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坐在葡萄架下考校朱於江《論語》的江夏見到門房的人正朝自己走來。
門房的人對着江夏行了一禮,然後說道:「侯爺,剛才有人送了一個木盒過來,指明要老爺親自拆看。」
「哦?給我看看。」江夏伸出從門房的人手中接過那木盒,放在耳朵旁邊搖晃了一下,確定沒什麼機關以後江夏伸手打開木盒的蓋子。
看到盒中的東西以後江夏臉色頓時大變,那盒子裏面裝的一條九節鞭,正是蘇媚娘的獨門兵器。
江夏將那九節鞭從木盒之中拿出來,木盒的底部還放有一封書信。江夏看了看那九節鞭的根部,上面那個「媚」字讓江夏確定這九節鞭的確是蘇媚娘的東西。
江夏明白,蘇媚娘肯定遭逢了不測。他心中沒由來的有些慌張。
江夏趕緊把書信拆開,從裏面抽出信紙看了看。
信上的內容很簡單,讓江夏帶着他從寧王府里拿走的「東西」獨自一人到揚州城北的三清廟去交換蘇媚娘。看到這樣的內容,不用猜江夏也知道蘇媚娘是被劉瑾抓了。
考慮了一下,江夏對朱於江說道:「於江,你一個人在府里玩兒一下,太傅出門一趟很快回來。」
朱於江點了點頭:「是,太傅。」
江夏蹲下按着朱於江的雙肩,道:「記住,不准跟任何人說太傅出門了,知道嗎?」
「是,我一定不說。」
「乖。」
江夏起身走進自己的房間,過了一會兒,江夏換了一身衣服,懷抱着一個木盒子直接翻牆出了護龍侯府,然後往三清廟趕去。
三清廟的對面是一座石拱橋,江夏將木盒子放在橋頭的橋墩下,然後這才往三清廟走去。
在民間,三清神仙明顯與孔子這些聖賢更得民心,所以三清廟平日裏的香火也頗為鼎盛。只是不知劉瑾使了什麼手段,今日這裏連個賣元寶蠟燭的小販都沒有,當然更別提什麼香客信徒了。
從江夏走到三清廟的門口開始,他敏銳的六識便感覺到一股濃濃的蕭殺之意。
江夏大步走進三清廟中,然後高聲叫道:「劉瑾,我來了,一個人來的,你大可放心出來!」
「哈哈哈哈......江夏你這個人奸詐狡猾,沒有一點是令咱家喜愛的,唯獨這份兒擔當咱家喜歡。」
伴隨着那尖銳的笑聲,劉瑾從三清神像後面走出來,同時整個三清廟的左右兩旁也走出來了不少東廠番子。
江夏雙手環抱在胸前,一臉坦然地說道:「劉瑾,從我靠近這三清廟開始你應該就知道來的只有我一個人。我都出現了,你是不是也應該讓我看看我的人?」
「嘖嘖嘖......急了?」劉瑾呵呵一笑,說道:「別急別急,等咱家看過你帶來的東西以後,咱家自會讓你們見面的。
說起來咱家有的時候還真羨慕你,怎麼就有那麼多貌美如花的女子傾心於你呢?」
「呃......」江夏上上下下看了劉瑾一眼,嘆息一聲道:「這個問題我說了你也不懂,你少做點兒壞事,興許下輩子你就懂了。」
「你......」劉瑾對着江夏,總是有一份分分鐘要被他氣死的感覺。
不過好在多次交手,劉瑾差不多也在習慣了。人有的時候就是如此,不讓別人改變以適應自己時,就會下意識選擇改變自己以適應別人。
劉瑾沒有和江夏去多做口舌之爭,直接伸出右手對江夏道:「東西呢?」
江夏看着劉瑾,笑着說道:「劉公公,不會是咱們幾年沒見面你就以為的江夏變成傻瓜了吧?我若是真的把東西帶在身上還孤身前來,那不是跪着把我這顆大好人頭送給你?」
「你耍我?」劉瑾冷冷說道,「你可要弄清楚,咱家一聲令下,你那美貌無雙的紅顏知己就會香消玉殞了。」
對於劉瑾的威脅江夏仿佛充耳未聞,只是淡淡地說道:「東西我放在了一個只有我知道的地方。若是公公你想要,那你就帶着媚娘跟我一起去取。跟你的規矩一樣,你一個人跟我去。
公公也知道我的武功低微根本就不是你的對手,所以相信你不會害怕一個人跟我去取東西吧。」
劉瑾看了江夏一會兒,突然笑了一聲道:「你說那東西只有你一個人知道在哪兒,咱家若是現在殺了你,那東西豈不是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放在哪兒了嗎?」
江夏笑眯眯地看着劉瑾,似乎對劉瑾這話還大為贊同:「公公真是好聰明啊,我也覺得公公可以冒險試試。」
說實話,劉瑾很想冒這個險,可惜冒險的賭注是他自己的性命。作為一個惜命之人,他實在無法拿自己的命去賭。
劉瑾在心中盤算了一下,僅僅以江夏和那蘇媚娘二人的武功,即便是聯手也不是他的對手。若是自己虛與委蛇,然後拿到東西再對二人動手,相信他們二人也抵擋不了。
想到這兒,劉瑾點了點頭,沉聲道:「來人啊,把人帶出來!」
「是!」
很快,兩名東廠番子押着雙手被反捆在身後的蘇媚娘從神像後面走出來。蘇媚娘看向江夏一臉愧疚,低聲道:「對不起,我連累你了。」
「傻瓜,有什麼連累不連累的,你沒事就好。」江夏說完,眼睛突然看見蘇媚娘腰間別着的那杆紫玉洞簫。
江夏心中震動了一下,問道:「那簫?」
「哈哈哈......」劉瑾笑了一聲道:「說起這簫,咱家還是得說江夏你好福氣啊。如此美人為了你,竟然孤身闖入綠柳山莊,只為向玉簫公子奪這杆江湖中有名的紫玉洞簫給你。」
江夏看着蘇媚娘,眼神之中充滿了柔情,嘴角勾勒出一抹溫馨的笑意,低低地再次叫了一聲:「傻瓜。」
這一聲「傻瓜」蘊含着的濃濃情義即便是外人也清楚感覺到了,蘇媚娘抬頭看向江夏,心中突然感覺甜蜜不已。
「好了,咱家沒空在這裏看你們兩個打情罵俏,還是快走吧。」劉瑾冷冷說道。
江夏點了點頭,轉身帶路走出了三清廟。
走過了三清廟的那個拱橋以後,江夏道:「劉瑾,東西就在這附近,你放了媚娘,我立刻告訴你東西在哪兒。」
劉瑾冷笑一聲道:「咱家都還沒有驗過那東西的真偽如何能夠把人交還給你?萬一你給了咱家贗品,或者是偷偷藏了一些東西,那咱家不是功虧一簣了嗎?」
「照你這麼說這交易進行不了了,我若是先把東西給你,到時候你不放入這怎麼辦?」江夏道。
劉瑾看着江夏微微一笑,道:「這好辦!」
突然,劉瑾猛衝向江夏,未等江夏反應過來就在江夏的胸口連拍了三掌。
江夏一連猛吐三口鮮血,整個人就仿佛已經散了架一般,五臟六腑不知道是否還完好無損。
「江夏!」蘇媚娘悲呼一聲,她看着劉瑾急聲叫道:「劉瑾,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江夏伸手制止住正在掙扎的蘇媚娘,他單膝跪在地上,一邊吐着鮮血,一邊冷靜地說道:「劉公公果然考慮周全,想了一個好辦法。」
說到這裏江夏再次吐出一口鮮血。
「江夏!嗚嗚嗚嗚......」蘇媚娘再也忍不住,痛哭起來。
江夏擦了擦嘴角的鮮血,抬頭對蘇媚娘道:「媚娘,不用傷心,劉公公手下留情,我還死不了。」
江夏看着劉瑾,道:「劉公公,現在我受如此重傷根本就不可能跑,你可以把媚娘放了吧?」
見到江夏如此模樣,劉瑾也不無感慨地說道:「江夏,其實說起來一開始你與咱家還算是朋友,沒想到時局變化你我最後卻做了敵人。若是讓咱家選,咱家還真不願與你為敵。」
江夏抬頭看向劉瑾,冷冷說道:「少廢話,放人!」
「噗!」江夏明顯傷勢不輕,這一動怒又吐了一口鮮血。
劉瑾剛才那三掌若是再重三分,恐怕江夏此刻真的已經命喪黃泉。對於自己創下的傷勢,劉瑾很清楚,這個狀態下的江夏,他料想也玩不出什麼花招。
劉瑾把蘇媚娘推給江夏。
江夏拔出身上的短劍一下把蘇媚娘手中的繩子割斷,蘇媚娘抱着江夏哇哇痛哭。不停地說着:「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
江夏拍了拍蘇媚娘的後背,將她從自己的懷中扶起來,伸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淚水,柔聲道:「傻瓜,你怎麼會對不起我呢?一直以來,辜負你的,冷落你的,對不起你的都是我。先站在我後面,你放心,有我在,我絕對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的。」
江夏把蘇媚娘拉到自己身後,蘇媚娘心中暖暖的,而此時她發覺自己手裏多了一點東西。
蘇媚娘偷偷攤開手心看了看,是一張字條,上面寫着:「伺機而動。」四個字。
「東西呢?」劉瑾問。
江夏指了一下劉瑾身旁的橋墩下面,「在哪兒。」
劉瑾轉身一看,沒想到東西竟然在那麼顯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