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檬又回過頭,對着嘉納莎苦笑着搖了搖頭。「你我年紀相仿,我如今也是一個人,我都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你怎麼不知道?」
嘉納莎撅起嘴巴一臉的委屈,「我現在身上一文錢都沒有,也沒有認識的人,你說,我怎麼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你、」儀檬徹底無語了一把,這個北盟公主還真是讓人容易失去冷靜,不過南明遠的耐性挺好的,能容忍這個女人到今天,如果是出於愛,打死她都不信,到底是為了嘉納莎背後的勢力。
努力平定了情緒後,儀檬自懷中掏出了一錠銀子,交到嘉納莎手中。「這錠銀子,足夠你回北盟的車馬費了。」
本以為一錠銀子就能搞定了嘉納莎,但腳還沒踏出門口,嘉納莎又屁顛屁顛跟上來了,一臉的天真好奇。「你身為一國之君,出門也會隨身帶銀子的?」
「本皇偷來的,你愛要不要。」儀檬頭也不回,邊走邊不耐煩的說。
嘉納莎忍着腳上的不適,緊跟儀檬身後,「對了,你怎麼救的我?我家太子他們沒事吧?」
忽地,儀檬止步,嘉納莎沒來得及收勢,撞到了儀檬的後背,並「哎呀」一聲。
她後退了兩步後,儀檬轉過身,面容寒冷的嚇人,「人家都丟下你不管了,你還惦記人家的安危?這天底下怎麼有你這麼蠢的女人。」
當時游到沉船的地方,她在船上唯獨看到嘉納莎一人,其他人,甚至一具屍體都沒有。
可以看得出來,南明遠底下的將士都是熟水性的,之所以沉船,百分之百這是蘇慕離以牙還牙給南明遠報復回去。
只是她趕到時,只發現一息尚存的嘉納莎,蘇慕離以及南明遠和他的五千精兵,她一個也看不到。倒是後來拖着嘉納莎上了岸後,才聽到碼頭有不少人在議論在江中發現了很多浮屍,想必是南明遠那些士兵體力透支了,沒法游到陸地就去見了閻王。
回想南明遠在船艙甩自己那一幕,悲涼不由得又浮上了嘉納莎的臉龐。
「離他遠點,否則怎麼死的你都不知道。」言盡於此,儀檬不再多言,留下嘉納莎自己一個人下樓了。
嘉納莎走出客棧後,茫然地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
是啊,南明遠丟下了她,她還要惦記他幹嘛?
當時水都沒過她的脖子了,他如果心裏有她,就不會忘記她還在船艙里。
「砰」,撞上了路人,被撞倒在地。
「走路不長眼啊?有病!」那路上咒罵了嘉納莎一句就走了。
嘉納莎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回想這半年來與南明遠在一起的點點滴滴,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
不遠處的人群中,儀檬靜靜地看着,不時地搖頭嘆息。唉,又一個被南明遠坑慘的女人!
過了一會,嘉納莎重新振作起來。既然南明遠心裏無她,她何必留戀太子妃這個稱呼,早點回北盟,早點結束了婚約算了。
打定了主意後,嘉納莎去買了兩套換洗的衣服,再買上一些乾糧就雇馬車往北盟方向趕路了。
直到看着馬車走了好遠,儀檬才往碼頭方向走去。
黃昏早已過,而夜幕已經降臨,不知道張千篤等人還在不在碼頭等着她。
到了碼頭,白日裏停滿在江邊的船到夜裏,就所剩無幾了。
他們那五艘大船很顯眼的,如果張千篤沒有下令,船就不會離開這裏。可這會船已經不在這裏,碼頭附近也沒有一個穿着戎裝的人。
看來,張千篤等人已經回京了。那蘇慕離呢?他沉了穆瓦的船後,又去了哪?他能沉穆瓦的船,就一定能游離聖江,所以他不會有事的,可人又去哪了?
儀檬站在江邊,吹着微涼的晚風,一時竟感到孤獨無依,好像這個世界要孤立她一樣。
這時,有一隻手掌搭上了她的肩膀。
儀檬條件性反射,猛地回頭,蘇慕離微笑着看着她收回了手,看見是他後,她渾身的戒備才解除。
話也不多一句,她便撲入了他懷中,緊緊的抱着,她要把這種孤獨感徹底地用他的胸膛暖掉。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柔聲安慰道:「不難過,我沒事了。」
蘇慕離要鬆開她,儀檬抱他更近,像個無賴一樣就是不鬆手。以前她覺得依賴一個人很幼稚,如今她沒有那種感覺了,反而覺得能有個人可以依賴,是多麼的幸福的。
蘇慕離無奈地笑了笑,安撫道:「怎麼了?」
「沒事。」儀檬這才鬆開對方,發現自己說話帶哭腔,她捏了捏酸澀的鼻子,「感冒,聲音沙啞了。」
蘇慕離笑了笑,倒也不揭穿她。「哦,挺嚴重的,必須要去看大夫。」
「算了算了,只是小感冒而已,用不着看大夫,再說了,我就是大夫,我的情況我自己知道。」
「張愛卿他們都回去了?」
儀檬不是很確定地回道:「我下船去找你之前,讓他們在碼頭等我們到傍晚,如果傍晚沒回來,他們就先回帝都。」
「你真下水了?」
感覺到周圍的火氣,儀檬微微吸了一口氣。遭了,說漏嘴了。
「那個……餓了吧?我去找個酒樓。」說完,儀檬快速轉過身朝前方走去,就怕蘇慕離找她算賬。
蘇慕離低頭無奈地笑了笑,沒想到這個平時清冷淡漠的女人,也有如此可愛調皮的一面。
在一家高檔酒樓吃飽喝足準備付賬走人的時候,儀檬摸了自己的身三遍也沒有摸出銀子來。想到今日給嘉納莎的那錠銀子,她的臉頓時蒼白掉。
遭了,唯一的一錠銀子,可是給那個北盟公主了哇。
儀檬不在摸身,尷尬地看向坐她對面的蘇慕離,低聲問:「那個……你帶銀子了嗎?」
「小二,結賬。」蘇慕離朝在旁邊那桌收拾的小二叫了聲,然後自身上拿出了一張五千塊的銀票。
儀檬看了那張銀票一眼,差點就傻眼。他身上最少面額的是五千嗎?就沒有一些碎銀?
「出門時帶了幾張銀票,今天在水裏泡了那麼久,以為都碎了,後來拿出來看才知道還可以用。」蘇慕離平靜地解釋道。
結了帳後,儀檬準備走人,蘇慕離卻問:「是連夜趕路回帝都,還是在此留宿一晚明早再上路?」
儀檬看看外頭的天色,之前還能看到月亮和星點的,現在沒了。她轉回頭,對他說:「晚上應該還有一場雨,就在這裏留宿一晚吧。」
他們選擇在該酒樓住下了。
到櫃枱付賬時,蘇慕離對掌柜說:「一間上房,謝謝。」
儀檬想說什麼,最後又吞回了腹中,只是臉頰有微微的紅。
一會小二把房門打開就退出去了。
蘇慕離觀察着房間,「嗯,還不錯。」完全還沒注意到跟在他身後那拘謹的人兒。
「小苓,你怎麼了?」見儀檬一直低着頭看着地面,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蘇慕離有些擔心。
儀檬抬起來,輕輕笑了笑,「沒事。」
「那你一會梳洗後早點休息,我去碼頭那邊查查穆瓦的士兵有多少出了事。」
儀檬一愣,第一個念頭就是——他要出去?
「睡個好覺。」他揉揉她的頭髮,柔聲說了句,就出門了。
聽到關門聲後,儀檬頹然地坐在飯桌邊自言自語,「我到底是怎麼了……」
梳洗過後,儀檬真的按照蘇慕離說的去睡了。
子夜過後沒多久,一場大雨突然而至,雷鳴電閃,甚是嚇人。
儀檬從睡夢中醒來,去打開窗戶想看一眼,結果窗戶才開一絲大風大雨就飄進來了。
蘇慕離還沒有回來,她很擔心。
可就在她準備出去找他的時候,他回來了,一身濕透,但別有一番的美。
「還沒睡?」蘇慕離看到儀檬,問。
儀檬如實道:「睡過了,下雨就又醒了。趕緊去洗個澡吧,別感冒了。」
「嗯。」
一會儀檬把小二準備來的衣物給拿到屏風外掛上,「我讓小二給你準備的衣服,我給你放上面了。」
沒聽到回應,儀檬皺了皺眉,「慕離?」
還是沒有回應。
儀檬一下子心臟收縮了起來,一個線步沖入屏風內,蘇慕離還在泡着澡,水蒸汽繚繞,長發散落凝着水珠,何等魅惑。但他的眼睛是閉着的,好像睡着了一樣。
「慕離?」儀檬壓下心中的不安,輕輕喊了聲。
蘇慕離微微打開了一絲視線,有些疲憊地問道:「怎麼了小苓?」
「你看起來好累。」儀檬心疼道。
「沒事,睡一覺就好了。」說着,蘇慕離又合上了眼睛。為了安排好宮中的事,他大半個月沒合過眼,今天更是透支了不少體力,本來覺得沒什麼的,可這一休息下來,就特別容易困。
儀檬鼻子一算,也不管男女之別,她跑過去,從他身後環住了他的脖子,頭埋在他濕漉漉的肩上哭了起來。
他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哭什麼呢,我沒事的。你再抱那麼緊,我又毒發了怎麼辦?」
「那就發好了。」說罷,流着淚,她覆上他的唇。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