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離開了京師,江夏就再也沒有見到過朱厚照。
如今馬上就要再見到了,江夏發現自己的心裏還是有一種即將見到老朋友的興奮感。
任憑世事滄桑變化,歲月流逝。有一些感情總是會常記於心,就好像讀書的時候感情深厚的死黨。也許出社會了很少再聯繫,但若相遇卻依舊能夠回想起當初一起翻圍牆逃學的時光。
江夏手中牽着朱於江,在行宮面前佇立了一會兒,腦海中回憶着自己的朱厚照過去的恩恩怨怨,直到朱於江開口問:「太傅,為什麼我們還不進去見父皇啊?難道太傅不想見父皇?」
江夏扭頭看了朱於江一眼,伸手揉了揉了朱於江的腦袋,笑着搖了搖頭:「不會,太傅怎麼會不願意見你父皇呢,我們走吧。」
說完,江夏牽着朱於江走進行宮。
行宮裏的人很明顯一早就有人交代過,所以江夏一進入行宮便有一名護衛上前來行禮,然後詢問:「請問兩位是否是太傅江夏江大人,以及太子殿下?」
「沒錯。」江夏點點頭。
護衛側過身子指向行宮裏面,說道:「太傅大人,太子殿下裏面請。」
護衛帶着江夏和朱於江一起走到行宮大殿,還未踏入大殿江夏就看見了背對着他的朱厚照。
在前面帶路的護衛於大殿入口跪下行禮道:「皇上,江太傅、太子殿下到了。」
朱厚照依舊背對着入口,道了一聲:「讓他們進來吧。」
「是。」護衛應了一聲後,伸手指向大殿,低聲對江夏和朱於江道:「太傅大人請,太子殿下請。」
江夏點了下頭,牽着朱於江走進去。
走到離朱厚照大約十步左右的距離,江夏牽着朱於江一起跪到地上。朱於江看了江夏一眼,先說道:「兒臣參將父皇,願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緊接着是江夏行禮:「微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厚照此刻終於轉過身來,雙手後負道:「免禮,平身。」
「謝父皇(皇上)。」江夏牽着朱於江站起身來,頭微微低垂着,沒有直視龍顏。
朱厚照見到江夏這麼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心中難免感覺有些苦楚,他短嘆一聲,說道:「江夏,這麼多年了,你還在怪朕嗎?」
江夏聽後終於抬起頭來,直視着朱厚照。
五年多的時間過去了,朱厚照似乎成熟了很多,甚至可以說是蒼老也許多。
當年那個整天叫着「大哥大哥」的「老二」,如今已經微微發福,嘴上蓄起了鬍鬚。
算着年紀,此刻的朱厚照應該不過是三十左右。但從面相上看,他好像已經有了四十多歲。
在江夏打量朱厚照的同時,朱厚照也打量着江夏。他眼中閃過絲絲訝色,說道:「這麼多年沒見,你似乎一點都沒有變老,還是猶如當年那麼年輕啊。」
聽朱厚照提起「當年」這兩個字,江夏心中平頗有感觸,說道:「也許是操勞的事少了,所以人不易顯老吧。倒是你,似乎變化不小。」
江夏一聲「你」讓朱厚照會心的笑了笑,此刻二人總算是找到了當初還是結拜兄弟時的感覺。
朱厚照看了一眼江夏身旁的朱於江,說道:「怎麼樣?於江跟着你有沒有給你添什麼麻煩?」
朱於江趕緊看向江夏,一臉期待的樣子。江夏低頭看了朱於江一眼道:「他很乖。」
朱於江臉上明顯露出笑意,而朱厚照也跟着笑了笑。
朱厚照叫了聲:「來人啊。」
很快兩名侍女從側廳走到大殿之中,「奴婢在。」
「先帶太子下去休息,命御廚準備午膳。」朱厚照吩咐道。
「是。」兩名侍女應了一聲。
朱於江也的確是十分乖巧懂事,對着江夏和朱厚照各自行了一禮,然後說道:「父皇、太傅,於江告退。」
江夏和朱厚照齊齊對朱於江笑着點了點頭,目送着兩名侍女把朱於江帶離大殿。
等到朱於江離開以後,朱厚照指向大殿的一張椅子,示意江夏過去坐。
江夏走過去坐下,朱厚照跟着走過來在江夏旁邊的一張椅子坐下。二人中間隔着一張方形的小桌。
朱厚照先開口說道:「怎麼樣?都已經五年了,該玩兒的也應該玩兒夠了吧,什麼時候回京師?」
江夏看了朱厚照一眼,問道:「你是很想我回京師,還是很需要我回京師?」
朱厚照想了想後回答:「兩者皆有。」
江夏頷首,道:「此事暫且不議,我有另外一件事跟你說。」
說完,江夏將懷中取出幾封書信遞給朱厚照。
「這是我和江西巡撫王守仁一起攻破南昌以後,在寧王府邸里搜出來的。是劉瑾......」
「是劉瑾和寧王勾結,幫他促成恢復衛隊,牽線購置皮甲、戰刀的證據對吧?」
江夏大驚看着朱厚照,「你知道?」
朱厚照點了下頭,拍了拍手道:「劉瑾,你出來吧!」
很快,在江夏驚訝的目光之中,右手還纏着繃帶的劉瑾走側廳走出來。見到江夏,劉瑾臉上滿是笑意。那笑意若是在一般人看肯定會覺得是充滿善意的,但是在江夏看來,劉瑾那笑容分明就在得意,在挑釁。
江夏一拍椅子把手,倏然起身。他從靴子裏面抽出一把匕首,一步步走向劉瑾道:「我這人生平最容不得的便是別人對我身邊的人下手,你既然做了又敢出現在我面前,那就讓我們來決一個生死。」
以劉瑾的武功,即便是斷了一隻手也不可能會怕江夏。但劉瑾還是後退了兩步,扭頭看向朱厚照。
朱厚照伸手拉住江夏,說道:「好了,不要一見面就動刀動劍的。」
江夏回頭看向朱厚照,不悅地說道:「怎麼?不動刀動劍我還跟他把酒言歡不成?」
「誒,這是個好提議。」
朱厚照伸手從江夏的手裏取過那把匕首,說道:「劉瑾和寧王的事他已經跟朕說過了,他也受寧王矇騙,不能全怪他。至於你跟劉瑾之前的恩恩怨怨,那其中也有不少是誤會。今天就由朕做主,你們二人握個手,一會兒好好喝兩杯,來個杯酒釋恩仇。」
「受寧王矇騙?誤會?」江夏實在沒想到,朱厚照竟然如此輕描淡寫的定義了他和劉瑾之前的恩恩怨怨。
江夏看着朱厚照,眼神之中的失望凝聚不散。
江夏冷笑一聲,點頭道:「沒錯,之前是我誤會了劉公公,真是說起來還給劉公公添了不少麻煩。今天就讓我跟劉公公握手言和。」
說完,江夏轉身走到劉瑾面前,伸出右手對向劉瑾。
不過劉瑾的右手已經被他自己給斬斷了,所以江夏趕緊換了左手。
劉瑾笑着伸出左手和江夏握在一起,江夏身子前傾靠在劉瑾耳朵旁邊低聲對劉瑾道:「你我之間的事,沒完......」
劉瑾也運功把聲音縮成一線,也就是傳說中的傳音入密。「放心,咱家這一隻手,要用你身旁所有人的命來償還。」
江夏微微一笑,在劉瑾耳朵旁邊說道:「你沒有機會了。」
江夏的右手,一把匕首從衣袖裏面滑落出來掉落在他手中。江夏握着匕首直接插入劉瑾的胸膛。
劉瑾整個人都抖了一下,江夏乾脆直接抱着劉瑾的脖子,拔出匕首後又再度**了幾刀。
劉瑾右手手掌已斷,想要推開江夏卻已是無能為力。
江夏最後在劉瑾耳朵旁邊說了一句:「我最討厭的就是別人威脅我。」
說完,江夏往後退了兩步,直接將劉瑾推開。
劉瑾看着江夏,口中大口大口地吐出了幾口鮮血,然後對着朱厚照叫了一聲:「皇......皇上。」
朱厚照也是大驚,他沒想到江夏這突然間就對劉瑾下了死手。
朱厚照忍不住對江夏怒吼了一聲:「江夏!」
江夏淡淡然地看着朱厚照,沒有說話。
朱厚照又氣又怒了嘆了一聲,最後只得叫道:「來人啊,傳御醫,立刻傳御醫!」
江夏見劉瑾身子還在微微顫抖,還真怕御醫來了一下把他給救活。江夏咬了咬牙,手中的匕首一下甩了出去。
匕首帶着凌厲的勁風,直接插入劉瑾的眉心。
方才還在顫抖的劉瑾,此刻動也不動了。
朱厚照轉過頭來瞪大了眼睛看着江夏,他氣得渾身發抖,咬着牙道:「江夏,你太過分了。你究竟有沒有把朕這個皇帝放在眼裏?你知不知道,今日若非是你,換做外人朕一定將他五馬分屍!」
江夏看着朱厚照搖了搖頭,轉身往大殿外面走出去。
一邊走的同時江夏一邊給朱厚照丟下了一句話:「我一直都在護龍侯府,如果你改變了主意想要把我五馬分屍,隨時可以來找我。」
說完,江夏已經跨出大殿,走了出去。
走了一段距離,江夏聽見朱厚照一聲大罵:「混賬!」
這一聲混賬讓江夏停了停腳步,然後加快步伐,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自這一刻,江夏在心中發誓,今生絕不再入京師。