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青鸞和三公主一起走進醫閣內,心裏總是有些忐忑不安。
按理說,皇上召見衛大哥無非就是因為衛大哥的醫術高明,她不該有所擔憂才對。但是,為何她總覺得心裏微微不安呢?
三公主覺察到古青鸞臉上的憂戚之色,問道:「太子妃覺得,衛公子不該入朝為官嗎?他只是進太醫院,這本就是他的專長,太子妃不是該為衛公子高興才對嗎?」
古青鸞對三公主有些敷衍道:「是,本宮確是該為他高興才對。這世上,多少人為了升官發財而笈笈為營,削尖了腦袋也要往上鑽,點頭哈腰,丟了人格?只是……」
可是,那只是世俗之人的想法,她相信衛大哥絕對不想入朝為官。
她又何嘗想做這個太子妃?但是,命運的轉盤一旦開始,誰又能真正地擺脫命運的安排?就象人的出生一樣,從來就沒有人能改變自己的出生不是嗎?
她失笑,和三公主一起走進醫閣時,兩個小廝正守着御北寒。
御北寒正躺在一張象手術台的木架長榻上,臉上蒙着白色的布條,整個人就象一具木乃伊。
古青鸞走到他的面前,首先給他把了把脈,見他有坐起來的*,她說道:「先躺着吧!」
「是!御北寒見過太子妃!如此,御北寒失禮了!有勞太子妃親自為我切脈,本太子深感萬幸。」
「哼,你當然是萬幸了!要不是遇到太子妃和衛大哥,你這鬼樣子就只能永遠做個乞丐了。」三公主冷冷地說着難聽的話。只要逮着了機會,她就要損這北朝的太子,最好是,北朝的太子不要娶她為妻。
古青鸞仔細給他把了脈,覺得一切正常,這才說道:「你可以坐起來,你的脈象平穩,身上的傷都好了。衛大哥果然是妙手回春!才短短几天,你的傷就全好了。我現在幫你解開臉上的綿紗,希望你已經恢復原來的容貌。」
御北寒並不介意三公主說些什麼,他柔聲道:「好!我已經做好了準備,再壞的情況也就是維持原樣,或者更丑我也可以接受。其實,這相貌不過就是一副臭皮襄罷了。男子漢大丈夫,豈會為這外表而憂。不過,如我相貌大變,我父王和母后必不認得我。還有被殲人冒我之名所騙,這才是我深憂深慮,急不可待想恢復容易的原因。」
「明白。你就放心吧,我相信衛大哥的醫術,他要是敢做,那必定是有把握的。」古青鸞動手要為他解綿紗。
旁邊的兩個小廝連忙道:「太子妃,讓我來做吧!」
「好!」古青鸞讓開了位置,讓兩個小廝為御北寒拆紗布。
三公主站在一旁,還是忍不住地嘀咕道:「就算你恢復了容貌又有何用?假冒你的人此刻只怕已經回到北朝,用了你的名字,做了北朝的太子,說不定還奪了你父王的王位了呢。」
「不會!不可能!我父王還沒到五十歲,正在英年,並沒打算這麼早就退位讓賢。他可以冒我之名做太子,但卻不可能奪了我父王的王位。」御北寒聲音有些激動,因為三公主所說其實並非不可能。如果這樣,那他父王確實很危險,不但父王危險,連北朝都危險。
三公主有意要在御北寒的面前讓自己的形象更壞,所以繼續說道:「這有何不可能?既然他能易容成你的樣子,那自然也能易容成你父王的樣子。嗯,我想想看……想想看……假如我是假的御北寒……」
三公主手指點着自己的下巴,惡劣地說道:「假如我是假的御北寒,我就在和你父王單獨在一起時,出其不意地,殺了你父王,然而取而代之,輕鬆自在地,就能做北朝的君主,這多好啊!」
御北寒平復了自己稍稍激動的情緒道:「那只是你的想像罷了。北朝能人異士很多,宮中守衛森嚴。他只怕還沒本事近得了我父王的身。」
「不是說了嗎?他變成你的樣子啊!難道你父王也不讓你近身嗎?嗯哼,他不是將你變成了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了嗎?你還是趕緊地回北朝去吧!」她的意思是,最好這個北朝的太子快快離開大周,免得她父王有機會和他談什麼和親之類的事情。
三公主的話還沒說完,猛然里,看到御北寒臉上的白色綿紗布被掉到了最後一層,不禁屏住了呼吸,在那最後一層紗布掉落之後,她倒吸了一口氣。
「啪啪啪!」的掌聲突然響起,卻是小白雪在拍着她的小手。
她一看到御北寒的臉,馬上拍起了小手道:「真好看啊!御太子英俊的相貌比假太子還要好看。我們衛大哥的醫術太神了喲!嗯哼,什麼時候我也叫衛大哥給我做一做,讓我變得更飄亮。」
三公主冷哼一聲道:「也沒怎麼好看,只是沒有了疤痕罷了。」這句話絕對是有些違心了。
這個御北寒和那個假的御北寒有着差不多相同的相貌,但是,三公主也覺得奇怪了,她對這個御北寒居然沒象對假的御北寒那麼反感。
這個御北寒有着一種儒雅的風度,氣勢沒有假的御北寒那麼強悍,卻十分文質彬彬,斯文俊秀,親和力極強。
她向小白雪拱手道:「謝謝姑娘盛讚!如果我的臉當真恢復了,那可都是衛公子的妙手。」
古青鸞向一個小廝點了點頭,那小廝立即拿了一面鏡子過來遞給御北寒。
御北寒接過來後,看了看大家的面色,這才舉起銅鏡。
畢竟是自己的臉,他的手也有些兒抖,這是激動,倒不是害怕。
直到銅鏡中映出一張再無一絲瑕疵的臉,他也忍不住地驚喜了好一會兒,俊臉緩緩地漫上一個迷人的笑容道:「太神奇了!衛公子真乃奇人也!」
想到原來他臉上的那些丑疤痕,此刻竟然一絲蹤跡都尋不到了。非但如此,這膚色竟還比原來要細膩好看。
「恭喜御太子!男子漢大丈夫,這相貌雖然不重要,但是,御太子將來的太子妃也許很在意呢。畢竟,美好的容貌可以悅已悅人,猶其能悅*的心。」古青鸞看着剛才還說相貌不重要的人,此刻卻抓着銅鏡左看右看時,不由得打趣地說道。
聽太子妃這麼一說,御北寒竟然有些臉紅道:「我這是覺得衛公子的醫術太高明了!」他放下了鏡子,對古青鸞道,「謝謝太子妃!」
對太子妃說完,慕然抬頭時,和三公主的眼睛對上,沒想到,他會對着三公主風華一笑,有些靦腆,象一個大男孩子,竟惹得一張嘴利如刀子的三公主側開了臉道:「看什麼看!沒見過本公主嗎?」
御北寒笑道:「抱歉!」
「抱歉什麼?本公主很兇嗎?」三公主側開的臉又扭了回來。
「不,沒,沒凶!」御北寒來大周時,父王確是有吩咐過,大周的三公主和他的年齡適配,讓他向大周的皇帝要求娶三公主為太子妃。所以,御北寒對着三公主才會有些靦腆。
誰知,旁邊的小雪可能是為了捉弄三公主,竟然指着御太子道:「噢!北朝的太子嫌棄三公子呢。」
三公主一聽立即輕斥道:「你胡說什麼?他嫌棄本公主?他憑什麼?」
小白雪道:「我怎麼知道他憑什麼啊?但他就是嫌棄你啊,你沒聽他說嗎?他說你三公主沒,沒胸呢。」
「你!你個賤丫頭!這樣的話你也敢說出口,給本公主掌她的嘴巴,掌到她今晚吃不了飯為止。」三公主大怒,讓她還來的小宮女上前抓人。
但是,兩個小宮女上前根本就抓不到小雪。小雪一溜煙跑出了室外,還得瑟地叫道:「什麼嘛!這話又不是我說的,是北朝的太子說的。你不掌北朝太子的嘴巴反來掌我的。哼!想抓我?沒門!」
·····
衛逸然隨李公公入宮。
中午時分,皇上在御書房隔壁的偏殿裏召見了衛逸然。
衛逸然不是第一次見到皇上,卻是第一次這么正式地被皇上召見。
「草民叩見陛下!」衛逸然中規中矩地跪下,伏在地上。
龍袍威嚴的皇上雙手放在桌子上,臉上容色極佳,微笑道:「愛卿,朕已親封你為太醫院首席尚醫,你為何還自稱草民?難道愛卿不喜歡這個官銜嗎?對於太醫院來說,這已經是二品,從一品。」
衛逸然沒有抬起頭來,只說道:「草民惶恐!草民一向就是鄉野匹夫,做事散漫,不諳為官之道。皇上聖明,草恨斗膽,可否請皇上收回聖旨,免去御封草民為太醫院大尚醫之職?草民雖然略懂些醫理皮毛,但卻怕擔當不起太醫院尚醫之職啊!」
皇上聽了,一張笑臉立即拉了下來,顯得無比難看道:「大尚醫之職懸空了許久,朕覺得,這天下已無人能比衛尚醫更適合擔當此任。朕聖旨已下,難不成衛尚醫這是要抗旨嗎?朕怎麼就覺得,衛尚醫有藐視朝庭尚醫之嫌呢?」
衛逸然實在沒想到,皇上一語不合,立即就翻了臉。剛才他進殿時有注意到,這皇上的偏殿裏暗影重重,守衛十分森嚴。他和阿澤出身江湖,兄弟相稱已成習慣。這皇上是阿澤的親爹,他還以為,可以和皇上打個商量呢。看來,這是他的妄想了。
旁邊的李公公見空氣中似凝結了一種僵局,他突然出聲道:「皇上息怒,衛尚醫的意思,只是說他有些惶恐,又怎麼會抗旨呢?這普天之下,自開國以來,又怎麼可能有人敢抗旨呢?剛才在太子府上,衛尚醫就謝過了皇恩浩蕩。是吧?衛尚醫?」
李公公的意思是,叫衛尚醫不要太過傲慢了。這聖旨是無人敢抗的,這可是皇上的威嚴,誰人敢不給皇上面子?他也絕不可能例外。
衛逸然抬起頭來,知道再多說,只怕當真會觸怒龍顏,所以忍着一肚子的氣。算了,做就做,那就將太醫院拿來當他的練藥房吧。
皇上見衛逸然不出聲,只好自己說道:「衛卿家,朕聽說你有駐顏之術,這……可當真?」
原來皇上是想要不老的容顏嗎?
衛逸然道:「回稟陛下,這駐顏之術豈能是真?人的生老病死還是要順應天意的。但是,一些藥物,食物,能讓人延緩衰老,延年益壽,這倒是真的。但是,只要大限一到,人還是會老,也會死的。宮中御醫眾多,想必皇上也深明此理吧。」
皇上聽了,臉上更加不悅,明顯覺得衛逸然在敷衍他,不禁微怒道:「但是,朕聽聞,天鷹教的教主夫人容顏不老,朱顏未改,頭髮不白,難道這是假的嗎?」
衛逸然愕然,斟酌了一下,頓了頓才回道:「這個……回稟陛下,天鷹教的教主夫人確是有如皇上所說。但是,那並非是草民的功勞。教主夫人的容顏不變,在下研究了很久,也找不出是何原因。如果草民知道,必定也會讓天鷹教的教主一樣得保容顏吧?但是,天鷹教的教主卻兩鬢已白,臉上風霜可見,歲月的痕跡一點也沒少。」
衛逸然心中暗暗叫了聲,苦也!教主夫人的容顏不老,他早就注意到了,但他卻至今不知道為什麼。他一直住在天鷹山,也有一半是這個原因,想知道教主夫人的容顏為何不老?
皇上聽了,再次說道:「衛卿家說話這不出爾反爾了嗎?既然有人能容顏不老,那就有長生不老,返老還童之術。從今日起,朕命你入主太醫院,那也不是要你守什麼太醫院的規矩,只是想要你為朕煉製長生不老之丹藥。衛卿不願為朕效勞嗎?」
「皇上息怒!草民豈有不願為陛下效勞之理?陛下誤會!」衛逸然聽之,心頭火起,但卻只能壓下怒火道:「但皇上所求,亦是世人所求,更是微臣所求。微臣可以至力於此,為皇上鞠躬盡瘁,但卻不能確保成功。」
衛逸然心下叫苦,不得不改變了態度,不再自稱草民。他不是怕了皇上,而是怕阿澤難做。要是他有什麼事,阿澤必會難過。所以,他忍了。
皇上還想說什麼,一個公公進來道:「稟皇上,太子求見。」
「宣!」
穿着大紅錦衣的太子龍玄澤進來,看到衛逸然站在皇上的面前絲毫無損,總算鬆了一口氣。他聽說衛逸然被父王宣入宮中,總覺不太放心,所以才匆匆求見父王。
「兒臣見過父王。」阿澤之所以不放心,是因為父王御封衛逸然為太醫院的尚醫。他怕衛逸然不想做,會說話得罪了父王而被父王責罰。
「太子有何事見朕?」
「回稟父王,兒臣想來稟告父王,北朝國的太子御北寒已經恢復了容貌,證明大婚那天捋太子妃的並非是真的北朝太子,而是假冒的。北朝公主至今沒有找到。北朝國卻傳出,假太子已經回至北朝。」
皇上問道:「北朝太子已經恢復了容貌?他是如何恢復容貌的?不是說毀容很厲害嗎?」這事他是聽三公主說的。
龍玄澤看向衛逸然一眼,又轉向皇上道:「這是因為衛大哥醫術高明,妙手回春。」
衛逸然一聽,當即頭痛,阿澤這次可是幫倒忙了。這下,皇上更加不會放過他了。
果然,皇上聽了,更堅定了,衛逸然能幫他煉製出長生不老,返老還童的「仙藥」來。自從上次皇上受了些傷之後,龍體大不如前。這些天來,皇上也不太愛上朝,居然令太子監國,自己似有頤養天年之意了。
更重要的是,皇上聽到三公主說,嬋妃竟然容顏不老之後,他就開始想長生不老,返老還童。
龍玄澤問道:「父王,關於真假御太子之事,父王可有何聖旨?」
皇上居然擺了擺衣袖道:「朕令你監國,這些事情你自可處置,不用來問朕。你沒事就退下吧!」
「是!」龍玄澤只得退下。看來,父王當真是不想理朝政之事了?
衛逸然也要退出時,皇上卻道:「衛卿家停下,朕沒讓你走。」
衛逸然頓感頭痛,阿澤也感意外。但是,阿澤想了想,以為父王是因為龍體欠安,所以對衛逸然如何依賴的罷了,見他安全,他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