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了反了,都他娘的反了!」
一座幽靜的院落里,石供奉正在這清風吹拂中靜靜打坐,卻突聞一聲尖銳的鴰噪聲驀地響起,不由得睜開雙眸,向前看去,卻正見二長老一臉氣急敗壞地向他這兒走來,眼中皆是熊熊怒火燃燒。
這個老淫棍,今天怎麼了,平日裏不都是一臉紙醉金迷麼,今天怎麼會發這麼大的火氣?
眉頭不覺一挑,石供奉不由嗤笑出聲:「二長老,你今天吃了槍藥了,跑到我這裏來發飆?」
「呃,石供奉,你千萬別誤會,我不是沖您,只是這件事實在太可氣了!」急急擺擺手,二長老深吸了幾口氣,才勉強壓下心中怒火,恨聲道:「哼,就是我門下的那幾個小蹄子,今天居然全體向我請求要到雜役房去,不在我這兒呆了,你說惱怒不惱怒?當初,可都是老夫破例收她們為徒,她們才有資格進這內門的,現在居然全要走了!」
「雜役房?」
眼睛微微一眯,石供奉一臉疑惑:「她們腦子有病啊,自己要去雜役房?就算跟你撒嬌胡鬧,也不是這麼個鬧法吧!」
「不是,石供奉,也許你還不知道,現在這雜役房吧……」
「反了反了,全他奶奶的反了!」
然而,二長老話音剛起,另一道滿是憤懣的聲音便驀地響徹在二人的耳邊。二人一怔,向前看去,卻正見一個身材魁梧的老人怒火衝天地向他們這裏走來。
石供奉疑惑更甚,趕忙問道:「七長老,你又是怎麼了?」
「還能怎麼,還不是那雜役房麼!」瓮聲瓮氣地吐出一口沉悶的嗓音,七長老一臉怒髮衝冠的樣子道。
聽到此言,二長老仿佛找到知音般,急急接茬道:「怎麼,你的弟子也哭爹喊娘地要求你把他們發配到雜役房?」
「哼哼,要求?要是他們這麼規矩,倒好辦了!」憤恨地甩了甩袖子,七長老一提起這個就氣不打一處來:「說起這幫小兔崽子,當真該死。他們一群人全都要到雜役房,你讓我怎麼辦,變成一個沒有弟子傍身的光杆長老嗎?所以,我當場拒絕了。誰知這幫小兔崽子更絕,打砸搶燒偷丹藥,我一個不留神,整個府邸都快被他們拆了。真是什麼罪過大,便幹什麼啊。現在我把他們全都關起來了,讓他們好好反省一下,真是氣死老夫也!」
石供奉聽着二人的謾罵,心中卻是越來越驚,不可置信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怎麼現在宗門內的弟子好像都瘋了一樣?」
「呃……石供奉,你還不知道嗎?」
不由一愣,二人彼此對視一眼,才由二長老嘆口氣道:「現在雜役房出了一個奇人,魔寶丹藥跟不要錢一樣往外扔,還成立了個什麼精英雜役房。只要是雜役房弟子,通過了他的測試,馬上魔寶丹藥向外送,修煉資源不斷,簡直就是比精英弟子還精英的待遇。現在整個宗門的弟子也已然瘋了,削尖了腦袋往裏面擠。那陣勢,簡直比內門大比還熱鬧!」
眼瞳忍不住微微抖了抖,石供奉的面色瞬間便陰沉了下來,額間的眉頭也深深地皺起了一個疙瘩,喃喃出聲:「又是雜役房,看來宗主已經動手了,而且這次的動作,相當大啊!」
「宗主?」不由一驚,二人齊齊驚叫出聲。
緩緩地點了點頭,石供奉十分肯定地道:「沒錯,一定是他。不然的話,小小一個雜役房,沒有高層支持,哪裏來的這麼大的能耐,搞得全宗不得安寧。想來宗主是要從弟子入手,以下克上,對付我們了。你們兩個,馬上通傳下去,召開內門長老供奉大會。我倒要看看,這位宗主究竟是如何打算!」
眼中精光一閃,石供奉眼中閃過犀利的光輝。二人見了,齊齊一抱拳,點頭道:「是!」
噹噹當!
一陣陣清揚的鐘聲響起,傳遍整個內門的各個角落。所有的長老供奉一聽這個,馬上便急急忙忙地向議事大殿趕去。
邪無月聽到,也是眉頭一皺,起身前去,不一會兒的工夫便到了。而那裏,早已聚滿了人!
「是誰敲響大鐘召集內門會議的?」
款步來到正中位置的主座前坐下,邪無月冷冷地瞟了在場所有人一眼,輕哼出聲:「若非出了危急宗門的大事,這口銅鐘可只有宗主能敲。你們是忘了,還是真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事要現在商討?」
邪無月的話語中帶着威嚴冷冽,令得在場眾人登時便脖子一縮,瞬間啞了聲響。
正在這時,石供奉卻是款款起身,躬身一拜,怡然不懼道:「啟稟宗主,鍾是老夫敲的,也的確有事關宗門的大事需及時商討,不可拖延分毫!」
「哦,何事如此急切,有外門攻過來了嗎?」眉頭一挑,邪無月不置可否道。
哂笑着搖了搖腦袋,石供奉淡淡出聲:「攘外必先安內,外門攻過來不要緊,只要我們眾志成城,萬眾一心,外人想要滅我們魔策宗,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關鍵就怕內部出現事端,擾得宗門不寧,自毀長城啊!」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竟然如此嚴重,到了自毀長城的地步?」不覺失笑一聲,邪無月一臉邪異地看向石供奉,幽幽道。
沉吟少許,石供奉突然面色一肅,轉眼掃了在場所有人一眼,朗聲道:「各位長老供奉,近日諸位門下弟子是否多有蹊蹺,吵着嚷着要去什麼雜役房的?」
「是啊,老夫門下已經快走了一半了,再這麼下去,老夫的弟子都該跑光了啊!」話音剛落,便有一位耄耋老人痛心疾首道。
可是他話剛說完,另一人卻是一臉鄙夷道:「你傻啊,你不答應不就行了嗎?」
「你才傻呢,我若不答應的話,這幫熊孩子說不定會做出什麼天怒人怨的事來。以前老夫還能拿雜役房嚇他們一嚇,現在他們真是巴不得馬上去了。」
「對啊對啊,我那弟子也快翻天了,法不責眾,讓老夫該怎麼辦啊!」
「唉,現在那雜役房都成香餑餑了,誰都想要去啃兩口!」
……
霎時間,一幫老傢伙熙熙攘攘地鴰噪起來,宛若炸了毛的公雞,在一個勁兒地倒着苦水!
現在的情形,就像孫猴子大鬧天宮般,整個宗門的弟子都反了。以前他們都是削尖了腦袋往內門擠,現在卻全都是急流勇退往雜役房流。
而且,這個雜役房的控制權不在這些老傢伙手裏,登時便讓這些曾經手握大權的長老供奉們真空了,瞬間難以再把握大局。
一時間,所有的弟子們不再鳥他們這些老不死的,頓時讓他們心裏產生了強烈的落差感,不知該如何把控了。
冷眼掃了掃在場眾人那悲呼場面,邪無月心下暗暗嗤笑。他讓卓凡使出的這招可謂重拳出擊,當真讓這些老傢伙沒脾氣了。
估計不出須臾時日,就能將內門徹底架空了吧!
石供奉面色古井無波,淡淡地看着這一切,而後轉身向邪無月躬身一拜:「宗主,您看到了吧,如今宗門當真不成體統。俗話說的話,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現在卻是陰陽顛倒,天地易位,變成人往低處流了。如此詭異之事,若不加強整頓,恐怕國之不國,宗之不宗啊!」
「那你想怎麼樣?」不覺輕笑一聲,邪無月淡淡道。
深吸口氣,石供奉再次躬身拜一拜,堅定道:「請宗主整頓雜役房,撤了那什麼精英雜役的虛名吧!」
「請宗主整頓宗門,振我宗規!」其餘長老供奉聽到,也瞬間安靜下來,而後齊齊向邪無月躬身拜道。
冷冷地看了眾人一眼,邪無月不由大笑出聲:「哈哈哈……好一個振我宗規。但是雜役房作為我魔策宗最底層位置,世代都無人看管,任其自生自滅。而那裏,若是能走出一人,必是大才,就像大供奉一般。而且,那也算是我宗給戴罪之人的一條生路。在那裏有大功績之人,一樣可以出人頭地,這才是宗門傳統,我們的宗規。」
「若是對雜役房下手,便等同趕盡殺絕,乃數典忘祖之罪!」
眼睛微微一眯,邪無月赫然將一頂天大的帽子扣了下來,登時便讓所有人冷不禁一個寒顫,再也不敢出聲了。
數典忘祖,欺師滅祖,即便是在他們魔宗之內,也是大罪,否則何以為宗!
魔雖不拘倫理,但作為宗門,也必須有規矩,否則就亂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見宗主如此態度,也就無奈搖了搖頭,哀嘆起來。
很明顯,宗主不但不支持他們對雜役房下手,還有包庇之意。他們若是還執意為之,很可能就會以此論罪。
這不禁令得一些剛剛還在思量,捨得一身剮,去雜役房大鬧一番的長老供奉們,當即就淹沒了這個想法!
石供奉站在邪無月身旁,似乎早有所料,面色不喜不悲,只是眼底深處閃着深邃的光芒。
「還有,剛剛石供奉有一句話很對,人往高處走!你們現在連自己的弟子都留不住了,有沒有想過,其實是你們已經不夠高了呢,哈哈哈哈……」
最後,邪無月緩緩起身,帶着一臉自得的嘲笑,大踏步地離開了這裏,只留下一幫長老供奉憋得通紅的鬱悶面龐,在不斷地抽搐,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