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與冰山>
&占鰲低聲哼道,雙目緊閉,雙眉深鎖。表情雖是看似十分痛苦,但面色卻是逐漸紅潤起來,連傷口流出的血也愈發鮮紅起來。
身後的一雙手不斷地為他灌輸着內力,如同寒冬旭日般,溫熱着他冰冷的身體。
達瓦策馬趕到,與倉決互換了個報平安的眼神,便看到這一副景象。
忠耀正在幫占鰲包紮傷口,十二與寶奴焦慮地站在一旁。
豆大的汗珠從蘇景年額頭滲出,她雙掌撫在占鰲背上,正在為占鰲輸送着內力。
達瓦皺眉。
&占鰲嘔出一大口黑血,醒了過來。
&皇子。」占鰲虛弱喚道。目光游移,四下搜尋着十二。
十二欣喜若狂,俯身湊了過去。
&在!我在!占鰲。」十二邊哭邊笑。
占鰲輕輕點頭,又沉沉睡了過去。
&鰲???」十二急道。
&呀媽呀,這咋又過去了呢???」寶奴拍腿。
蘇景年收功,起身幫占鰲切脈。
脈象雖是虛弱,但卻平穩。
長出一口氣,蘇景年笑道:「十二、寶公公放心。占鰲已無大礙,只是重傷後身子虛了些,這才睡了過去。」
&十二擦乾眼淚,忙點頭道。
&謝王爺。」寶奴作揖。
&公公客氣了。」蘇景年扶起寶奴,回道。
欲提起袖子擦擦臉上的汗水,發現身上染滿了血漬,竟找不到一塊乾淨的布料。
蘇景年喜淨,見自己髒成了這副模樣,不悅地皺起了眉頭。
十二見狀,略作猶豫。便鼓起勇氣,提起袖子幫蘇景年擦起了汗。
蘇景年心下十分彆扭,卻又不好當着眾多人面前發作,只得任由十二擺弄。
&哼!!!」達瓦翻起白眼。
蘇景年聞聲如蒙大赦,趕忙撇開十二的手。十二微楞,擦汗的手徒留在空中。
笑嘻嘻說:「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達瓦殿意學起達瓦不流利的漢話。
&達瓦怒視蘇景年,又瞥了眼失魂落魄的十二。哼唧道:「不是、倉決、你?>
蘇景年無力,哀嚎道:「是是是是,是啦。多虧了倉決,多虧了。。。???」
這才想起,自己雖是與老七的近身侍衛見了幾面,確是不知他的姓名。疑惑地看向那救了自己的侍衛。
侍衛見狀,趕忙躬身施禮,秉道:「王爺折煞屬下了,屬下蔡越兒。」
&越兒?」蘇景年疑惑,這怎麼聽都不像是漢族人的名字。
&下在,請王爺吩咐。」蔡越兒躬身。
&蘇景年噎住,自己只是疑惑於他的名字,才複述了一遍。硬着頭皮吩咐道,「我們回大營吧。」
&蔡越兒躬身行禮。禮畢背起占鰲,上了馬。目不斜視,動作利落。
蘇景年又是多看了他好多眼,暗想這人不簡單啊。
&達瓦調轉馬頭喊道。
&蘇景年應道。
吹了個口哨,不一會幾匹馬接二連三從林子裏走出,正是幾個人先前的坐騎。
眾人翻身上馬,就要回營。
&誒誒???」忠耀叫道,「王爺?!我?!我怎麼辦啊?」
原來唯獨忠耀的坐騎,確是沒有回來。
蘇景年鬱悶道:「就說了不讓你來!我們騎得都是軍馬,認得這集結的口哨。你那蠢驢跟你一樣不靠譜!指不定跑哪兒玩去了!你就自己走回大營吧!」
&哈哈。」眾人聞言大笑。只要十二皺眉不語。
忠耀羞赧,暗想,不就是不會騎馬嗎?!至於嗎你們?!至於嗎?!
&啊!」林間傳來一聲啼鳴。
只見一頭小毛驢緩緩從密林走出,身上還拖着幾隻野獸,正是忠耀的蠢驢坐騎。
忠耀大喜,奔過去抱着毛驢親。
蘇景年扶額,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揚起韁繩,絕塵而去。
眾人皆跟上。
&忠耀反應過來,忙爬上毛驢。
也學起蘇景年,揚起韁繩,扯起嗓門叫道:>
&啊!」毛驢搖頭晃腦,緩緩動了起來,慢慢地挪了起來。轉眼便被落了下來,只能瞧見前方大隊揚起的塵土了。
忠耀滿臉黑線,整個人凌亂在風中。
騎了會。
達瓦故意放慢速度,與蘇景年並排騎行。
低聲道:「倉決昨日為我熬藥,發現了火油,我便知今日必有一戰。而我觀之,老七早有準備相助於你。這天下間除了我吐蕃,欲拉攏你的怕是只有里家了。老七是里家的人,你更需緊密提防。打鬥中,可有什麼發現?」
蘇景年挑眉,這人精。竟然只憑猜測,就能識破老七是在為里家辦事。
從懷中掏出那塊搜自黑衣人的令牌,遞給達瓦。小聲說道:「帶頭的一直捂在心口,生怕我發現不了呢。」
達瓦接過令牌,看了眼,便又遞了回去。
&打算?」
&呵呵,」蘇景年冷笑道,「分家就這麼被拋了出來,想來和表家與里家脫不了干係。我正好順水推舟,來個殺雞儆猴!!!」
不等達瓦接話,「駕!」蘇景年抽起韁繩,快馬離去。
達瓦輕嘆,「駕!」追了去。
蘇景年啊,你可知,過剛太易折,善柔方不敗。
將冶台上,一片忙亂。穿雲一出,必定是事出緊急。
惠帝陰着臉,看着下面忙碌的眾人。金吾衛分成多隊,入林搜尋蘇景年與十二。
太子、永寧、老七已經回營,此刻坐於惠帝左右。三人皆等待着心裏謀算好的結果,儘管這結果大相徑庭。
高英暗笑,北域王不死,這下子有好戲看了。
&爺回。。。」一金吾衛跑步前來稟報。
話還未說完。
&一黑馬直接躍過圍帳,跳了進來。
眾人望去,端坐於馬背之上的,正是北域王蘇景年。
蘇景年一身血衣,滿面怒容。異色眸圓瞪,仿佛要射出火焰一般緊緊盯死高英,眼底殺意盡露。
高英驚詫,不明究竟。
太子打了個寒戰,這北域王好生的駭人。好在有里家提前替本宮謀劃,否則豈非殺敵不成反而引火燒身。又暗笑,老閹狗,今日有你好看的。
惠帝暗暗握拳,這小兒見朕竟不落馬?!
&上!!!」蘇景年高聲秉道,「臣與十二皇子在狩獵途中中伏,誤了回營時辰,還望聖上贖罪!!!」
&惠帝佯問道,「何人如此大膽?!竟敢犯上作亂?!」
蘇景年冷笑,看向高英,問道:「高公公的隨身令牌可還在啊?」
「???」高英疑惑,伸手在懷裏摸了摸,令牌卻是在的。
笑着回道:「王爺問得着實蹊蹺,令牌卻是在老奴身上。」
&蘇景年展顏燦笑,「那公公且看看,這從設伏者身上搜到的,確是何物?」
言罷從袖子裏拿出令牌,扔了去。令牌飛速朝高英臉上砸去。
高英側臉,躲了過去了。用二指夾住令牌,拿到眼前一看,頓時瞪大了雙眼。
這竟是自己的隨身令牌?!!!
趕忙將懷中的那塊令牌掏了出來,二者一相對比,懷中的那塊竟然是仿造的假貨?!
&高英震驚。旋即反應過來,心底暗恨叢生。好你個表家!!!居然借刀殺人,栽贓嫁禍!!!
&麼回事?」惠帝暗中撇着太子,向高英問道。
&才、奴才。。。」高英捧着兩塊令牌,欲為自己辯解,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這令牌到底是在何時,在何地,被何人換成了仿品???而自己竟然毫無知覺???
&哈哈。」蘇景年大笑。
繼而語氣急轉直下,憤恨道:「這是認了???派人伏擊我與十二皇子的,可就是高英你啊?!!!」
這時達瓦一行人也回了營,才走入大帳,便看到蘇景年於馬上與高英對質。
達瓦暗嘆蘇景年這步棋,走得激進了些。可細細品味,除此之外,也的確再無其他辦法可以挑動南國的內鬥了。
太子佯問道:「高公公可否解釋下,這令牌為何會有兩塊?為何一塊會在設伏者身上?」
「。。。。。。」高英暗暗咬牙,解釋???是表家欠咱家一個解釋罷?!!!
&啦!」惠帝萬般不耐,明知故問道:「高英,伏擊北域王的幕後之人,可是你?!」
&高英趕忙下跪叩首,涕泗橫流。心想,宗家莫不是要舍了咱家???
哀道:「聖上!!!聖上明鑑!!!老奴與王爺向來無仇無怨,怎會伏擊王爺啊?再說老奴一直謹記奴才身份,從不敢越雷池一步!!!就算是借老奴一萬個膽子,老奴也是斷然不敢對王爺下手啊!!!」
惠帝不忍,沉聲道:「好啦,有話好好說。」
永寧暗地裏橫了高英一眼,偏偏「正巧」被太子見了。
太子暗地思量,現下北域王盛怒,里家又支持於本宮,正是除掉分家的好機會啊!如若今日此等的大好機會下,都無法除去分家,將來怕是更要難上加難了。雖會引起父皇的不滿,但是也確顧不得那麼多了。
嗤笑道:「高公公只要說出這真假令牌的奇妙,便可解脫嫌疑。何必顧左右而言他?如此這般,反倒是讓人疑惑萬分啊。」
惠帝暗襯,看來表家是決意要借北域王之手,除去分家啊。莫非伏擊失敗,也是他故意為之?!
高英見惠帝不語,便暗想今日凶多吉少。
哀求道:「老奴確是不知何時被賊人盜了令牌,聖上為奴才做主啊。」
&呵呵。」永寧掩嘴輕笑。
眾人不解。
惠帝問道:「我兒笑甚?」
&皇,兒臣是笑高公公呢。」永寧笑道。
&惠帝問道,「為何而笑?」
永寧頷首,回道:「兒臣笑高公公,既然要殺北域王,並將令牌交給了設伏之人。自己卻仿造了枚假的,好似故意留下了個把柄給北域王抓呢。好笑得很呢。」言罷又笑了起來。
眾人驚嘆,確是如此。既然將令牌交了出去,不若直接推脫說是丟失了,一了百了。為何要仿一枚假的戴在身上?且非畫蛇添足,授人以柄?!
高英趕忙附和道:「公主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
太子氣急,這裏家又是作甚?!!!
惠帝捋須,讚許笑道:「我兒說的在理,在理啊!」
轉而看向蘇景年,說道:「毅王是否也覺得我兒之言,言之有理?」
蘇景年冷笑:「有理呢。」
看向太子,狠狠道:「丟失令牌,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啊。」
太子被蘇景年盯得冷汗直冒,卻是不明所以。
高英攥緊雙拳,沉聲道:「王爺所言極是!!!丟失隨身令牌,令賊人有機可乘,栽贓嫁禍,奴才卻是有罪!!!奴才甘願領罰!!!」
&機可乘,栽贓嫁禍。」八字,被他咬得格外用力。
表家、北域王!!!不殺你二人,怎出得咱家心頭的這口惡氣啊!!!!!!
惠帝輕嘆,「知罪就好,下去領罰吧。」
&高英叩首,下去領了八十軍棍。
&了,今日發生了許多事情,諸位也是累了,都下去吧。」惠帝揮手道。
&眾人應了,都退了下去。
永寧卻是不動。
&兒還有何事?」惠帝用手指按着太陽穴,輕嘆一聲,問道。
永寧不語起身,幫他按摩起肩膀來。
&惠帝合上眼睛,笑說:「我兒這手法,是愈發精進了。」
&皇,兒臣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無妨。」
&家如此明目張胆地嫁禍高公公,目無聖上,殘害忠良。」
惠帝睜開眼睛,佯問道:「我兒,言下何意?」
&臣覺得,為君者當坦坦蕩蕩,為天下之表率。表家今日。。。」
&啦。」惠帝不悅,打斷道,「朕乏了,我兒退下吧。」
&永寧行禮,退了下去。
惠帝起身,負手而立。分家經歷今日,必然與表家勢成水火。如今里家也對表家頗有微詞,這表家可真是讓朕片刻不得安寧啊。
站了半晌,喚道來了內侍,吩咐道:「擬詔,傳朕旨意。大齊太子求婚於大金長公主,撫遠將軍石英吉即日啟程,前去求親!」
永寧躲在帳後,笑意更深。
果然啊,無論表家昏庸到何等地步,宗家都會全力扶持之。越是貶低他,反而會讓他從宗家那得到更多支持呢。
太子哥哥,這第二份大禮,你可要收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