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破心。」如妃柳眉緊攢,已是不悅至極。
心裏憤憤然,如妃是氣惱羞愧又自責。她深深地懷疑起,詩里所藏的「破心」,便是永寧的「新歡」。
而到底這些年她不在永寧身旁的日子,永寧是結識了些子什麼人,是經歷了些子什麼事情。囚於皇宮的她,根本是一無所知的。
她就好似一隻被豢養在籠中的金絲雀兒,餵養她的唯一食糧,就只有永寧想要與她分享的快樂。至於什麼悲傷,什麼惆悵,什麼苦澀,永寧從不願意吐露分毫。
思行於此,如妃不免分外悲愴。
&呵呵,」永寧聞言,面上是笑意更深。回說:「姐姐果真是冰雪聰明。只一眼,便瞭然了這詩中的玄機了。」
&一,這詩的後兩句,果真並非你所作?詩中所書之『破心』,又是何許人也呢?」
如妃卻是並不相信永寧所言,仍是追問詩之所指。
永寧雖然視線仍然留戀於山河圖中,可從如妃的話語間,她隱約察覺到如妃的情緒似乎有些不對。
便似埋怨又似揶揄,玩味兒地回了句。「姐姐說笑了。本宮自小到大,何時、何事有曾瞞過姐姐?」
說話間,永寧的素手掠過山河圖,熟稔地在九州山河中撫上了北域的疆土。
疆土中心,以黑色墨跡赫然書寫着一個「北>
&曾。」如妃被這突然的反問,問得反而是有些愕然。
&詩,確是並非本宮所作。詩的前兩句,想來姐姐並不陌生,乃是師傅日常時長吟唱之詩句。至於這後兩句,本宮這些年來,也只見師傅於酒醉後以酒水在案上草寫過一次而已。再要說『破心』此人,本宮就更是不知了。思量再三,也是無從考究,許是師傅什麼未了的塵緣吧。否則,他這等執着之人,也不會連那提及的勇氣都不曾有。」
自說自話,永寧盯着圖上「北域」看了許久,眉心漸皺。
&此說來,倒是在理。」聽聞永寧如此詳實的回答,如妃心頭泛起暖意。心道:「貞一果真不曾瞞我。」
淺笑點頭,如妃續道:「師傅向來行事果決狠辣,如若『破心』不是他極其在意之人,怎會將『吾迷破心』四字如此深藏於詩句之中,卻又從未提及呢。想來,此人確實必然在師傅心中,佔有極為重要之地位罷。」
&永寧放下手中筆,長呼一口氣。睨着面前的「北域」,她顯得有些無可奈何。
&姐倒是看得透徹。用『果決狠辣』四個字來形容師傅,那是再貼切不過的了。而這普天之下,能讓師傅有多在意的人,怕也只有這位'破心'了罷。」
如妃見她放下筆,便移至她身邊。環着她,以桌上的冰絲帕為她擦拭汗水。夏伏炎熱,永寧只書了首詩,額頭和後項已然是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了。
&一此言,未免有些偏頗了。」如妃一邊小心翼翼地幫永寧擦着汗水,一邊細細地品味着永寧的話中意。
略作思量,她接話道:「師傅為人行事,的確照比常人有異。智謀計策,當世可謂無二;果敢殺伐,亦是無人能及。可他費盡心力、躬身盡瘁,無非是想推貞一你一舉榮登大寶,一統九州啊。師傅眾多門徒中,若論在意與否,是無人可與貞一你相提並論的。往日裏,他時常口邊念叨着,九州之內,才謀智慧,唯你可承他的衣缽云云。其他人,暫且不論。對你,師傅可以說是毫無保留的。」
說話間,如妃換下手中已經沁得有些濕了的帕子,拿了件新的來,繼續為永寧擦汗。
永寧不言不語,任憑如妃擺弄着自己,她只是望着專心致志的如妃笑。
心道:傻姐姐,師傅畢生之願,不過是滅北域、伐大金。你與我,以及這天下眾生,怕都只是他棋盤上的一顆棋子。端木一家之亡,北域王蘇辰繆之死,表裏分三家勢成水火,羅剎南侵,這些看似毫無關聯之事,哪一樣少得了他的『功勞』?
&今聖上昏聵,寵信奸佞,罔顧忠良;一意孤行,獨斷立儲;而反觀九州皇室旁枝,日漸繁茂興盛;西疆北域各成勢力,皇權威嚴日漸衰敗;大金莫拉呼爾氏與吐蕃歷代天師大喇嘛,向來窺覬中原許久,虎視眈眈,伺機待動。如今的九州,表面上看似就好像這幅山河圖一樣,祥和一片;實則岌岌可危,潛匿在這虛假的祥和之下,各方權謀爭鬥不休。倘若再無明君出世,滅番扛辱,一統山河。恐怕,九州之主旁落之時日不遠矣!九州百姓苦難之時日不遠矣!」
如妃的話匣子算是打開了,平素里身邊無人傾訴,今兒話趕話,好似是要把自己心底里的隱憂一股腦的訴說出來似的。
&這等明君,師傅與我都深信,當世唯貞一你一人爾,再無他人。貞一,以你的才智,又怎會不知師傅的用意呢?」如妃語重心長地續道,「故而師傅願以命施毒,而我願。。。」
&姐真是虛懷若谷,心繫天下啊~」永寧咯咯咯地笑開了花,巧妙地將如妃後面的話語打斷了去。
如妃聞言,面上一紅,忙收了手中絲帕。埋怨道:「貞一笑我!我久居皇宮深院,眼界政論自是比不上你里家中的九州俊才。」
&宮哪裏敢嘲笑姐姐呢。」永寧收了收笑。攢起袖角,她抬手為近在咫尺的如妃擦汗。
原來只顧着給永寧擦汗,殊不知如妃自己的額頭上也是泛起了汗珠子。
&家俊才再多,只比不上姐姐心若玲瓏。師傅謀略深遠,卻也比不得姐姐意切情真;姐姐雖說口中所說之事,皆是什麼神州,什麼百姓。可永寧心中明了,姐姐口中說所與心中所想斷然不是全然一般。姐姐所說所為,皆為永寧。此等真情,永寧銘記於心,永世不忘。」
&一。」鼻頭泛酸,如妃眼角湧起晶瑩。
&姐,且在忍耐少許。無忌南歸之日,便是這神州易主之時了。到時候,管他什麼宗家、表家、分家,都得臣服於我里家之下。」
&如妃重重的點了點頭。
&姐為本宮研墨,可好?」見如妃已平復了心虛,永寧恢復笑容。
&如妃也是破涕為笑,移步至案旁,為永寧研墨。
再拾筆,墨染狼毫,永寧於九州山河圖上作畫起來。
筆觸犀利,勾勒旋轉;
一朵朵暗黑色的玫瑰於北域疆土之上綻放而起,妖嬈多姿,而鋒芒畢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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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將軍。信來了!」門外傳來呼喊聲。
&傳!!!」高迎春將手中的摺子放在案上,忙站起身來。
案上的摺子疊了一摞又一摞,堆積成山。
&軍,將軍。高爹爹來信了!」門外小跑進來一人,手上揮舞着一封書信。
&好!」高迎春兩步上前,將信接了過來。
撕開信封,他讀了起來。
&兒迎春親啟:近日天京形勢日益危急,宗家疏遠如妃之意漸露,十九皇子嫡子之恩寵日漸削弱;表家爪牙石英基族弟石英祥質控天京內外軍權,竟恃寵而驕,暗自遣兵監視於為父,用意不言而喻。而里家對此種種異變不聞不問,全然置身事外。為父多次求見,里家均是閉門不見,其行詭秘,實為可疑。宗家於為父之信任恩澤,明里雖未缺少半分,可深思之,乃實暫期安撫之意。如今吾兒遠調,為父孤掌難鳴,腹背受敵。唯恐此勢再作發展,為父之宏圖偉業、雄才英明皆落空爾。而為父旦隕,高氏一族必皆受殃及。此番來信,是為求吾兒相助。以錦書為喻,吾兒見信起兵,與為父裏應外合,攻入天京,誅殺表裏二家;挾天子令諸侯,逼迫宗家退位,輔佐十九皇子為新皇。屆時九州上下為你我父子二人掌握,高氏一族從此雄霸天下,成就一番驚天動地的宏圖偉業。祈吾兒速速回信,商討瑣細。為父者,高英。」
&高迎春看完信後,喟嘆一聲。道:「乾爹啊乾爹,如今之情勢已是非你我父子二人之所能左右啊。你在天京腹背受敵,可曾想過,迎春雖遠調戍邊,亦是片刻不得安寧啊!此地太守早前貪污枉法,多行不義,民怨早已積重難返。」
他轉身,望着一案的摺子,嘆道:「自從迎春遠派於此,長江兩岸大小案件從未間斷,邊防混亂不堪。案案蹊蹺離奇,以至於破案無門,導致民怨,城內城外、長江南北雞犬不寧。而今民意怨憤,倘若迎春稍有調動兵馬,恐怕天京未曾有所責罰,長江南北已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