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羽
慘白的月光無聲無息地照亮了漆黑的夜,長長的青石板路的盡頭來了一隊奇怪的隊伍。
頭上戴着紅紗巾,身上穿着紅衣紅褲,腳上穿着紅鞋,清一色的女人,人數大約有三四十人。這些半夜出現的古怪女人抬着一副紅色的棺材,棺材上蓋着紅綢布。女人們邊走邊哭,死氣沉沉的哭聲聽着硬邦邦的,沒有絲毫的悲傷在裏面。
月夜,女人,棺材……說不出的陰森詭異。
玄炫和月羽對望一眼,都覺得背脊一涼。
隊伍漸走漸近,又漸走漸遠,最終消失在路的拐彎處。
忽然有人敲門,「少爺。」
玄炫把門打開,就見易卜卜他們全站在門外,看樣子都是被哭聲驚醒了。
&爺,你看到沒有?」
玄炫點頭。
易卜卜道:「三更半夜,這些女人不知道是幹什麼的?」
月羽道:「像是送葬。」
易卜卜道:「送葬不是應該是穿白衣嗎,怎麼會穿得這麼紅,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娶親。」
展浣塵道:「哪有人娶親抬着棺材的。」
玄炫道:「明天問問沈洋吧,他是這裏的人,也許會知道。」
眾人回房間睡覺。
待玄炫躺好,月羽幫他拉好被子,見他眉頭輕蹙似乎有什麼想不明白,玄炫問:「怎麼了?」
月羽道:「我不知道有沒有聽錯,剛才,那些女人抬着棺材經過的時候,我好像聽到棺材裏頭有響聲。」
玄炫翻身趴到月羽身上,「不如——」
月羽馬上就會意了:「小月是想跟着去看看?」
玄炫眼露笑意,「你真聰明。」
月羽笑:「我們心有靈犀麼。」
窗戶是那種很普通的木窗子,不像現在城市裏頭那樣用鐵枝焊得嚴嚴密密。
兩人穿好衣服,直接從窗戶爬了出去。
小鳳凰和小麒麟本想跟着去的,玄炫把它們塞回被窩裏:「不許跟,乖乖給我們暖床。」
說完,就和月羽翻窗而出。
夜風陣陣吹來,帶着深夜的寒意。
風中,隱隱約約傳來那縷縷的哭聲。
玄炫和月羽循着哭聲傳來的方向跟了上去。
追了大約二十分鐘,就追上了那群女人,玄炫兩人不敢靠得太近,遠遠地跟在後面。
紅衣女人們抬着棺材一直往前走,走了大約半個小時,在一座祠堂前面停下了。
女人們開始撒紙錢,血紅的紙錢。
漫天的紅紙,飄飄蕩蕩地落下,落在棺材上,落在地上。
撒完紙錢,抬着棺材的四個女人把棺材抬進祠堂,餘下的女人在祠堂門前的空地上跪下,朝着裏頭的棺材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然後趴伏在地上不動了。
過了大約十來分鐘,女人們才爬起來,四散離開。
一切,又回歸了寂靜。
玄炫和月羽看得莫名其妙,完全搞不懂這些女人究竟是在幹什麼。
耐心地等了半個小時,確定不會有人出現了,玄炫和月羽才從暗處走了出來。
玄炫撿起地上的一張紅紙錢看了看,發現上面用金漆畫了一個太陽圖案。
把紙錢遞給月羽,玄炫道:「你覺得這會是什麼意思?」
月羽搖頭,示意不知道。
走進祠堂,就見那紅漆棺材擺放在正中央。
近了,兩人看到蓋着棺材的那塊紅綢上同樣畫着一個太陽圖案,和紙錢的一模一樣。
月羽把紅綢掀開,就見棺蓋上也有一個太陽圖案。
月羽指指棺材蓋,要不要打開看看?
玄炫有些猶豫,如果裏頭是死人,打開棺蓋好像有點對死人不敬,只是那些紅衣女人的行徑實在是太古怪了,玄炫真的很好奇棺材裏裝着什麼,總覺得不會是死人。
打開看看。終究還是好奇心佔了上風。
棺蓋並沒有釘死,玄炫小心翼翼地挪開一條縫,等了半晌,不見有動靜,又挪開一點,還是沒有動靜,擰開手電筒,上前往棺材裏一照——
旁邊的月羽就見玄炫臉上露出了一種很是古怪的神情,湊上去一看——
棺材裏躺着一個女人,穿着大紅衣衫的女人,女人胸口的位置有一個太陽圖案。
認真看了看,月羽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他伸手進去按了按女人的臉,轉頭對玄炫道:「是個假人。」
棺材裏的女人是個泥塑像,但是極為栩栩如生,看着就像真人一樣。
玄炫甚為費解,三更半夜的,把一個泥塑像裝在棺材裏抬到祠堂究竟是何目的?
兩人在祠堂里轉了一圈,就見祠堂里的牆壁上都畫着那個太陽圖案。
月羽道:「這裏叫太陽城,這裏的人信奉太陽婆神,這個祠堂沒準就是他們祭祖的地方。」
玄炫道:「何來的祖?」
祠堂里並沒有供奉任何神或者人,除了停放在中央的那副棺材,整間祠堂空曠而陰森。
月羽看那副棺材,玄炫擰眉:這就是祖?
沒有特別的發現,兩人離開祠堂,沿原路回去沈洋家。
翌日
眾人圍在一起吃早餐,易卜卜把昨晚的事情說了,問沈洋知不知道是怎樣一回事。
沈洋道:「這是送陰後。」
&陰後?」玄炫等人聽着覺得很是新鮮。
沈洋道:「陰後需要連續送三晚,然後就可以請太陽婆了,陰後是在晚上送,太陽婆就在白天正午請,也是連續請三天,然後才可以祭祖。」
玄炫和月羽對望一眼,搞烏龍了。
蘇風流問沈洋:「你們祭祖,是祭你們的祖先嗎?」
沈洋搖頭:「不是,是祭太陽婆,純粹的太陽城人,或者是具有二分之一血統的太陽城人都必須參加祭祖,像我這樣,我母親是純粹的太陽城人,我父親是重慶人,我就算是具有二分之一的血統,小柳的母親是浙江人,小柳就不用回來參加祭祖。」
夏若海還是第一次聽沈洋說起這事情,不過他倒是知道沈洋每年這幾天都會請假回來祭祖,以前他一直以為是祭祀祖先,沒想到祭祀太陽婆,於是他問:「一定要回來參加祭祖嗎,不回來會怎樣?」
沈洋拿筷子的手一頓,道:>
眾人愣住。
見大人們一下子靜了下來,沈柳和文小君有些不安,沈柳拉了拉沈洋的衣袖,叫了一聲爸爸。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沈洋摸了摸兒子的頭,給他夾了一塊紅豆松糕。
喝了兩口粥,夏若海還是忍不住問:「真的會死嗎?」
玄炫等人都看沈洋,他們都很想知道答案。
沈洋點頭,「去年就死了一個。」
易卜卜搓了搓手臂,嘀咕:「要是我是太陽城人,為了後代着想,我一定會找個外地老婆,然後讓兒子女兒娶或者嫁個外地人。」
沈洋道:「也不是每個人都是這樣想,因為當太陽城人有個好處。」
&麼好處?」眾人問。
&輩子都不會生病。」
易卜卜不信:「真的還是假的?難道感冒也不會?」
沈洋道:「是真是假我也不好說,不過這裏的人確實不會生病,所以這裏沒有醫生診所之類的,如果不是半路遇到你們,我只能帶小柳出去看病。」
眾人覺得很不可思議,展浣塵很有衝動找個純粹的太陽城人抽他的血拿去化驗,看看裏頭是不是含有什麼特殊物質。
吃完早餐,玄炫等人正要出去逛逛,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低沉的鐘聲,連敲了三下之後,停頓了一會,又繼續敲......如此連續敲了三下,鐘聲才停了下來。
沈洋抱着沈柳從屋裏走了出來,臉上帶着驚疑之色。
玄炫問他發生了什麼事,沈洋道:「這鐘聲我小時候聽過一次,如果沒有記錯,應該是太陽婆死了,這可是大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