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廷和陷害江夏的計謀,其實很簡單。
先讓宗人府的人把江夏弄進宗人府裏面去,讓外界無法知曉江夏的情況。
接着就散播謠言,製造江夏處境兇險的假象。
然後再聯繫江夏的嫡系,以江夏他們的名義讓他們前來救援。只要江夏的嫡系一到,楊廷和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把意圖謀反的罪名安在江夏的頭上,然後再召集京營的兵馬一舉滅了水師和江夏。
畢竟是混跡了朝堂多年的人物,腦子一動就是一環扣一環的計謀。
為了把這個計謀的效果發揮到最大最強,楊廷和甚至讓提前約好了朝廷一眾四品以上的官員去秋月酒莊品酒。
秋月酒莊是京師一個比較有名的酒莊,他們的招牌酒便是秋月釀。
一般來說秋月酒莊是不接待客人的,但是當朝首輔帶一眾四品大員前來,這已經不叫接待客人,而應該是叫貴客臨門了。
為了能夠招呼好這些平日裏想要巴結,想要討好都沒有門路的人。秋月酒莊的老闆提前到德福樓訂了最好的席面,然後還拿出剛剛釀出來的秋月釀,以及酒莊傳承了近百年的陳釀。
只是秋月酒莊的老闆哪裏知道,他這一切根本就是白費。就算他今天上最劣等的酒,給一盤葵花籽也不會有什麼影響。因為人家楊廷和之所以會帶人前來,只不過是因為他這酒莊離宗人府只有幾步路的距離而已。
楊廷和就是想要讓這些朝中大員們看清楚,江夏究竟是如何的囂張跋扈不可一世,是如何命令手下人帶兵作亂的。
果不其然,馬雲龍帶着人到了宗人府,一眾大臣頓時大驚。
果不其然,馬雲龍逼迫宗人府交出江夏,一眾大臣紛紛指責,這江夏也太過分了,仗着自己是宰執就為所欲為。
果不……
接下來馬雲龍的話頓時讓楊廷和愣住了,他猜中了開頭,卻沒有猜中過程。馬雲龍竟然說他是為了替楊廷和出氣來的。
楊廷和明白自己的計謀已經被江夏識破,並且還被江夏將計就計的給利用了。
一眾大臣目光有些怪異的看向楊廷和。
楊廷和瞬間有一種被這種目光給刺痛了的感覺,他將手中的碗一摔,大聲吼道:「你們這樣看着本官幹嘛?那大明水師分明就是江夏的人,難不成本官還能調動他們不成?」
「不對吧楊大人,大明水師說到底,恐怕還得算是兵部的人吧。而這兵部……」崔政義話說到這裏就不再繼續說下去了。
但在場的人誰都明白崔政義的話是什麼意思。
大明水師是兵部的人,而兵部尚書卻是你楊廷和的人。
楊廷和大怒,瞪着崔政義吼道:「崔政義,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崔政義一下站起身來,一臉戒備的把後背靠在牆上,看着楊廷和說道:「我就說楊大人為什麼會這麼奇怪,傷都還沒有養好就邀我們這群人來這酒莊品酒。恐怕楊大人你這是要逼我們做你的從龍之臣吧?」
「崔政義,你血口噴人!」楊廷和大聲罵道,口水又控制不住滴了下來。
崔政義冷笑一聲,說道:「是不是血口噴人,楊大人自己心裏應該很清楚吧。如果真是江夏調的大明水師,那為什麼沿路上的官員沒有一個人往京師回報?別告訴我江夏被關在宗人府里,還有這樣的本事。
就算有,你楊大人會一點兒風聲也收不到,不提前做任何應對的舉措?
另外我更加納悶一點,為什麼水師的人怎麼可能悄無聲息的進入京師?這一點……很少令人費解啊。」
「怎麼能悄無聲息的進入京師?那肯定是有人給水師的人開了城門。」
刑部尚書驚呼一聲,然後立刻站起身來,跑過去和崔政義站在了一起。
一瞬間,剛才還在一起把酒言歡,談及共同為官多年,以往一些的官員們,此刻全都站在了崔政義那邊去,戒備地看着楊廷和。
楊廷和有種要被氣吐血的感覺,崔政義的兩個問題,他沒有一個是能夠回答的出來的。
埋伏在宗人府周圍的歐向東眼見情形不對,當即對着身後的指揮使下令道:「快!帶人去圍住他們,別讓他們再胡說八道。」
「好,歐先生……」指揮使說話的同時,身體同時往前靠近了歐向東。
歐向東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感覺腹部微微一痛。他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的腹部已經被插進了一把長長的短刀。
歐向東抓着這名指揮使胸口的衣服,不甘心地說道:「為什麼?你明明是楊大人一手提拔起來的親信,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指揮使把耳朵靠在歐向東身邊,低聲在他耳邊對他說道:「傻瓜,天底下有一種技法叫着易容術。在你臨死之前記住我的名字……尹人面。」
說完,尹人面手中的短刀用力一攪,直接把歐向東腹部裏面的腸子給絞斷了。
接下來尹人面手一揮,大聲說道:「我們走!」
尹人面帶着人往馬雲龍的方向跑去,然後大聲喊道:「誒,水師的兄弟們。原來你們也是來幫楊大人報仇的啊,好巧我們也是。」
聽到這道聲音,楊廷和立刻分辨出來,這人就是他安插在京營裏面多年的棋子,三千營指揮使馬東。
楊廷和有種想要一把掐死他的感覺,心中忍不住罵道:「他們說是來幫我報仇的你就信嗎?你是豬腦子嗎?」
楊廷和無奈,事已至此已經完全遮掩不住了。他趕緊從懷中掏出一支傳訊煙火拉響,煙火升空炸開以後,尹人面立刻抬頭看向楊廷和。
楊廷和揮手叫道:「他們不是我的人,他們是江夏的人。快點過來我這邊,先把我這邊的這些人抓了再說!」
「楊廷和,你果然是想要造反。」崔政義大聲叫道。
「楊廷和,你好卑鄙!」其餘的臣子也大聲吼道。
楊廷和終於忍受不住了,乾脆把心一橫罵道:「都給我住嘴,想要活命的,現在就聽我的!」
「來人吶!把他們先抓起來,任何人膽敢抗命的話,格殺勿論!」楊廷和沉聲下令,他的護衛就在秋月酒莊樓下。
可一聲令下以後,上樓來的不是他的護衛,而是千絕行、張猛等人。
千絕行用衣袖把自己短劍上的血給擦掉,看着楊廷和微微笑着。
伴隨着「吱呀」一聲,宗人府的大門打開。
江夏在五王和一眾宗人府的護衛簇擁下走出來,原本都是他的人,但他卻裝傻充愣,大聲罵道:「爾等大膽!」
一聲沉喝以後,江夏說道:「爾等吃的是朝廷兵餉,拿的是朝廷餉銀,竟然為淪為他們泄私憤的工具,你們還知道羞恥嗎?你們還懂什麼叫忠君愛國嗎?」
「知不知道本官為什麼要打楊廷和?本官又不是患了失心瘋的人,為什麼會忍不住在乾清宮打他?
因為他是一個敗類,一個人渣,一個賤人。他強逼人家玉香班的馬玉堂和他睡覺,事後又擔心馬玉堂泄露他有龍陽之好,所以殺了人家滅口。
想要棄屍荒野,卻又錦衣衛發現。他為了保住自己的名聲,洗脫自己的嫌疑,竟然喪心病狂到向京師的百姓下毒。
京師之內九大主井,全都被他下了十蟲七花毒。然後他再惺惺作態,說什麼以血為引,施藥治毒。這根本就是屁話!
本官為了不引起動亂,逼不得已才答應他不再追究他殺馬玉堂一事,找他換來了十蟲七花毒的解藥。又相信他真的要以血為引,所以割自己血脈險些流血過多而死。
如此一個敗類、人渣、賤人,難道我不應該打他嗎?我殺他都是份屬應當!你們居然還為了這個賤人意圖謀反,你們可有想過會有何後果?」
江夏話音一落,楊廷和便大聲喊道:「血口噴人,血口噴人!本官沒有龍陽之好,沒有!」
「原來楊廷和是這樣的爛人,我等愚昧,還望大人恕罪!」馬雲龍最先喊道。
他一喊完,立刻單膝跪地。整個水師的人也跟着跪在了地上。
「殺了他們,動手殺了他們!馬東,動手!」楊廷和大聲叫道。
尹人面看了楊廷和一眼,嘴角露出一個楊廷和根本看不見的笑容,然後當即也單膝跪地,大聲喊道:「江大人高義,我等佩服。我等受了楊廷和的矇騙,還望大人恕罪。」
尹人面這麼一跪,整個三千營的人也全都跪了下來。
江夏憋着笑意點頭道:「爾等能夠懸崖勒馬,這證明爾等還是忠於大明的,還是大明的好臣子。我在此承諾,懸崖勒馬者一律赦免無罪。」
說完,江夏扭頭往楊廷和的方向看去。
「完了……完了……」看見「馬東」也跪在地上後,楊廷和明白自己徹底完了。他整個人感覺一下變成了一灘軟泥一般,順着窗戶就滑在了地上。嘴裏只是不停地叫着:「完了,全都完了……」
千絕行笑了笑,朝着楊廷和走去。
楊廷和突然大喊一聲:「江夏,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突然,楊廷和翻窗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