光。可惜的是天下雖然大亂,他也努力地幫助韓成復立了韓國,但是無論面對什麼對手韓國都是一敗再敗。
天下早不是戰國初期的天下,年節也不是征戰不絕人宗廟的戰爭,天下大亂之後韓國與魏國這對難兄難弟的王室一直被驅逐着逃竄,若他們不是王室身邊的人早應該跑光了,正因為韓成和魏咎是王室成員身邊才一直聚攏着一群人效力。
張良渴望能夠恢復舊時韓國的榮光,但是很多時候不是有能力就能夠辦成事,有能力也要有與之平持的實力,可惜的是韓國並沒有多少實力。
現在的天下已經再次一統,韓成雖然是韓國王室的成員,可他並沒有多少雄心壯志,甚至是可以說因為當了王上之後一直過着驚心膽顫的顛沛流離逃亡生活,他想要過富家翁的願望要比經營韓國更加強烈。
扶蘇與魏咎還有點雄心壯志,兩人選擇作為帝國的封王,帶着一幫願意追隨的人將要前往蠻荒建立自己的封國,張良曾經勸過韓成也這麼幹,但是被韓成非常堅決的拒絕了。
帝國才有多少侯爵?是七位侯爵。比侯爵爵位更高的公爵也不過才兩名,比公爵爵位高的倒是比較多,但是這些封王在帝國本土根本就沒有什麼權力。
帝國的貴族並不是空有貴族頭銜的群體,他們會有自己的封地。他們會有自己的私兵,他們會有……,總之春秋時代的貴族該有什麼他們就有什麼,只不過那些身份帶來的特權被呂哲優化和減少。
沒錯啊,呂哲執行的就是領主體制的分封制度,分封領主的時候參考了上古先秦時代結束之後的漢帝國對貴族的分封制。如封地最大為一個城,城為王爵的封地,侯爵為「縣侯」、伯爵為「鄉伯」,子爵為「里子」,男爵便是「亭男」。
帝國的爵位又分為五等,那麼封地的大小自然也有區別,封地的初始人口也有等級,但是一旦被劃為封地是減少人口或是增加人口就看領主自己去努力了。
至今帝國內部只有一名王爵,這名王爵叫趙歇。他的封地是新建的邯鄲城,至於他能夠擁有多少領民那是取決於那幫家臣有多少能力。
事實上在交通不便利……至少是中樞力所能及的控制範圍外,真的沒有比「領主制」更好的制度了……
國家的有效控制範圍在現代有一個專用詞叫「帝國極壁」,意思就是說因為交通的限制,任何一個國家的擴張都不是無窮無盡,因為哪怕是擴張並且實施佔領,但是與行政中樞離得太遠,一旦發生了一些什麼事情中樞無法及時地做出反應。等於是隨時都有可能失去佔領地。
中樞無法及時做出反應,離中樞越遠的地方有效行政也就越小。這種前提下的擴張猶如鏡中花水中月,但是領主制就不一樣了。
&建」在天~朝時代代表的是不好的詞,一定要抵制,一定要破壞!然而「封建」這個詞真的是從一開始就不好嗎?恐怕是未必!
&建」在上古先秦時代的意思是什麼?「封建」這個詞本來的解讀又是什麼?華夏文明屢次遭受入侵,知識的斷代多到難以想像,很多發展起來的社會體系和科技也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戰火中消失。其實「封建」有着一個基礎。那就是「財產私有權」的確立,擁有屬於自己的財產才是封建的基礎。
在「封建」的時代里,王不能隨意地掠奪和奴役自由人……,所謂的自由人有一個稱呼叫「國人(國民)」。什麼意思呢?就是領導不能說什麼就是什麼,比如「你的錢充公!」「你的地充公!」「你的房子充公!」。
周王室時期有一個成語叫「債台高築」。那是周赧王向許多商人借了錢,可是他又無力償還,只能是躲避在一個高台之上羞於面見那些討債的商人。
哎呀呀!商人竟然敢向領導討債?那是跟領導過不去!必須以勢壓人,必須使用人脈讓那些傢伙傾家蕩產或是家破人亡!
問題是……周赧王沒讓那些商人傾家蕩產和家破人亡,不是他沒有那樣的權力和實力,是當時的普世價值觀現狀下,他要敢動用任何方式的暴力將會「失國」,也就是被自由人鄙視和瞧不起,導致王位更替,失去身為王者該有的威嚴和信用。所以了唄,同樣是領導,有些領導欠錢是給被欠錢的人面子,而周赧王只敢躲。
周赧王借錢借的就是自由人的私有財產,他無法也不敢不承認,躲得還無比的尷尬和羞澀。
身為天子的周赧王尚且是這樣,證明「封建社會」里對財產私有權的尊重,那麼領主們會是什麼樣的作為就可想而知了。
領主制講求的是領主對領民擁有保護權和守護權,領民對領主有着納稅和助戰的義務。恰是因為互相之間都有責任和義務,等於是某種程度上的平等,因此領主只能是善待領民,因為一旦不善待領民會用腳來「投票」,失去了領民的領主就成了「光杆司令」,帶來的後果會非常非常的嚴重。
領民服務於領主,領主服務於更高階層的貴族,整個貴族階層服務於王,一環套着一環的社會體系下,有各自的義務和責任,因此在爆發戰爭的時候總是會看到一幕,王召集自己的領主。大小領主召集自己的封臣,領主的封臣召集領民,領民招呼奴隸,一層層的集結起來組成一支大軍。
領主嘛,就是擁有自主權的一個階層,他們遇事時能夠有限度的執行做主。那麼就不用事事需要得到來自中央的許可才能有所行動。
啥?擔憂領主做大之後,如周王室分封的諸侯國取代中央?分封時,中央比各個領主強大至少百倍千倍,有這麼強悍的本錢最後還被領主超越,那麼這樣的中央被取代也是理所當然。
呂哲的想法說不得多少高尚,但也並不自私。他就是想要趁着千載難逢的機會使得民族生存空間不斷擴張,從未想過說自己建立的皇朝一直持續下去。
對呂哲來說,自己一家能夠長久成為「天下共主」自然是極好的事情,但一代、兩代、三代……不知道會有幾代。子孫不孝將江山丟了,那些佔領區起碼有過佔領的「事實」,按照華夏文化的慣性,取代舊有統治權的新帝皇家族肯定會想方設法地將領土保持完整,這樣一來肉要是爛了,那也是爛在華夏民族的鍋里。
所以嘛,呂哲知道張良在幫助韓成,是走的律法漏洞在給韓成斂財。手甚至伸到了即將移民的那批人身上。
張良是怎麼做的?他在安置移民的時候,有一大批地會被官方進行收購。地由官方持有之後會進行新一輪的販賣,他是挑選了好地以相對合理的價錢賣給了韓成。
什麼是「相對合理的價錢」很有值得說叨的地方,可是張良的行為只能說不檢點,並非是屬於濫用職權。
呂哲得知張良幹了那些事情之後比較鬱悶,張良不會是第一個這麼幹的人,張良也不會是最後一個這麼幹的人。律法存在漏洞下的疏忽,怎麼辦?只能是涼拌,像張耳做的一切是在律法框架內一樣,張良也是按照律法的框架在辦事,呂哲心裏不舒服。也只能是不舒服。
三省六部從有隋一代設立起來之後連續傳承到「我大清」滅亡,執行的時間差不多有一千三百年,這樣看來三省六部這套制度必然有着它的實用性?
&搬照套不行啊……」呂哲已經連續思索了三天,眼見出巡隊伍將要進入衡山郡,再有一個月左右就該返回國度,他不斷揉着有些發脹的太陽穴:「要看國家的實際情況,然後來完善行政體系,不是像民~國那樣……」
民國什麼樣?一大群得了江山的人,他們無視了國情民情,以為別人用得好的行政體系就能適合自己,每個人嘴巴里喊着「皿煮」「共治權」,實際上乾的卻是爭權奪利的事情,嘴巴喊不過就拉起隊伍互相干,結果是兩千多年前的「春秋」再次在華夏大地重演,不同的是這一次可不是春秋時節能夠安逸玩窩裏鬥的環境了。
民國時期,一群人玩着玩着,光顧着玩,國家分崩離裂,一群喊着「為民族」「為國家」的傢伙,他們甚至連「我大清」都不如,至少「我大清」還知道置辦和建設工業體系,這群「皿煮人士」除了當中介買辦,一直到再次被人取代的時候啥玩意都沒幹成。
這一趟出巡可不是做戲,呂哲親身到了帝國各處走了一圈,他能夠親眼看到各地的現狀,也能了解到官府對於民間的控制力度。正是因為親眼看了一圈,了解到越是邊塞的地方官府的控制力度越低,因此才會進行一系列的思考。
交通的通常可以使得中樞對地方的控制力上升,帝國只要有足夠的條件也在致力修建道路。問題是現在這麼個年頭修路真的不是那麼容易,呂哲花了將近十年的時間也不過才從南郡修建幾條國道直通周邊郡縣,想要延伸出去,抵達西北邊疆或是北疆,極為可能又需要另外的一個十年。
&許『封建』才是這個時代唯一的出路?」呂哲說的是領主封建制,他領導下的帝國目前也是半封建半集權狀態。他悶悶地想着:「『封建』制度下的行政體系需要眾多的貴族,非常非常多的貴族,賜予封地之後還要有一套行之有效的約束力和控制力……」
因為有心事,出巡隊伍到了衡山郡境內的時候也就沒有特意停留。
皇帝的一個小舉動令衡山郡的一眾地方官徹底懵了,他們以為是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讓皇帝不喜的事情,郡守張興騎着快馬帶着幾名隨從就追趕,跑到了半路遇上了皇帝行轅派來的人。
呂哲是派人讓張興該幹麼幹麼去。
張興會意,並不是衡山郡發生了什麼令皇帝不喜的事情,至於皇帝為什麼會趕路,那和衡山郡就沒有什麼關係了。
差不多是出巡隊伍將要踏進南郡地界的時候,呂議與一眾兄弟姐妹,以及身在帝都的一眾官員,相應的禮節隊伍,林林總總超過一萬人的官方隊伍,他們在看到皇帝行轅的時候發出了一致的問候之聲。
除開國道兩旁的官方迎接隊伍,其實聚攏着的「閒雜人等」也是不少,不管是路過還是特意,聚在一起等候皇帝行轅的人超過七萬。
&樣沒問題嗎?」駱搖問的人是蕭何。他說:「無論怎麼看最近的局勢都有點…>
蕭何搖着頭:「陛下優厚天下人十餘載,若是這樣會發生『博浪沙事件』,就該重新思考思考柔還是硬了。」
博浪沙事件,那是張良乾的一件大事。他帶着自己的武士怯病埋伏始皇帝的出巡隊伍,這件事情使得華夏文明多了一個成語叫「誤中副車」。
張良就站在蕭何與駱搖的不遠處,聽到「博浪沙事件」的時候臉色有些不自然地扯了扯,隨後低下了頭。
蕭何對張良應該是有什麼地方不滿,要不也不會明知道張良能夠聽見對話提起「博浪沙事件」,畢竟始皇帝再殘暴也是君王,刺殺君王從來都太令任何一名同樣是君王的人忌憚了。
駱搖「呵呵」笑着看了一眼低下頭的張良,像是隨意一般地說:「陛下在思考行政體系的改良,不知道執政有什麼意見?」
聽到駱搖那句話的張良笑得比較苦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