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神廟釀出了大血案,大家都十分害怕,不敢靠近那個地方。」
祁象淡笑道:「但是廟宇被改成了醫院,成為了救死扶傷的公共場所,大家都覺得政府難得給老百姓辦了一件實事,紛紛表示滿意,自然沒人反對。」
對於海公子和田十來說,這些都是旁枝末節,不值得關注。
兩人最關心的,還是那驚天血案的內情。
「內情?」祁象一攤手,無奈道:「十幾年前,我還在學校被老師虐,而且根本不住在湖州,我哪知道有什麼內情啊。」
「況且告訴我這事的老大爺,他本身也是含含糊糊,語焉不詳的樣子,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更加不可能告訴我什麼內情。」
祁象搖頭道:「反正財神廟搬遷走的前因後果就是這樣,兩位要是想了解更多的信息,最好的辦法,就是托人去警察局,調查十幾年前的卷宗。」
「當然,這麼長的時間過去了,當年的卷宗是不是還保存完整,就很難說了。」
祁象聳肩道:「不過那老大爺說,當年枉死的廟祝為人善良,經常接濟生活困難的街坊,很受人愛戴。所以迫於輿論壓力,警察也認真調查了一番,然後得到了一個結論。」
「什麼結論?」海公子連忙問道。
「這可能是仇殺……」祁象解釋道:「因為警察調查發現,廟裏的財物沒有半點損失,自然排除了見財起意的可能性。」
「研究來,研究去,警察覺得,仇殺的可能性最大。畢竟廟祝那是好多年前,在其他地方來到湖州定居,然後自己掏錢搭了個財神廟,自己日夜燒香供奉。」
「百姓嘛,都有遇廟就拜的習慣。幾十年下來,街上百姓,也成了財神廟的信徒,但是對於廟祝的來歷,卻沒有人能夠說得清楚。」
「所以警察覺得,廟祝的身份不明,屬於黑戶。說不定是許多年前,犯了什麼事情,才會這樣隱姓埋名,以躲避禍事。」
「但是凡事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他最終還是被仇人找到了,慘遭殺害。」
祁象輕聲道:「從情理上,這倒也能夠說得通。但是卻沒有直接的證據,更加沒有捉捕到兇手。只不過由於廟祝無兒無女的,街上百姓也要生活,不可能總揪住這事不放。」
「久而久之,這事也不了了之了。」
祁象嘆了一聲,順手一指:「前兩年,我聽那位老大爺說了這事,心裏也十分的好奇,就問清楚了廟裏搬遷後的位置,應該就是那裏了……」
海公子和田十順勢看去,只見在遠處一片叢林之中,依稀可以看到一棟青磚黑瓦的小廟矗立其間。
三人連忙走近,只見那小廟磚瓦殘缺不全,屋前屋後結滿了蛛網,十分的破落。
「這廟搬遷過來之後,開始的時候,還有人打理。但是由於遠里城市中心,香火自然日漸稀疏,最終就敗破了。」
祁象也有幾分噓唏感嘆,所謂管中窺豹,可見一斑。
這座廟宇哪怕破落了,但是從形制來看,就可以知道當初這廟,肯定十分的氣派,建築十分的講究。飛檐翹角,屋脊橫亘,屋檐下還懸掛了一個個拳頭大小的鈴鐺。
哪怕這些鈴鐺,由於多年的風吹雨淋,也變得鏽跡斑斑,風吹不響了。
但是從這些細節,也可以感受到,這廟宇當年的輝煌跡象。
三人走到了門口再看,只見廟門的木板,已經乾裂了一條條縫隙。通過縫隙,也可以清楚的看到廟裏的一些狀況。
廟裏還算寬敞,中間是天井,院中雜草叢生,一塊塊石頭凌亂的堆放散落,很是蕭瑟。在廟宇正堂殿中,還有一尊財神塑像,模樣還算完好無損,頗有幾分莊嚴之氣。
此時,田十伸手,才準備推門。但是手伸了一半,看到門板上厚積的灰塵,他立即改變了主意,把手縮了回去,然後用腳尖一碰……
「砰!」
幾乎快要腐爛的門板,根本不費什麼力氣,立即晃蕩撲地,濺起一陣飛塵。
煙灰一起,三人反應各不相同。祁象退了幾步,暫避風頭。田十一個箭步衝到了廟中,迎難而上,離開煙塵籠罩範疇。
只有海公子捏鼻揮手,吃了點灰。
「呸,呸,呸……」
塵埃落定,海公子一臉晦氣,自認倒霉。
片刻之後,三人匯聚廟中庭院,打量着正堂中的財神塑像。也看得出來,廟宇多年沒人打理,破敗的情況要比他們想像中的嚴重。
牆壁上的磚頭、屋頂的瓦片,殘的殘,缺的缺,漏風漏水,風雨一來,陽光一曬,自然腐化得非常厲害。
祁象十分懷疑,恐怕過不了幾年,這廟宇就會自然塌陷,形成一片斷垣殘壁。
看到這裏的情形,他也覺得很不好意思:「對不住了兩位,我也沒有想到,這廟已經荒廢了,沒有人在這裏……」
連人都沒有,所謂的陶朱公,肯定與這裏沒啥聯繫。
「沒事,沒事……」海公子擺手道:「也不怪你,是我們要過來的。」
說話之間,海公子轉頭與田十對視了一眼,表情多了幾分微不可察的異色。
打量了片刻,田十回身問道:「祁掌柜,這廟是整體搬過來的吧?」
「應該是……」祁象也不確定:「聽那老大老爺說,拆廟的時候,那是拆了屋頂,再把牆壁推倒了,一車一車的拉運過來,再重新建築。」
「不過看起來,重建的時候,好像有些敷衍了事。」祁象環視左右,評點道:「應該是很匆忙的趕工,以至於沒建幾年,就殘破得這樣厲害。」
「是啊,太不負責……」海公子輕輕點頭,仔細的觀察廟宇,眼中微微閃爍光亮。
就在這時,田十慢慢走進了正堂,仰望供台上的財神像。
屋頂漏水,一下雨,一些雨水自然滲漏下來,滴落在了財神像上。常年累月下來,財神像多少受些影響,本來光亮鮮明的顏色彩料,也變得淡化模糊。
但是神像的五官輪廓,依舊是栩栩如生,可見當年雕刻神像的工匠,刀工十分的高明。而且使用的木料,也是非常的堅固耐用,在雨水的浸泡下,竟然沒有腐爛朽化。
祁象走了進來,看到與人一般高大的財神像,也有些嘖嘖稱奇,心中一動。
「可惜了啊。」祁象忍不住搖頭:「本來香火鼎盛的廟宇,現如今居然落得這樣的下場,也是可悲可嘆。」
「誰說不是……」海公子很贊同:「時過境遷,滄海桑田,無一不是世間憾事。」
在兩人發表感慨的時候,田十突然轉身,淡然道:「一座破廟,也沒有什麼好看的,我們回去吧。」
「呃……」海公子一怔,眼睛一眨,也隨即順勢點頭道:「也好,回去之後,再繼續打聽陶朱公的下落。」
聽到這話,祁象更加不好意思了:「怪我,耽擱了兩位的寶貴時間。」
「不怪你,你也是一片好心。」海公子笑道:「是我們沒有具體的線索,只好像無頭的蒼蠅一樣,到處亂闖。」
「有心幫忙,卻無能為力。」祁象嘆了口氣,然後遺憾道:「既然這樣,那我也不給兩位添亂了,預祝兩位一切順利,儘早找到朋友。」
「謝謝……等下!」海公子忽然一愣:「你不跟我們一起回去?」
「不了。」祁象搖頭道:「我另外還有事。」
「什麼事?」田十開口了,反常的熱心問道:「要我們幫忙嗎?」
「不用,不用!」祁象更加客氣:「一點小事情,我自己來就行了。」
「也行。」田十點了點頭,樂於助人道:「不過這裏是郊外,沒什麼車經過,我們先送你回去怎麼樣?」
「不了,不了……」祁象撓了撓頭,示意道:「只要走幾分鐘,就有個公車站,我到時自己搭車回去就好。」
「那怎麼能行,既然大家是一起過來的,自然要一起回去,不能丟下你不管。」田十斬釘截鐵道,一臉我就是這樣正直的神態。
祁象無語了,斜視田十,覺得這個人是不是有病。
海公子看看田十,又看看祁象,突然一拍手,咧嘴笑道:「你們兩個,不要裝了。一個個明明看出,廟宇神像有問題,卻憋着不說……」
「阿海,你幹嘛……胡說八道。」田十表情很不自然。
「十哥,不用隱瞞了。這情況,連我們都看得出來,更何況是祁掌柜這樣的行家。」
海公子爽直道:「整個廟宇,木門爛了,屋上出頭的椽子也裂成渣,只有供在台上的財神爺,一點腐化的痕跡都沒有,肯定是有貓膩。」
「說不定那是泥塑的神像……」田十說了一句連自己都不信的話。
「嘿嘿!」祁象也笑了,徑直走到了財神像旁邊,屈指輕輕一扣,篤篤的震響,也足夠說明了一切。泥塑的神像,絕對是沒有這樣的回聲。
「這是什麼木料啊。」海公子走來,伸手推了推神像,只見神像紋絲不動,更讓他驚訝:「感覺很沉,分量很重,十分的堅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