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月如鈎。
江夏坐在窗台旁邊看着窗外的月色,腦海之中正思慮着如何打破兩淮鹽政局面的事。
如今的兩淮鹽政雖然各方勢力亂入,但卻已經形成了一個潛在的規則和平衡。而江夏如今的加入就是要打破現在的規則和平衡,很顯然這樣做即將迎來的便是巨大的反彈。
如何才能在兩淮鹽政系統之中找到突破點,這正是目前江夏所需要解決的第一個事情。
想到這裏江夏扭過頭看了看那三口大木箱子,口中自言自語了一句:「這些人出手倒是不小氣嘛,尋常官員就算是貪恐怕也很難貪到這麼多金子。」
江夏心裏其實偷偷地對自己說了一句,拿着這些金子走不是也挺好嗎?反正自己也不是什麼好人。不過這個念頭一升起來就被江夏打消了,江夏痛苦的發現自己竟然還沒有壞透。
這對於一個把壞人當做終生職業,把做一個合格的壞蛋當做畢生追求,把兢兢業業做一輩子壞事當做一生事業的江夏來說是一件並不光彩的事。
突然,江夏往門口看過去,因為門外有腳步聲傳入他的耳中。
是康輕煙,江夏在心中輕聲說了一句。
那細小的步伐,輕輕的腳步一聽就知道是女人的腳步聲,而這麼晚了還來找他的女人,不用多想也知道肯定是康輕煙。
果然,沒過一會兒康輕煙推開房門走進來,她手中拎着一個飯盒,進屋以後她把門關上插上栓,然後笑着走到圓木桌旁邊打開飯盒。
一邊將酒和菜從飯盒裏拿出來,康輕煙一邊說道:「我就猜你肯定還沒有睡。」
江夏微微一笑,走過來拉開一個圓凳坐在桌子旁邊。
看着桌子幾個令人食指大動的精緻菜式,江夏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吃。畢竟康輕煙可是有前科的,酒菜里放藥的事她也不是沒做過。
康輕煙仿佛看出來江夏的顧忌,笑着說道:「放心吧,我親手做的菜,裏面絕對沒加任何東西。」
說着,康輕煙每樣菜都夾起來吃了一點,還倒了杯酒喝下。
江夏口不對心地說道:「我不是懷疑酒菜里有藥,而是我在減肥所以在考慮要不要吃這些夜宵。」
康輕煙看了江夏一眼,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出江夏身材其實是有些偏消瘦的,哪裏需要減什麼肥。
她微微一笑道:「我就是稀罕你這睜着眼睛說瞎話卻理直氣壯的樣子,雖然無恥了些,但也很可愛。」
江夏頓時無語,原來在喜歡的人眼中,無恥也是一種優點。
康輕煙斟了兩杯酒,端起其中一杯對江夏道:「我們這也算是久別重逢了,現在你還當了大官,無論如何也值得喝一杯吧?」
江夏點點頭,端起酒杯和康輕煙對飲。
康輕煙突然神色變得有些黯然,她看着江夏,眼眶突然變得有些紅了。
「江夏,我幾次三番不知廉恥的勾引你,你是不是覺得我是一個很放蕩,很不知羞恥?」
呀?這是幹嘛來着?就像平常那樣風騷浪蕩一點兒不好嗎?怎麼突然就變成走心派了,這是不按套路出牌嘛。
女人的眼淚永遠是江夏最難以抵制的武器,他趕緊搖頭道:「沒有沒有,你敢愛敢恨,其實我很佩服你。」
康輕煙美目一眨便落下淚來,她一邊給自己斟酒喝着,一邊聲音沙啞地說道:「江夏,我知道你嫌棄我。嫌棄我年紀比你大,嫌棄我不是處子之身,嫌棄我出身青樓庸俗不堪。」
說到這兒,康輕煙的眼淚似乎像決了堤一般不斷落下,她還是在哪兒喝着酒,聲音之中帶着濃濃地悲愴:「其實我也知道我配不上你,我一出生娘就難產死了,我爹酗酒好賭,我才十一歲就他賣給了一個大戶人家做丫環。
十四歲那一年那戶人家家道中落,我又被賣到青樓。我並不是天生就這麼水性楊花,我也知道女孩子的貞潔廉恥。
我想過逃跑,但是跑幾次就被抓回去幾次,每次被抓都是一陣毒打。我想自盡,可是被發現以後我被掉在柴房裏面三天三夜沒能吃飯。
我的第一次是被一個京師的公子哥花了一百兩買去的,記得他當時跟我說,也就是這第一次我值一百兩,以後頂多十兩銀子就能玩兒我一次。
為了他那句話,我努力找當時店裏的幾個清倌人學琴棋書畫,終於在京師有了一點名氣。不過再有名氣又怎麼樣?我始終是一個娼妓,是一個人盡可夫的女人。
我」
說到這裏的時候了,江夏終於忍不住將康輕煙攬入懷中。他柔聲道:「不要再說了,都過去了。我沒有嫌棄過你,從來對沒有。」
「江夏」康輕煙伸手環着江夏的脖子,柔唇一下吻在江夏的脖子上。
江夏正在考慮是不是就滿足一次她的心愿時,康輕煙卻拉着江夏的手按在了她鼓鼓的胸脯上。
不得不說康輕煙年輕時能成為京師之中名震一時的花魁是有道理的,即便現在年紀已經不小,但那胸依舊是渾圓飽滿富有彈性,其握在手中的手感足以讓任何人為之迷醉瘋狂。
咦?江夏突然想起了一些事,他忍不住說道:「不對啊輕煙,我怎麼記得當初在群芳閣的時候他們都說你是從小父母雙亡,然後被金玉樓的老鴇收做乾女兒從小悉心調教長大的?
他們還說你十七歲就成為名震京師的一代花魁,當時追逐你的達官貴人無數,而你最終卻喜歡上了一個儀表不凡的才子。只不過那才子身體羸弱以致早死,之後你便再不接恩客,一直到你自己開群芳閣」
「這那些都是他們胡說八道的,我跟你說的才是真的。別管那些了,我們還是先辦正事兒吧。」
不得不說康輕煙若是放在現代那絕對是能夠拿荷里活奧斯卡金像獎的人,江夏何等人物,居然險些被她騙了過去。
幸好他臨時想起當初群芳閣里的傳言,否則還可能真被康輕煙給唬弄過去了。
這男女之事講究你情我願,若是因憐惜之意而結合這算什麼?更何況那憐惜之意還是被人騙出來的。
江夏堅定地推開康輕煙道:「額這次不方便,咱們還是改天再商議此事吧。」
「改不了天了,從與不從都由不得你!」
康輕煙突然痴痴地笑了起來,江夏正準備起身時才發現不對,身體竟然漸漸沒了力氣,並且真氣也凝聚不起來。
江夏又驚又怒:「你又在酒菜里下毒?」
「我沒有,我說了我不會在酒菜里下毒的嘛?我怎麼會捨得騙你呢?我那是在筷子上下的毒。」
「這他娘的有什麼區別嗎?」江夏忍不住罵了一句。
康輕煙嘿嘿笑道:「好了,你就從我一次嘛,相信你試過一次以後一定會再找我要第二次的。我保證,我發誓讓你快活。」
「砰!」突然房門被人一腳踢開了,康輕煙驚詫轉身,只見一道寒芒襲向康輕煙。
江夏趕緊叫了一聲:「媚娘,別殺她!」
來人正是蘇媚娘,她手中一把短劍此刻正架在康輕煙的脖子上,蘇媚娘冷冷說道:「再敢對我掌門圖謀不軌,我必取你賤命!」
江夏看了康輕煙一眼,無奈地說道:「咱們好好做朋友不好嗎,非要這樣幹嘛?」
康輕煙看了看一臉殺氣的蘇媚娘,又看了看江夏。她頓時委屈地哭出聲來:「江夏,你個壞人,你就知道欺負我。」
說着,康輕煙梨花帶雨地跑出了房門。
江夏一陣無奈,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明明是你欺負我好不好?
康輕煙出門以後蘇媚娘走過去將門關上,她嘴裏還不滿地說着:「這女人也太不知廉恥了,竟然對掌門你下毒。」
一邊說着,蘇媚娘一邊扶着江夏走到床邊。
江夏頓時忍不住說道:「媚娘,你這是幹嘛?你解我腰帶幹嘛?」
「等等,住手,你往哪兒摸呢你。」
「有人來了!」
江夏最後叫了這麼一聲,而這一聲這才蘇媚娘停住了手。因為不僅江夏聽見了有密集的腳步聲傳來,蘇媚娘也聽見了。
沒一會兒房門被人推開,原來是康輕煙帶着大批店裏的護衛到了。她的護衛可不是一般護院,其中又不少是東廠的密探高手。
康輕煙手一指,叫道:「把她拿下!」
清晨,江夏終於感覺真氣可以重新凝聚,體內的藥效都已經全部散去。
房間裏面康輕煙和蘇媚娘正大眼瞪着小眼,相互冷冷地望着對方。這個表情和動作她們已經保持了一整夜。
以蘇媚娘的武功,康輕煙的護衛絕對奈何不了她,但是要讓她無法對江夏下手那還是綽綽有餘的。
二人誰也不肯走,都不放心對方會對江夏下手,所以就有了這樣的結果。
江夏一整晚都在臭屁的感嘆着:「如果長得太帥也是一種罪過,那麼我真是罪無可恕啊。」
就在江夏準備起床時,突然又有密集的腳步聲傳來。
一夥衙差闖進江夏的房內,領頭的那人大聲吼道:「有江洋大盜、反賊闖入,你們看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